·正文
“侄兒!侄兒!”龐夫人老遠揮著手走來,身后竟還跟著兩位兵士。`
戚繼光眉頭一皺:“這女人誰?憑什么帶著兵?”
最基礎的軍紀都沒了。
“千戶夫人。”楊長帆小聲道,“我這就去呵斥她!”
“不急。”戚繼光阻攔道,“我此番前來,不宜聲張,暗中去拜訪龐取義就好,莫讓他人知曉。”
楊長帆點頭過后,起身相迎。
“龐夫人。”
“哎呦!”龐夫人邊走邊笑罵道,“幾天不見,就這么不親啦?不叫嬸嬸啦?”
楊長帆望著她身后兩位兵士道:“龐夫人帶著兵來的,不宜用親眷之稱。”
“哪那么多講究。”龐夫人轉眼走到楊長帆面前,眉色一揚,“侄兒你看,轉眼就三月了。”
“是啊。”
“三月了哦?”
“天氣暖了。”
龐夫人不得不進一步提點道:“之前是二月,明日起就是三月了。”
楊長帆也不知道怎么接話了:“再之后……就是四月吧?”
“咳……”龐夫人不得不直言,“三月的餉錢,還未繳吧?”
“噗……”戚繼光喝茶半道給噎到了。
餉錢?這跟楊長帆有關系么?楊長帆是皇帝么?
楊長帆這邊也皺眉道:“我先前繳過一個月的,剛剛過了十天吧?”
“那是二月,明兒就是三月啦。說”龐夫人笑著拍了一下楊長帆。
楊長帆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眼嗆茶的戚繼光。
戚繼光點了點頭。
瞬間,楊長帆有了勇氣與力量。
這就是有靠山的感覺么。
這就是狗腿子的威風么。
楊長帆面露微笑,像是看已到手的獵物一般看著龐夫人:“我忍你很久了。”
龐夫人瞪眼大驚,不相信這話是楊長帆說的,他之前在自己面前可都是畢恭畢敬小心翼翼的。后面兩位兵士面面相覷,也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一次,楊長帆橫眉怒目,義正言辭:“我忍你很久了!”
這次誰都聽見了,都很清楚。
連周圍做工的人都慌了,翹兒更是愣在原地。
膨脹了!我家相公膨脹了!
“你瘋了吧?”龐夫人在瀝海這么久,還沒見識過這種態度。
“是你瘋了吧?”楊長帆毫無顧忌地罵道,“軍是朝廷的軍,還是我楊長帆的軍?”
“廢話!”
“那朝廷的軍,讓我楊長帆出餉養,是什么意思?你要謀反?”
“……”龐夫人驚訝捂嘴。`
瀝海的主宰者,不是白當的。
被人這么指著鼻子羞辱,今后還威風何在?
“楊!長!帆!!!”龐夫人憤怒甩手,瞬間化為潑婦姿態,“你活膩味了??”
“我就是要問清楚,軍餉,該誰出。”楊長帆說著望向后面兩位兵士,“軍餉,該誰收!”
龐夫人完全無法理解楊長帆為什么會這樣,但她決定給楊長帆一次機會:“楊長帆,最后一次,你可想清楚了,你在這里的營生是拜誰所賜。”
“當然是拜你所賜!”楊長帆吼道,“我給你銀兩還少了?只是你貪得無厭,一介女流,以軍餉之名刮我錢財!我只問你,刮走的銀兩可有一分入庫,可有一分送到兵士們手中??”
楊長帆邁過了最后的紅線。
“好!有你的!等你爹來接你的時候可不要哭!!”龐夫人扯著嗓子噴著吐沫,怒喝一聲,“給我拿下!!”
兩位兵士這便要上前拿人,雖然楊長帆有些名號,但將龐夫人惹到這個程度,沒人能救他了。
只見楊長帆揮臂一抽,一枚嶄新的牙牌亮在手中:“我看誰敢!”
二位兵士止步,這才看清,這人竟還藏了個祭酒之職的名號。
他們自然不會聽過“祈海祭酒”這種扯淡的官職,但聽過國子祭酒,那可是了不得的大儒。
楊長帆也不管許多,信口義憤填膺:“朝廷命官!是你一介女流說拿就拿的?!”
“我呸!!!”龐夫人一口吐沫星子噴薄而出,“假的!拿下!”
兩名兵士卻猶豫不決。
咱們當兵的,負不起責任啊。
“你們也是!”楊長帆順手呵斥起兵士,“大名兵士,自當聽從將軍號令!對一介女流唯命是從!不怕軍法處置?”
兩個兵士有些慌了,開始后退。
“給我拿下!”龐夫人怒極,奮力推了二人一把。
楊長帆不假思索指著龐夫人鼻子:“又在逼人犯法了??待本祭酒上書巡撫李大人!將瀝海之情說個透徹!誰都逃不過!”
“巡撫的大名也是你說的???”
兩個兵士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經退出老遠。
“你們??混賬!”龐夫人怒罵一聲,轉而指向楊長帆,“告訴你!后面的事可不是餉錢那么簡單了!”
“你又要逼千戶犯法不成?”
“好!好!好!”龐夫人無話可說,只掃了一圈干活的諸位,“識相就快快散去,莫要等千戶來了治罪!”
話罷,她拂袖而去。這里是瀝海,她不信楊長帆能活過今天。
龐夫人憤怒地走了,余下眾人可完全沒了主意。
“楊公子……這怎么回事啊?”
“也不必如此吧?”
“要不……我們先避一避?”
不少人這便要搬著凳子撤退,樹還沒倒,猢猻就要散。
“都別走!誰走了今后永不錄用!”楊長帆氣定神閑,“諸位盡可放心,千戶來了,必當恭恭敬敬給我認個錯!”
“呼!”
炸鍋了,楊長帆瘋了。
翹兒的相公膨脹得要炸了。
“回去做工!”楊長帆再令一聲,這才坐回圓桌前。
做工的人面面相覷,交頭接耳。還真有幾個人當場搬著凳子溜了,不敢被牽連。但多數人沒那么害怕,法不責眾,大家一窮二白能怎么樣么。
戚繼光坐在桌前,似笑非笑:“賢弟罵得夠狠的啊。”
“受夠這婆娘了,屢屢背信棄義,我做多大買賣都要被她吃干凈了。”楊長帆喝了口氣茶,“再者,哥哥也看到了,瀝海現在的情況成何體統?”
“這個女人是過分了。”
“我相信,即便是嫂夫人那般忠烈,在軍帳前,該避諱的還是會避諱的,嫂夫人到底知輕重,真賢惠。”
“能不能不說她?”
“抱歉……”
“喝茶。”
“喝茶。”
“等一下龐取義來了,我就坐在這里,不要讓我出面。”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