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儼然就是藏身在皇家魔法學院里的一片世外桃源,除了這里顯得有些悶熱潮濕之外,幾乎就沒什么可挑剔的了,我甚至在想,如果我是亞伯學者的話,會考慮在小島中心建一座小木屋,如果每天推開窗子,能看到滿園花開,各種藥草在苗圃中散發著勃勃生機,在這一隅天地里自由的生長,感覺一定不會太差。
在看到這片鳳尾火焰草之前,我一直在想亞伯學者究竟是怎么將這些喜歡炎熱干燥環境的火焰草移植在水系生態園里來的,現在謎底已經被揭開了,原來這座湖心小島最中央的位置,竟然有一處地熱帶,這座生態園中之所以能夠種植一些熱帶植物,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這片不足二十平米的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火山灰,一絲絲火元素竟然是從地下源源不斷透過火山灰涌出來,然后被這片長勢還算不錯的火焰草盡數吸收,整片火焰草源源不斷的向四周散發著熱量,火焰草的葉片有些像十月的楓葉兒,外面包裹著一層淡淡的火焰,這片火焰草已經抽蕊開花,結出像是麥穗一樣的花籽,這些花籽上也附著這一層淡淡的火焰。
我站在距離鳳尾火焰草兩米之外,依舊能夠感受到火焰草上面傳過來的熱量,站在一旁的年輕魔法師盧克有些不太自然,他對我勉強笑了笑,猶豫了一下對我說:“千萬不要沾上那些火焰草葉片和花蕊上的火焰。”
他將左手伸出來,并將白襯衫的袖子向上擼了擼,一道醒目的紅色疤痕像是一只巨型蜈蚣一樣纏在他的手臂上,雖然傷口已經完全的愈合,但是露出來的粉紅色嫩肉,在我的眼底依然顯得觸目驚心。
“這是燒傷?”我問盧克。
盧克一臉苦笑地緩緩點有。向著這片如同一團火云一樣在不停燃燒的火焰草努努嘴說:“是被這些火焰草燒傷的,不小心沾上了一點兒,這些火焰草上面的火焰一旦站在身上,用水根本就撲不滅。”
看得出,盧克向我講述當時受傷的經歷,依舊是心有余悸,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如果做不了,千萬別太勉強,這片苗圃通常都是亞伯大學者親自處理的。”盧克向我偷偷地說道。
我和牛頭人魯卡對望一眼,然后才說:“既然這樣,那么至少也要……試一下吧!”
盧克見我表現得很積極,也就沒有再勸阻,只說:“當然,如果你們決定好了的話。”
我在指尖凝聚了一地水元素,在這生態園里的使用水系魔法竟然出乎預料的輕松,基本上不用耗費太多的魔法力就能聚集走足夠的水元素出來,這里的水元素還真是充沛。看著手指尖的水元素在眼前畫出優美的藍色線條,我隨口向盧克詢問:“如果開啟冰盾術,這些火焰草會不會受到影響?”
盧克站在一旁,毫不猶豫的點頭。
終止了已經在空氣中畫出了一半的魔紋法陣,那些淡藍色的水元素重新在空氣中散去,原本我準備用冰盾抵擋火焰灼燒,現在看來想得有些天真了,果然這些火焰草還是極為怕冷的。
“你是水系魔法師?”盧克顯得有些驚喜的問我,看到我施展‘水療術’魔法,才判定我精專水系魔法。
“是!”我的眼睛盯著面前那片火焰草,心想究竟如何才能完成亞伯學者交給我的任務。
聽到我的回答,盧克卻顯得很高興,直接說:“那很好啊,至少在被火焰草燒傷的時候,可以及時接受救治。”
我不太理解盧克此時的想法,他認定我會被火焰灼傷而不阻攔,卻又因為我受傷后能夠得到及時的救助而充滿了喜悅,這位年輕的魔法師性子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
“……”這一刻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蹲在火焰草的旁邊,認真地看著這些不停吞吐著火焰的魔草,有幾處火山灰還不時向上冒著一縷縷地黑煙,那些所謂的雜草像是一層青苔一樣,覆蓋在火山灰上,一塊一塊就像是鋼板上的斑駁銹跡。這些生長在火山灰上的青苔,正是盧克和亞伯學者口中的雜草。
這種被稱為‘火山紅藻’的苔蘚類植物,也算是一種初階的魔法草藥,不算是很稀有,在活火山的附近都能找到它們的影子,這種‘火山紅藻’還是研磨乳白墨水的一種非常好的配料,加入了‘火山紅藻’的乳白墨水繪制出來的火系魔法卷軸,火屬性威力會有小幅的提升。
但是恰恰是這種初階魔法草藥,對于名貴的火焰草來說,無異于雜草一般的存在,而且伴生在火焰草的周邊,還要跟這些火焰草爭搶地下熔巖地脈散出來的火元素,不僅這樣,這種紅山紅藻覆蓋在火山灰上,還會很大程度影響這塊土地向外散熱,這座水系生態園在深冬與初春時節,還是需要維持一個穩定的溫度的,不然生態園里面的熱帶植物會被凍死,因此,如何鏟除生態園里的這些‘火山紅藻’,就成為了亞伯和盧克師生二人最苦惱的事。
除火焰草田里的雜草,通常都是由亞伯學者親手干,盧克大概也沒想到,這次亞伯學者會把我和魯卡叫過來,清理這些像是苔蘚一樣的‘火山紅藻’。我有些想不通亞伯學者是怎么看出來我能勝任這個工作的。
帶著三分狐疑,蹲在池埂上,我伸手在滾燙的火山灰上摸了摸,那種熱度就像是手里握著一只裝滿了七八十度熱水的玻璃杯,手心里很快的傳來一種刺痛的感覺,我嘗試著開啟‘抗魔術’與‘石化皮膚’,整個身體上出現了花崗巖那蒼白的花紋,這時候,再次踏進火焰草的田地里,卻已經感覺不到那種因炙烤而受到的刺痛感,而是一種淡淡的溫熱。
就在盧克驚訝的眼神中,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火山灰上,就像是行走在細沙滿地的河床上,向著壟臺走去。
魯卡撅著大屁股,也學著我那樣蹲在我旁邊,一只長滿了老繭的大手摸在滾燙的火山灰上,我甚至都已經聞到他手背上絨毛被燒焦的味道,盧克站在一旁對魯卡說:“如果太熱的話,就不要勉強。”
看到魯卡神情有些猶豫,盧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期待,這一刻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矛盾,似乎期待著魯卡不懼怕火焰草的炙熱,又期待魯卡不能勝任這份工作,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擰巴在一起,讓他眉頭上打了一個結。
這時候,卻見原本有些遲疑的魯卡眉頭舒展,一臉輕松地說:“這些火焰草的火焰沒與想象中的那樣熱啊!”與我身體所擁有的火抗屬性不同,牛頭人身上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自然氣息,讓他靠近一株火焰草的時候,那些火焰草枝葉上的火焰居然的變弱了很多。
站在鳳尾火焰草苗圃旁邊的盧克,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和牛頭人魯卡在長滿火焰草的田地里彎著腰,一邊鏟著壟上的火山紅藻,一邊有說有笑地沿著壟溝一點點的向前行走,隨手將鏟下來的‘火山紅藻’拋到田埂上,這一刻,盧克的對火系魔法灼燒傷害的認知又變得混淆了,他也學著我和魯卡,蹲在田埂上,撅著屁股伸手去摸那些燥熱的火山灰。
“嘶……”灼熱的痛感立刻傳到他的手指尖,讓他吸了一口冷氣,看著自己的指尖被燙得通紅,盧克才徹底放棄了和我們一起除草的打算,只能站在田埂上,眼巴巴的看著我和魯卡在火焰草田里隨意的行走,最后只能是嘆了一口氣,轉頭走進一旁野鋼花田里,放任我們將那些的火山紅藻連根除掉。
任何一批同一時間種下農作物,都會有極少數的農作物最先成熟,隨后大批作物一起成熟,到最后收割完畢,依然還會有落下來的青秧子。
我沒想過火焰草也是不能免俗,這片已經抽出麥穗一樣果實的火焰草,也已經被飽滿的谷粒狀花籽壓彎了頭,只不過那些谷粒表皮上都帶有一層淡淡的火焰,這片火焰草用不了太久就會全部的成熟,但是絕大多數的花籽還未進入成熟期,但是在這片火焰草田里,依舊有那么幾株火焰草的長勢明顯優于其他火焰草,我發現那幾株火焰草結出的花籽也許用不了幾天,就應該成熟了。
青澀的花籽在市場上的售價會大打折扣,其中蘊含的火屬性魔力精華也僅僅是成熟花籽的三分之一,而且這種未成熟的花籽是沒有任何市場的,除了一些黑市之外,不會有商人收購這種尚未成熟就被采摘下來魔法草藥的種子,原因也很見到,種植魔法草藥并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兒,往往種植魔法草藥的草藥學大師們,是不會因為等不及最后幾天的成熟期,而提前收割尚未成熟的魔法草藥的,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拿出那些尚未成熟的魔法草藥出售的人,多數都是一些盜賊工會里的竊賊們。
所以在魔藥市場里有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一般正經的魔藥商人不會收購尚未進入成熟期的魔法草藥。
另外就是剛剛盧克向我展示了自己手臂上的恐怖傷疤,這種灼燒恰恰也是因為碰觸到了那些火焰草,被火焰草表面的魔法火焰沾在了皮膚上,一時間又沒有辦法熄滅,因此才燒傷的,他向我展示傷疤,也未嘗沒有告誡的意思在里面。
我想正是有這兩個種原因,盧克才會這樣放任我們獨自在火焰草田里除草,自己去另一邊的野鋼花田里勞作。
其實這恰恰是我來此的另一個原因,我想要尋找一些中階魔法草藥的種子,可惜之前在埃爾城的魔藥商店和拍賣行里,只有一些初階草藥的種子在出售,中階以上的魔藥種子卻是一直都沒有的找到,最近我也曾逛了幾家帝都的魔藥商店,可以均是一無所獲,中階魔法草藥就是這樣暢銷,絕大多數中階魔法草藥的銷售途徑都被掌控在一些貴族豪門的手中。
因此,在魔法草藥的市場上有一個斷層,那就是好多中階魔法草藥在魔藥商店里很難買得到,這樣一來,很多沒有貴族豪門世家作為背景的魔法藥劑師,就會面臨著一個非常尷尬的問題,那就是一位沒有社會背景的初級魔法藥劑師,在沒有大貴族的支持下,很難成為一名中階魔法藥劑師,這并不是因為他們的天分不夠,而是因為他們平時接觸不到那些中階魔法草藥,沒辦法制作那些中級魔法藥水,那么也就自然沒辦法成長為的中級魔法藥劑師。
同理,我在銘文師的道路上也會遇見這個難題,我在市面上能買得到制作‘霜之新星’魔法卷軸的雪落墨水,就已經是埃爾城這種小城,沒辦法控制住那些寶藏獵人和獵魔人從冰雪苔原帶回來的寒冰草,而且在埃爾城的市政大廳里也能夠兌換到這種稀有魔法草藥,所以能夠制作出大量的‘霜之新星’,但是如果我想要制作更高層次的魔法卷軸,首先面臨的問題,就是要解決那些中階魔法墨水。
貴族們對于中階魔法草藥的控制,已經成功的做到了從根源處抓起,那就是在市場上很難看到中階魔法草藥的種子以及其它。
我在辛柳谷中擁有一片巨大的藥園,如今出現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局面,那就是草藥園里最高級的魔法草藥,也僅僅是能夠制成精神力藥水的金針草,還有制作力量藥水的葛根,我想要弄回來一些中階魔法草藥的種子,最近在《皇家魔法學院生活指南》的提示之下,才發現這座水系魔法生態園,居然是一處培育中階魔法草藥的苗圃。
那些火焰草的花籽看起來就像是麥穗,每一條麥穗上都至少有七八十粒種子。
站在牛頭人魯卡的身邊,借助牛頭人龐大的身軀遮擋,我將手偷偷地伸向一株長勢最好的火焰草飽滿的籽穗,飛快的捏住麥穗最下面只有米粒大小的花籽,一股淡淡的火焰立刻沾在我的手上,我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強烈灼燒所帶來的刺痛感,那種感覺就像是燃盡果的火毒在吞噬我身體每一處血肉一樣,真的很痛。
但是我身體擁有很強大的血脈之力‘自愈’,我的右手拇指與食指的指肚上沾著一層淡淡的火焰,這炙熱的火焰在不斷地碳化手指肚的皮膚,手指肚的血肉迅速的崩壞,但是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不停愈合著,這樣就一直導致那簇火焰在我的手指上不停燃燒,雖不蔓延,卻也不熄滅。
而我忍著燒傷的疼痛,在看上去飽滿的那些花籽穗的尾端,摘下一粒最青澀的未成熟花籽,迅速的放進魔法腰包的封魔箱里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