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從夢中醒來。
房間里光線很暗,我推開搭在我胸口上白藕般的手臂,卡特琳娜像是波斯貓一樣卷曲著身體,沉睡在我的身邊,繚亂的紅色長發縈繞在枕邊,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
她的皮膚溫涼,帶有淡淡地香草味,牛奶一樣白皙的肌膚裹在潔白的床單里,勾勒出柔美的曲線。
我如此沉迷她溫柔的懷抱,每次被她從身后摟過來,都會讓我夢到在荒原旅行的快樂時光。
除了親吻和擁抱,我和卡特琳娜并沒有做出更多瀆神的事。
在參加成人禮之前,一些偷嘗禁果的行為,都被稱作瀆神,將會在禮祭上得不到女神的祝福。
從柔軟的大床上坐起來,從罐子里中倒一杯水,灌進有些干渴的喉嚨。
房間里有些悶,空氣中的水元素非常的濃郁,我連忙走到窗邊,拉開厚實的窗簾,透過玻璃窗,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濃重的水墨畫。
濃重的烏云在天空中翻滾,就像是奔馬河里奔騰不息的河水,隨時會從天上傾瀉下來。
云層被壓得很低,窗外有幾只黑尾青翅的蜻蜓掠過瓦片,它們飛得很低,在院子里掠食著小型的蚊蟲。
從窗外吹進來的風非常潮濕,掛在窗邊的窗簾潮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看樣子,帝都將會有一場大雨。
艾麗婭夫人和她的貼身侍女急匆匆的走出院子,登上一輛黑色地魔法篷車,車夫揚起馬鞭,篷車頃刻之后消失在巷子口。
聽說她今天要將空港倉庫里的魔紋蛛絲錠運到帝都來,不過遇到這樣的天氣,有可能計劃要推遲了。
哎,糟糕的天氣。
牛頭人魯卡坐在涼棚下面,無聊地看著天空發呆。
有時候,看他無聊的坐在涼棚里發呆,我想他大概是想家了。
在雨天,牛頭人們喜歡躲在帳篷里,什么都不干,這樣的日子魯卡喜歡喝點麥片粥,吃點帶有香草味道的烤餅干,可惜小艾拉不在了,要不然這種時候,小艾拉多半會給牛頭人靠一點兒味道苦苦的小餅干。
小艾拉非常愿意給魯卡烤餅干吃,因為只有魯卡喜歡吃小艾拉烤的餅干。
魯卡常說自己有個功能強大的胃,我想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些烤餅干,無論是焦糊的,還是夾生的,魯卡都能吃得下。
在涼棚里,大床旁邊放著一只笨重的木箱子,那些笨重的精金魔紋鎧甲整齊的裝在里面,相比那套冰冷厚重的鎧甲,魯卡更喜歡穿皮甲,可惜皮甲可抵御不了騎兵的沖鋒。兩把月刃斧的刃口被他打磨得锃亮,魯卡已經做好了出行的準備。
不過對于那個充滿未知事物的瓦絲琪位面,魯卡最近變得有點沉默,他從諾亞的口中知道了一些關于那個位面的信息,那個世界實際上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在海中有無數小島,門薩家族所占領的區域,只有幾十個島嶼而已。
魯卡悄悄告訴我,他一點都不喜歡在船上戰斗。
我對他保證,保證絕大多數時間,他會留在島嶼上,這才讓他的臉色變得好看一些。
我站在露臺上,與魯卡打了聲招呼,他連頭都沒回,背著我朝我揮了揮手,不知道他如何能這樣篤定,我就一定能看到。
我推開露臺的門,將晾衣繩上的幾件衣服收回來,衣服上有一股淡淡地香味。
卡特琳娜擁著床單,從床上坐起來,睡眼惺忪的看著窗外的烏云,迷迷糊糊地對我說道:“啊,吉嘉,看樣子要下雨了。”
她瞇著眼睛,整理了一下肩膀上松脫的吊帶,忽然像一只炸毛了的橘貓,從床上跳起來跑到窗邊,探出頭,瞪大了眼睛看著陰沉沉的天,隨后對我大聲說道:“要是下雨的話,吉嘉!和威廉的那場決斗,你真的準備要參加嗎?”
我推門走出去,說道:“當然,走吧,看看早餐應該吃點什么!”
赤腳踩在地板上,沿著樓梯‘噔噔噔’地跑下樓,房子里顯得很安靜,沒有小艾拉的日子,總覺得少點什么。
卡特琳娜的聲音從臥室里傳出來:“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就算是面對一轉實力的龍血法師,也這么有把握?”
我立刻回應說:“嗯,差不多吧,畢竟我有點兒主場優勢!”
我指的是雨天,果果姐曾對我講過,最適合水系魔法師戰斗的地方就是有水的地方。
看了看隨時都有可能下起瓢潑大雨的天,我對卡特琳娜催促說:“我們得快點行動,趁著沒下雨,一會到街口還能雇到魔法篷車,我可不愿意頂著雨往魔法學院那邊走。”
遠處劃過一道閃電,整個幽暗的帝都王城都被那道巨大光柱照得通亮。
數秒中之后,才傳來的滾滾雷聲,就像是天地炸裂了一樣,帝都處于馬扎羅山的火山口上,這里是數萬年前火山噴發留下來的巨大盆地,整個地形就像是一個大型擴音器,雷聲傳到這里,會瞬間有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整個山谷都在搖晃,我抬頭,想要看一眼那座飄在空中的王城。
可惜天空中烏云密布,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艾麗婭夫人的貼身侍女早上做了一些煎麥餅,擺在餐桌的盤子里,麥餅被煎的金黃,旁邊還放著半罐兒麥片粥,顯然這位侍女的廚藝要比卡特琳娜要好很多。
我想起了在商隊通過死亡山谷的時候,琪格時常從魔法篷車里偷偷跑出來找吃的,也許就與卡特琳娜的廚藝不精有些關系。
黛博拉睡在小艾拉的臥室里,不過黛博拉不太愿意睡在床上,她在洗漱間里找到了一只盛放衣物的柳條編織的籃子。
此時,黛博拉就蜷縮著身體躺在這只籃子里。
她的懷里抱著一只枕頭,巨大的黑色肉翅收在身后,而那只羽翅則像是被子一樣蓋在她的身上,她被我推門的聲音驚醒,有些茫然的四顧張望了一下,看到出現在門口的我,眼中的警惕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嘴里嘀咕了幾聲,重新擺正了姿勢,重新閉上眼睛。
我走到黛博拉地身邊,踢了踢裝著她的籃子,將她叫起來。
她迷迷糊糊地從籃子里坐起來,慵懶地舒展了一下身體,單薄的紗裙無法遮住她那性感的身體,鼓脹的胸脯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破衣而出,偏偏當事人毫無所知,一臉朦朧地看著窗外的天色,又疑惑地望著我。大概是她腦子里鷹身女妖天性使然,認為陰雨天就應該躺在巢穴里
我拍了拍她的腦袋,叫她起床。
黛博拉從辛柳谷回來這兩天,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我擔心她在這樣下去,會肥得再也飛不起來。
每次她醒來都會舒展一下翅膀,搞得小艾拉的房間像經歷了一場颶風過境一樣。
總算是趕在下雨之前和卡特琳娜一起出了門,魯卡和黛博拉需要留在家里。
一位牛頭人戰士出現在大街上,帝都里的居民也許不會覺得這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畢竟平時在街上也總能看到精靈、矮人和獸人之類的穿街過巷,在帝都里,人們的思想要開放許多,并不會用怪異的眼神看異族人。
但是一位長著翅膀的鷹身女妖走在大街上,就一定會引來眾人的圍觀。
鷹身女妖這種特別的物種,一般只會出現流浪詩人的詩歌里或者是冒險家的游記雜談中,也許帝都里的某個豪門貴族家里勛爵有收養這種妖寵的癖好,在帝都人的眼中,與鷹身女妖有關的詞語,幾乎都是一些貶義詞,比如貪婪、狡詐、欺騙、淫.蕩,諸如此類的。
更何況,天還要下雨,我想黛博拉一定不愿意大雨淋濕了潔白的羽毛。
我和卡特琳娜很快便找到了一輛魔法篷車。
這種陰雨的天氣,等在街口招攬生意的魔法篷車比以往多很多,因為在這種天氣下,大家要么就是躲在家里不出門,只要出門多半都會選擇租用馬車。
魔法篷車一路急行,趕到皇家魔法學院的時候,丹尼斯、諾亞和雪莉.紐曼已經等在學院門口,我跳下馬車,跑過去摟著諾亞和丹尼斯的肩膀,幾個人一起向學院里走去。
諾亞顯得很興奮,對我大聲說:“總算是等到要下雨了,吉嘉,你不知道我這幾天悶在帝都有多無聊。”
聽見諾亞這樣說,雪莉.紐曼陪在一旁,氣得直翻白眼,伸出雪白的小手狠狠地擰著他的胳膊,諾亞‘嘶嘶’的吸氣,由此可見,他這幾天的生活,并不像他說的那么無聊。
諾亞輕輕地掙脫雪莉.紐曼的手臂,探頭問我身體另一側的丹尼斯:“丹尼斯,你真的打算這個暑假都呆在帝都嗎?你應該出去走走的,喏,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跟我們一起去瓦絲琪吧!”
丹尼斯推推鼻子上的鏡框,有些心動,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諾亞的邀請,說:“額……還是算了,我都答應煉金學社那邊了,煉金術士最基本的品德就是要信守承諾,我還是留下來吧,在說,在暑假里,我在煉金公會那邊也能學到很多東西。”
我笑著打趣說:“丹尼斯,你老實交代,和那兩位劍士學院的貴族小姐關系進展得怎么樣了?”
“喂,對哦,我記起來了,夏日祭舞會上你和兩個劍士學院的小妞打得火熱,原來舞會結束居然也一直都有聯系?”諾亞顯然對這樣的花邊新聞有著更大的興趣,強烈的求知欲.望如野火一樣熊熊燃燒。
“你們幾個真是有夠無聊的,這種時候還有心思說這個。”一旁挽著諾亞手臂的雪莉.紐曼抗議道。
“你不說我差點忘記了,今天是給吉嘉助陣來了,好奇怪,為什么沒有一點緊張的感覺?”諾亞一拍額頭,笑著說道。
隨即又對我說:“不過說起來,不管怎樣,這次決斗之后,我們就要啟程趕往瓦絲琪了,你說我們的吉嘉會不會帶傷上路?”
惹得一旁的雪莉.紐曼伸出手一下子捂在諾亞的嘴上,說:“閉上你的烏鴉嘴吧!”
我和丹尼斯一起大笑起來。
“哈哈!”
歡快的氣氛,讓這場即將到來的決斗,變得像是一場兒戲。
我看到了露西婭、海勒姆和喬納森一些人站在水池邊,與他們站在一起的還有幾位劍與玫瑰社團的骨干成員,他們都圍在露西婭的身邊。
我和諾亞走過去,就聽見露西婭眨著清澈的眼睛,臉上帶著一種淡淡地微笑,她環視了周圍那些社團骨干成員,伸出白凈的小手,放在最下面,說了一聲:“……那就這么說定了!”
“以自由女神的名義……”
“喂,拿出點誠意好不好,你還不如說以戰神赫利烏斯的名義呢……”
那些社團紛紛響應著,我們和諾亞湊過去的時候,就見到他們圍成一圈兒,將手疊在一起。
海勒姆對我和諾亞招了招手,然后和喬納森分開一點位置給我們,就這樣,我和諾亞、雪莉.紐曼也加入進來,并且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跟著他們說了這句話。
隨后,在大家低呼聲中,大家轟然散開。
那些社團的骨干成員們似乎也無心久留,大家抬頭看了看如染墨一樣的天空,就紛紛與露西婭告辭,隨后就各奔東西。
我一頭霧水地問海勒姆:“海勒姆學長,剛剛你們究竟在說什么?”
“啊!是這樣……”就在海勒姆剛要開口解釋的時候,天空中落下豆粒大小的雨滴,一顆,兩顆……瞬間連成一片,頃刻之間,大雨傾盆。
下雨了……
這雨下得毫無征兆,就像是天河裂開了一個口子,傾瀉下來的雨水瞬間將學院廣場變成了一片汪洋。
大家紛紛開啟各種魔法盾,將雨水隔絕在外,隨后紛紛向教學樓那邊跑去。
一層透明的冰罩懸浮在我的頭頂,我學諾亞摟著雪莉.紐曼那樣,拉著卡特琳娜柔軟的手,和大家一起躲進教學樓門口的遮雨檐下,看著如倒卷珠簾一樣的雨勢,學院廣場上升騰起一片淡淡地水霧。
“會不會是威廉臨時有事,沒辦法趕來赴約?”諾亞看著空蕩蕩的教學樓大廳,笑著說。
諾亞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蒸騰的雨幕之中,慢慢地出現一排人影。
走在正中央那個人渾身燃燒著一層炙熱的白焰,傾盆大雨落在他身上,竟然迅速的氣化,滾滾熱浪從他身上飄出,就像是從雨中駛來的一輛蒸汽火車……
雖然我看不到他的樣子,但是我知道那個人一定就是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