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的夜里……
空港小鎮的生活是沒有晝夜之分的。
這里是帝都最大的物資集散地,每時每刻都不斷有從各地抵達帝都的飛艇,守在空港碼頭外的苦工們,只要有把子力氣,不管是什么時候,都能接到活兒。
夜里,空港小鎮的街上燈火通明,酒館、商鋪、旅館和馬車行里面的人絡繹不絕,那些從各地趕來的商人們,會在天明之前,安排好帝都的行程。
空港小鎮上的很多酒館,只能等到夜里才會被允許營業,從廉價的麥酒到高檔的金蘋果酒,從粗狂豪放的酒館老板娘到美麗迷人的舞娘,從粗糲的烤餅到鮮嫩多汁的烤肉,只要兜里揣著銀镚兒,這里能買的東西有很多。
與威廉的那場決斗之后,因為那場大雨的關系,身體里面的雷電之力再次蓄滿。
這次來空港小鎮,是為了在倉庫里打開傳送門,將最后一批輕型鋼軌運到辛柳谷,另外還要給艾麗婭夫人準備足夠多的魔紋蛛絲錠,這次瓦絲琪位面之行,至少要在那邊呆兩三個月的時間,只要在成人禮祭之前趕回來就行。
能夠自由穿越這扇傳送門的,只有辛柳谷中的一百多名獸人戰士。
這些獸人戰士們經過了辛柳谷地底洞穴清掃地精們的戰斗,后來又在耶羅位面上經歷了特魯姆之戰,他們已經迅速成長成為一名合格的獸人戰士。
這次我從帝都帶來了三十六套沼澤巨鱷制成的硬皮甲,傲慢之塔一樓交易大廳里的那間制皮鋪子老板用二十三張沼澤巨鱷的皮料子,足足制出了三十六套硬皮甲,很難想象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卡蘭措站在放置硬皮甲的木箱上,指揮這群獸人戰士們將輕型鋼軌搬進辛柳谷。
為了讓傳送門盡可能的維持足夠長的時間,傳送門其實并不算大,僅能允許一人通行。
經過了數次實驗之后,試出來最有效的運送方法是獸人戰士們站成一排,一個接著一個將貨物傳遞進去。
一根超過七百公斤重的輕型鋼軌一名獸人戰士用肩膀抬的話可能會感覺很吃力,但是如果兩名獸人戰士以前以后抬就會輕松很多,如果獸人戰士站成一排,大家齊心協力共同將這根輕型鋼軌傳遞出去,每一位獸人戰士平均承擔幾十公斤的重量,就會變得很輕松。
那面如鏡子一樣平靜無波的淡藍色傳送門,就在這個夜晚不停的吞噬著倉庫里的貨物。
卡蘭措扯著嗓子,讓那些獸人戰士加快速度,就是擔心我身體里儲存的雷電之力,支撐不到將所有物資都運回辛柳谷。
在輕型鋼軌貨堆的旁邊,還有我翡翠海灣商行里買回來的各種生活物資。
這批物資數量巨大,足有近百噸,其中包括可以烹飪烤麥餅的精致小麥粉、粗糲的谷物以及便于存放的小麥等等,還有一些食鹽,麻,生膠等等,除此之外,我還特意買回了五百箱腌制的豬后腿和腌制大馬哈魚,這些肉類是為了改善辛柳谷中獸人和耶羅土著們的生活,當然也少不了那些野蠻人奴隸的。
聽卡蘭措說,野蠻人奴隸為了能吃到麥餅和肉湯,在辛柳谷里面背石頭和枕木的勞動熱情非常高漲。
柏恩德帶領耶羅土著在地底洞穴里按部就班的鋪設著輕軌,只是用了一周的時間,就沿著地底巖洞向外延伸出十多里去。
唯一遇到麻煩的是那些地精們,柏恩德需要這些地精奴隸在整理洞穴里的巖石地面,為了追趕工期,不得不讓這些地精們沒日沒夜的干活,最近死的地精有點多。
死掉的地精奴隸會成為巨型蜘蛛的糧食,也許最近巨型蜘蛛們伙食供應充足,魔紋蛛絲的產量也大幅度提升。
為了能夠捕到更多的地精奴隸,矮人柏恩德最近正謀劃一次往地底巖洞深處進發的遠征。
這次在空港小鎮的倉庫里,往地底巖洞里搬運貨物,持續了將近整整一夜。
直到最后一袋麥粉消失在傳送門里,卡蘭措松了一口氣,從裝著沼澤巨鱷的硬皮甲的木箱上跳下來,一拳砸在木箱上,將木箱砸得四分五裂,里面精致的鱷魚硬皮胸甲直接滾落在地上,卡蘭措彎腰將鎧甲撿起來,直接拋給了一位年輕獸人戰士,那位獸人戰士打著赤膊,汗流浹背地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顯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卡蘭措又將里面肩甲、護腿,脛甲、護腕和戰靴一股腦兒的丟給他,年輕的獸人戰士更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有些發傻的看著卡蘭措,以至于后面丟出去的靴子根本沒接到,還是身邊的同伴幫他撈起了那雙硬皮靴子。
“這套歸你了,給我精心點用!”卡蘭措隨口對那位年輕獸人吩咐說。
她像是一名獨裁者,并沒有向其他獸人戰士解釋,為什么會將硬皮甲分給這位年輕的獸人戰士。
但卻沒有獸人戰士抱怨,因為大家心里很清楚,抱著沼澤巨鱷硬皮甲站在原地傻笑的年輕獸人,是剛剛搬運貨物時候干得最賣力的獸人。
裝著鱷魚硬皮甲的木箱,被卡蘭措一箱接著一箱地撬開,一套套沼澤巨鱷硬皮甲被她分發下去。
獸人們的心思如此的單純,得到了硬皮鎧甲的獸人戰士興高采烈,沒有分到硬皮鎧甲的獸人戰士則是一臉的艷羨,仿佛他們天生就缺乏嫉妒心。
這時,我剛好看到那位抱著一整套硬皮鎧甲的年輕獸人戰士,有些局促的站在一位老獸人戰士身邊,看樣子似乎想要說點什么,卻是漲紅了臉不好意思開口,他有些拘謹地將硬皮胸甲遞了過去。
那位老獸人戰士一臉嫌棄地說道:“你小子覺得老子會把你得到的獎賞穿在身上嗎?要不是老子前幾天背枕木的時候扭了一下腰,老子今天第一個就能接到首領大人的賞賜!去去去,躲一邊兒去!”
年輕的獸人戰士聽了也不惱,也不肯走開,只是站在老獸人戰士面前傻笑。
老獸人戰士眨了眨有些渾濁的眼睛,狠狠地在年輕獸人肩膀上錘了一拳,感慨地說:“我的小蒙蒂長大了,我為你而自豪!”
我原本為給獸人戰士分配這三十六件硬皮鎧甲,會是一件非常難以抉擇的事情,但這事兒到了卡蘭措手里反倒是用簡單而直接的方式解決了。
獸人們抱著獎賞下來的硬皮甲,興高采烈地鉆進傳送門中,卡蘭措像一位將軍站在傳送門邊兒上,審閱著每一位獸人戰士,只有在脫離這些獸人戰士視線之外,卡蘭措的臉上才會出現一絲淡淡的笑容。
當那些輕型鋼軌與生活物資搬運一空之后,這間倉庫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只是在角落的木架子上,碼著一排一排的魔紋蛛絲錠。
當然,這次除了六千只魔紋蛛絲錠之外,還有一批從地底倉庫里運出來的珍貴鐵木木料,以及圓形山谷苗圃里剛剛到成熟期的魔法草藥。
我和艾麗婭夫人約好,中午她會親自趕過來,將這些魔紋蛛絲錠運回帝都紡織工坊。
黎明時分,天邊露出了一絲魚肚白,馬扎羅山還籠罩在夜幕中。
吩咐牛頭人魯卡守在倉庫里,我帶著卡蘭措從倉庫里溜出來透一口氣兒,身邊少了卡特琳娜的陪伴,總覺的空落落的。
卡特琳娜留在家里面照看黛博拉,黛博拉最近有點不安分,總是想要試著飛行,她可不在乎帝都城區范圍內是不是頒發了禁空令。
長街上的路燈被守夜人一盞一盞的熄滅,清晨十分總會在街上撿到幾個醉得不省人事的酒鬼,這時候,空港小鎮的清道夫就會趕著馬車出現。
清道夫們會將將這些醉鬼丟到馬車里,像垃圾一樣丟進東郊的垃圾場,不時傳來醉鬼們躺在馬車上的呻.吟聲,一會有醉鬼這時候醒過來,滾下馬車,搖搖晃晃地想要離開。
這時候,總會傳來清道夫們罵罵咧咧的聲音。
只有獨自陪在我身邊的時候,卡蘭措才會稍微露出一些溫婉的樣子,我至今還清晰的記得,她帶著小艾拉,身上只披著一片小小的亞麻布片,站在拍賣臺上的一臉羞澀模樣。
清晨十分,是空港小鎮最為難得安靜的一刻。
淡淡的霧靄,讓夏日的早晨像是置身于仙境一般,只是在街上走了片刻,身上的衣服就被露水沾濕。
卡蘭措環抱著雙手,一路走來都是沉默不語。
“你怎么不問問我決斗的戰果?”我忍不住對卡蘭措問道。
“是想讓我再夸你一下么?”卡蘭措笑瞇瞇地問我,她麥色的肌膚上沾著一些晨露,散發著瑩瑩之光,臉上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一隊構裝騎士從鎮外走進來,馬蹄聲讓寧靜的小鎮早晨變得有些吵雜。
我拉著卡蘭措站到路邊,安靜的等待這隊騎士從我們面前經過,看到他們身上的魔紋構裝帶有濃重的北方風格,肩甲、腰帶、長靴上都帶著一撮白色裘皮,攜帶的武器也很少有騎士長槍,很多騎士馬鞍橋上都掛著一把厚重的斬馬刀。
我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身份來,這些構裝騎士都是從北境史洛伊特省趕過來的北風軍團構裝騎士,只有他們的戰馬才會在盛夏時節,如此的膘肥體壯,每一位構裝騎士都身穿重甲,像鐵塔一樣端坐在馬鞍上。
是啊!
沒有一個強壯的體魄,又怎么與那些冰雪苔原上的野蠻人搏斗呢?
原本我以為他們只是經過這里,卻沒有想到這隊騎士走到我的面前,停了下來,為首的那位騎士長從馬上跳下來,對我恭敬地施禮:“請問,您是尊敬的吉嘉魔法師閣下嗎?”
“我就是吉嘉,請問騎士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兒嗎?”我仰著頭,對這位身高超過一百九十公分的魁梧騎士說道。
這位騎士隊長從懷里摸出一份信箋,遞給我之后,對我說道:“我們公爵大人有請!”
“啊!你是說景月公爵也來帝都了?”我驚訝之余,也在偷偷在心里想著,這位史洛伊特省真正的女王,這時候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兒,也不知道莎公主有沒有安分下來,那位一直偷偷暗戀墨家大少的帝都美女蘇菲最近過得怎么樣。
這位騎士長明顯不愿與我多說,板著一張臉對我說:“是的,公爵大人正在軍營里等候吉嘉魔法師閣下!”
北風軍團的軍營就位于空港小鎮東郊的坡地上,整齊的白色氈房連著馬廄,讓這些構裝騎士們與自己的馬匹能夠緊挨在一起,這種駐扎營地的方式,也只有在北境才能看到。
在北境,那些奔跑起來快若奔馬的野蠻人,可不會給構裝騎士那么多準備戰斗的時間,通常情況之下,騎士長們都會要求,在戰場上,騎士要和自己的馬吃睡在一起,這樣遭遇野蠻人的襲營事件,才不會那么慌亂,直接上馬參加反擊戰就好了。
所以格林帝國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北境的構裝騎士是格林帝國作風最硬朗的騎士,北境的將領也是最懶的將領。
很多構裝騎士的騎士長都勇武過人,卻沒有什么帶兵的天賦,更不懂領導術什么的,甚至不懂得約束手下的騎士,也不會制定作戰計劃,帶兵打仗安全是依靠手底下構裝騎士戰斗力卓絕。
戰斗的時候,也完全就是一窩蜂的沖上去。
不過正是這么一支軍隊,卻是把冰雪苔原上近百萬人口的野蠻人部落,死死的擋在奔馬河以北。
曾經身為史洛伊特城警衛團團長的景月.愛麗,如今已經成為了格林帝國最年輕的女公爵,不僅位高權重,還把持著擁有三十萬軍力的北風軍團,扼守著格林帝國北大門。
我倒沒想過,景月公爵居然想要見我。
當然沒有什么拒絕的理由,尤其是在此之前,我遭遇麻煩的時候,還曾經給這位女公爵寫了一封信,想讓她出面周旋一二,沒想到這位女公爵直接讓莎公主帶著一隊構裝騎士上門,當時躺在病床上我的,心里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感動。
如今站在北風軍團的營地外面,看著史洛伊特省的旗幟迎風飄揚,心中涌起一種強烈的故鄉情懷。
忍著心中的激動,跟隨著那位騎士長,邁步走進了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