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行軍帳篷頂部紗網透射到帳篷里面,在帆布上形成條紋狀的光斑。
林間蒸騰著大量的水汽,盡管這種帝國貴族式的行軍帳篷設計了良好的通風口,但是熱帶雨林里這種環境下,帳篷里面又悶又熱。
在野外搭建帳篷的工作比較繁瑣,又有安全方面的因素要考慮,因此贏黎、海倫娜、貝姬和我擠在一個行軍帳篷里休息,我被少女艾米和賈斯特斯說話聲吵醒,但身邊的海倫娜和貝姬、贏黎卻依然在熟睡中。
帳篷里十分悶熱,女孩子們穿著單薄的吊帶睡裙,海倫娜潔白如象牙一般的手臂搭在我的胸口,睡夢中她那絕美的臉上帶著清純的微笑,額頭上泌出一層細汗,白色真絲睡裙上撩到腰部,防潮毯上有些過于晃眼的白腿顯得分外修長。
我輕輕地將她的手臂撥到一邊,擔心會吵醒她們,只是將‘大地之怒’的皮甲戰裙套在身上,又將其余的構裝皮甲抱在懷里,躡手躡腳的走到帳篷旁邊,撩開帳篷的紗簾鉆了出去。
卡特琳娜也緊跟在我身后,從帳篷里鉆了出來。
恰好是在正午時分,陽光從樹頂的間隙里直射下來,身體被濕乎乎的熱氣包裹著,汗水像是被悶在身體里面透不出來,一股股熱浪席卷而來,讓人覺得這種時候只能來一杯冰涼的果汁一口灌進肚子里,定會無比的舒爽。
炎熱的天氣將叢林里的水汽被迅速蒸發掉,但是林間的濕度太大,很多樹干的青苔上沾滿了濕漉漉小水珠,在粗糲的樹皮縫隙甚至長出一些菌類,濃濃的濕腐氣息充斥林間。
一條渾身布滿了金色圓環的小蛇悄然無聲地從頭頂的花樹上劃過,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它皮膚上帶有水系法力波動。
沒想到我們才剛剛走出奇巖城就會碰見這種小體型的爬行類魔獸,雖說這種毒蛇的危險系數很小,但這里畢竟還處于奇巖城的郊外,實際上我們并沒有走出太遠。
賈斯特斯蹲在樹下,正在和那位叫做艾米的少女大眼瞪小眼的僵持著。
少女雖然在身體方面并不占任何優勢,但是她卻倔強得絲毫不肯退讓,此時身上穿的亞麻布衣服的褲腿和袖口都用纖細的樹藤緊緊地系住,腰間還有一只簡單的柴刀和一只小竹筒。
不過她的身材單薄,胸部更是平平,如果不是面目清秀,有留著長發,很可能會讓人誤以為是位勇敢的少年。
“請您帶上我吧,我熟悉這片林子,哥哥曾帶著我去過蜥人部落的蠻荒沼澤,我知道怎么避開那些潛伏的危險。”少女艾米對賈斯特斯這樣說。
但賈斯特斯卻是冷著臉,似乎并不想給少女艾米任何的好臉色,對著少女唬道:“快點離開這兒。”
這時候,正趕上我從帳篷里鉆出來,少女艾米連忙跑到我的面前,賈斯特斯從后面追上來,伸手抓住她細弱的手腕,將她往營地外面拖,少女艾米倔強地眼神死死地盯著我,片刻不移地盯著我,那種眼神就像是我是那個騙了她上.床,又決然把她拋棄的負心漢。
在這種眼神下,我對著賈斯特斯擺了擺手,示意賈斯特斯停下。
賈斯特斯沒在多說什么,丟下少女,轉身走進密林之中。
他還要負責營地周圍的警戒。
“你找不到回奇巖城的路?”我湊了過去,表情嚴肅地問她。
“不是。”少女有些心虛地回答。
“那為什么返回來?”我捏著她尖尖的下巴,將她的頭抬起來,盯著她的眼睛問。
“你們缺一位向導,而我可以幫你們。”少女呼吸有些急,飛快地對我說道。
她臉上的炭灰洗凈之后,顯出清秀的小臉,雖然顴骨上散布著點點雀斑,卻沒有讓她變得更難看。
我坐在她對面的一處樹根上,卡特琳娜端著一份烤餅和一份肉湯走過來,我接過烤餅咬了一口,邊吃邊說:“我想你一定是搞錯了,我們的確缺一名經驗豐富的向導,但是我們卻不是缺新手向導,那種向導在奇巖城滿大街都是,回去吧,我會將你哥哥平安帶回去的……假如他還活著的話。”
少女艾米猶豫了片刻,終于鼓起勇氣說:“魔法師大人,可是你們沒有叢林生活經驗,我知道你們需要我的幫助,你們需要找這毒沼遍布的雨林中找到可飲用的水源……”
她挺起胸膛,讓自己表現得更加自信一些。
我扭頭對著身邊的卡特琳娜笑了笑,伸出手來,手心中一團水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變大,當這團水球變成拳頭那么大的時候,水球瞬間化成了道水線,并在我手心上方不停地翻轉,幾秒鐘之后,這道水線激射出去,砸在一旁的樹干上,水箭接觸到樹干的那一刻,水花四處飛濺。
我說:“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一名水系魔法師。”
少女艾米目光被那水箭吸引,直到水箭消散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透出一絲羨慕。
少女艾米倔強地說:“我還跟哥哥學了如何辨識毒草,躲避毒蟲,我知道哪里才有龍牙草……”
我揮了揮手,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艾米的話,笑著對艾米說:
“龍牙草么?我知道那種低階魔草,它本身帶有一種辛辣的氣味,可以驅趕大部分毒蟲,可你覺得我們進入蜥人族的領地之后,渾身涂滿龍牙草汁液的話,是怕蜥人勇士找不到我們?”
對于這種生長在熱帶雨林里的魔法草藥,格林帝國的魔法書籍里面的描述與獸人古老卷軸上有著兩種截然不同兩種定義:
格林帝國的魔草典籍上大肆稱贊這種初級魔法草藥,說它是一種萬能的解毒草藥,就算最粗榨出龍牙草的汁液,直接飲用就可以解去大部分熱毒癥,用它配制出來的解毒藥劑更是用途廣泛。
但是在獸人古老卷軸上卻專門有一篇是闡述這種初級魔法草藥,古老的獸人先祖的大薩滿們認為龍牙草一無是處。
它是所有魔法藥草中最沒有用的草藥,因為這種魔草只能解那些初級熱毒癥,對于獸人來說,他們本身擁有強橫的體質,那些許多熱毒癥對于獸人來說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我對龍牙草的看法也一直停留在老庫魯對我灌輸的那些知識之中,雖然后來在戰爭魔法學院里學習過相關知識,但是我的主觀意識已經形成,所以就很難再客觀的看待這種魔法草藥。
少女艾米有些固執地反駁說:“至少……至少它是一種非常有效的解毒草藥,許多奇巖城的向導都會隨身攜帶這種解毒藥,而且……而且現在沒有人會到雨林沼澤中去。”
我站起來,對著她招了招手,帶著她走向營地一旁的涼棚,艾瑞卡學姐并沒有午睡。
昨天晚上她只是一名旁觀者,現在沒有任何困意,精神還算充足,她覺得在進入雨林之前,應該準備一些常用的解毒藥劑,于是便在營地里搭建了簡易涼棚,將她隨身攜帶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來,目前已經配了四種顏色濃綠濃綠地魔法藥劑,不知道為什么,看著燒杯里那種不斷冒著氣泡綠色藥汁兒,我的胃就會不停地收縮,有些過激的反應。
我站在涼棚旁邊,對少女艾米說:“看到了吧,這位艾瑞卡魔法師是一位專職魔法藥劑師,擅長配制各種解毒藥劑,我不認為我們會擔憂沼澤里的毒蟲。所以你覺得你能幫上我們什么呢?如果沒有的話,就請回到奇巖城去。”
我看了一眼奇巖城的方向,對她說道:“現在走的話,在天黑之前應該能趕回城里。”
少女艾米臉色變得通紅,她有些激動地抬起頭,對我大聲地說:
“啊!那我……我……我還知道納撒尼爾在雨林里的幾個藏身地點,每個向導都會在這片雨林里找幾處隱蔽地點,一旦遇到意外沒辦法回家的話,就會躲到那些藏身的地方等待危險過去,是的,納撒尼爾帶我去過他的藏身地。”
聽她這樣說,我抿了抿嘴唇,將準備趕走她的話吞回肚子里。
雖然我們抓到了安格斯尤塔司兄弟,但我并沒有十足把握找到莫拉雅和海蒂導師,她說她知道納撒尼爾的藏身之地,這句話明顯打動了我,因此我說:
“好吧!你可以留下來,不過你最好不要耍什么小聰明,一旦我們發現你對我們有任何的危險,或者對我們來說是個累贅,那么我會毫不猶豫地丟下你。”
艾瑞卡學姐在涼棚里聽到了我和艾米對話,停下手里的活,抬起頭對著艾米淡淡一笑,一邊撩著耳邊的碎發,一邊說:
“別再嚇她了,快點過來吧,你叫艾米對吧!艾米,你處理過魔法草藥嗎?你可以幫我將這些甘草研磨成粉末嗎?”
機靈的艾米當然知道艾瑞卡學姐再幫她,像是一只靈活的小鹿蹦蹦跳跳的跑過去,手法熟練地站在研磨機旁邊,堆艾瑞卡學姐說:
“我可以的,魔法師大人,我曾在彌月魔藥店干過一段時間的勤雜工,不過那間魔藥商店在半年前就倒閉了,這邊出產的魔法草藥都被大領主們高價收購之后,城里的魔藥商店幾乎都因此而經營不下去,好多草藥學徒工和我一樣都失業了。”
說著她熟練地將一株干草放進研磨機里,并且很輕松地搖動著手柄,干粉一點點溢出,被艾米細心的收集在玻璃瓶里。
艾瑞卡學姐其實只是想讓我們停下爭吵,既然我答應將艾米留下來,總是要有人帶著她。
只是艾瑞卡學姐大概也沒想到艾米居然還能成為她的一個很好的幫手……
她一臉驚訝地看著很快便進入角色的艾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避開了正午歹毒的太陽,我們暑氣稍微消散之后,才收拾營地出發。
出發之前,我從辛柳谷的巨蛛孵化室那邊調來了三名耶羅土著,他們擁有豐富的叢林生存經驗,而且我需要有人在小隊前面開路,隊伍里除了我、賈斯特斯和魯卡之外全是些女人。
牛頭人魯卡要在隊伍最后面負責斷后,賈斯特斯則要負責保障整個隊伍的安全。
無論是贏黎,海倫娜和貝姬,又或者是安妮和蘇姐妹,艾瑞卡學姐她們都不適合在隊伍前面,揮舞著柴刀與充當開路人,這時候耶羅土著們的優勢就凸顯出來,他們擁有豐富的叢林生活經驗。
至于我和賈斯特斯、牛頭人魯卡也是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痛苦體驗,當初在黑森林里有戰爭古樹的關照,在林中行軍的時候,根本沒有體驗過這種各種植物密集的擠在一起,無數的荒草和樹藤將我們前行的路完全的擋住,三名耶羅土著艱難地在雨林中開辟出一條通道。
我們小隊圍著奇巖城郊外繞了大半圈,也沒有見到哪怕一名追出城的警衛營騎士。
終于在黃昏之前,卡特琳娜在林地一棵大榕樹上找到了卡蘭措留下的獸人語標記,我們就順著卡蘭措留下的標記一路追了下去,從卡蘭措留下的標記上看得出,獸人戰士大概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艾米告訴我,小隊目前正朝著雨林沼澤進發,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大概在七八天之后,就會進入蜥人部落的領地。
我們在穿越雨林的時候并不需要總是徒步跋涉,偶爾也可以騎著魔法埽把做短途飛行,算起來我們的隊伍里面有三位魔法師。
雖然馬匹沒辦法在這片雨林中穿行,但是更加靈活便捷的魔法埽把卻可以,雖然這樣有些消耗法力,卻能節省女士們的體力,贏黎、蘇和艾瑞卡她們的體質都和普通人差不多,所以在雨林中跋涉會非常辛苦,乘坐魔法埽把做短途飛行,可以很大程度上讓她們恢復體力。
事實上,卡蘭措帶著她的獸人戰士在雨林中走得非常快,我們的小隊一直在追逐著卡蘭措留下的標記。
我們的隊伍趕早貪黑地走了三天,可是我卻有種感覺,我們與卡蘭措的隊伍拉開的距離反而越來越遠了……
而且這短短的三天叢林生活剝奪了我們對于這片叢林的一切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