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特卜.依本.阿卜杜勒.瓦哈比,這是找人前來理論的伊朗男人的名字。
伊朗人是分家族而沒有姓的,這個名字意思是他是瓦哈比家族的阿卜杜勒的兒子、名為庫特卜。
這一趟他前來柏林本是為了聯系同伴做宗教宣講,偶然知道了有國內同胞的電影首映便來捧場觀看,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居然看到這個同胞不遵守教規,更沒想到的是有人直接侮辱、干涉自己教派。
庫特卜是一名伊教的原教旨主義者,屬于溫和派,但再溫和也看不過別人侮辱自己的教派。
這里是在德國柏林,不是在伊朗德黑蘭,所以他壓制住了自己的脾氣,沒有再次上來就動手。
“你們,道歉。”他們一行人都是長袍,就站在何邦維三人面前。
旁邊的霍華德·肖眼見這些人沒有動手,還是有理智能講理的,不禁松了一口氣。
他剛剛已經打了蕾拉的電話,這會上前一步表示歉意:“抱歉抱歉,我們剛才的做法有欠妥當。”他深知這群人的屬性,所以一上來就道歉。
喬思聽見肖替自己的道歉,抿了抿嘴唇,這身處柏林她其實也不想多事,只是實在看不過對方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打女人。
庫特卜聽到肖的道歉,臉色緩和了一些,再次指著喬思說道:“道歉。鞭笞。”說完從同伴那里接過一根鞭子。
鞭笞是伊教國家常用的懲罰手段,庫特卜右手拿過鞭子,左手伸出一個手指,示意處罰一鞭。
何邦維的臉色變了,變得有些古怪,他不知道這家伙的邏輯思維,也不清楚剛才霍華德說的伊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他只是覺得這人先是上臺打罵女人,然后辯駁不過喬喬沖上來想動武,打不過就出門找人,現如今人多了居然想進一步鞭笞。
鞭笞。影院門口,指著一個女人說要用鞭子,有病嗎?
握了握喬思的左手,何邦維往前走了一步問道:“你有病嗎?”
庫特卜顯然不知道華夏國家的段子。不能無縫對接“你有藥啊”,他臉色騰的一下漲紅了。
剛才他的余光一直有注意這個男人,要說自己從小就是家族那一塊的練武好手,等到德黑蘭依舊熱愛研習練身,可剛剛在影院里被這個男人鎖住雙臂就一點都動彈不得。
在去叫同伴的路上。庫特卜心里就在揣測,這個黃皮膚的人許是會東方功夫。
手里拿著鞭子,庫特卜卻不太敢動手,他喊道:“你,你居然敢侮辱我們。”他的英語說的磕磕絆絆。
何邦維揮了下手,如同止住孩童玩鬧般說道:“到此為止,我們要走了。”
庫特卜身旁早就有不耐煩的同伴,一把拿過他手里的鞭子,劈頭蓋臉沖著說話的何邦維就抽了過來。
何邦維眼疾手快,一把攥住鞭子再是一扯就把他們意圖施加鞭笞的武器奪了過來。
正在這時。蕾拉急匆匆的影院里出來了,“住手,都請住手吧。”
影院的安保人員這會也注意到這邊,也慢慢圍了過來。
幾個長袍男人看了眼周圍,沒有繼續動,那個被奪了鞭子的人狠狠的盯著何邦維。
蕾拉走到兩撥人中間,深深對何邦維鞠躬道:“請不要再動手了。”轉身她又用波斯語對長袍男人說著什么。
領頭的庫特卜看了看周圍過來的保安和有拿出手機不停拍照的人群,急促厲聲的對她說了兩句就又用英語說道:“把鞭子還給我們。”
他身后一個高高大大的長袍同伴用同樣不流暢的英語說道:“如果你們悔過,那對于你們是更好的,如果你們背離。那末,須知你們不能逃避真主的譴責。”
又一人高語:“萬物非主,唯有真主。”
“你、你,真、真主……”
何邦維沒聽完最后這人磕巴的英語。把手里的長鞭往地上一仍,牽著喬喬就要離開。
這些宗教人士實在是有點……不可理喻。
庫特卜看了眼地上的鞭子沒有去撿,沖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喊道:“你們可敢留下名字?”
何邦維頭也不回的說道:“不敢。”
庫特卜聽的牙根直癢。
走在回去的路上,喬思拉著羊羊的手有些歉意,她是不愿意帶來麻煩的。
雖然女孩沒說話,但何邦維感覺到她手的力度與溫度。心里有些了然。
“沒事的啊,喬喬,只是些小事。”何邦維側頭安慰女友,“這些人,或者說這些有信仰的人其實都挺古怪的。我以前還見過更不可理喻的人。”他以前見過真是很遙遠的以前了。
霍華德·肖還在他們身邊,聽著兩人用漢語交談,說道:“那些人最好不要招惹,有時候分不清到底是人還是行走的炸彈。”他微微嘲諷了一下。
何邦維曾經見過更多的信徒,一直沒怎么在意,此刻聽聞炸彈一說倒是心中微凜:“伊教是什么情況?”
霍華德似乎研究過一番伊教,聽到何邦維的問題,略略沉吟就說道:“一神教,近來比較激進。”接著簡略說了一番他所了解的伊教發展歷史,著重說了一番原教旨主義。
最后,他用一句話總結:“他們沒有錯,錯的是世界。大抵如此。”
咂摸了下這句話,何邦維笑了笑,算是有了個大體的印象。
在心中和見過的宗教對比了一番,何邦維忽然想起在日光城見過的薩迦法王。
那個家伙可是都給自己灌頂過的,結果也沒見怎么擰巴、怎么強迫,剛剛那群人又是要鞭笞、又是要“真主的譴責”、又是要留名后續的,怎么差別就那么大呢。
想了想,那個蕾拉也是伊教人士,不過看起來就好很多。
看來總是有不同成分的,只是不知伊教里那種擰巴的和不擰巴的各占多少。
何邦維琢磨了一會,心里提高警惕,宗教人士的狂熱他可是見識過的,下次再見到如果他們有動武意圖一定要先下手為強了。
霍華德·肖說了些自己知道的東西然后換了個話題聊了聊電影與音樂。剛才發生的事情并不算愉快,他也不想繼續談下去了。
喬思引發了沖突,這會不太想說話,何邦維是個沉默的性子。三人一路走著就只有霍華德·肖用他流利的英語說些趣事。
等走到告別的時候,霍華德·肖想了想還是囑咐道:“要是在柏林沒什么事情的話,你們就先回去吧。那些人有時候不管不顧的,不要招惹為妙。”
喬思點了點頭,表示了對他的感謝。然后兩人回了酒店。
剛進門,喬思就開始收拾東西,何邦維有點哭笑不得的說道:“不用這么急,那群人還沒那么可怕吧。”
喬思沖羊羊翻了個白眼,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指了指男友的腦袋:“要有危機意識,懂不懂,反正這回我們又沒吃虧。那個男人英語磕磕絆絆被我嗆的不輕,咱占了便宜趁早走,省的多事。”
見女孩急速收拾之下總有點抱頭鼠竄的味道,何邦維忽然覺得有些有趣。喬喬這種占完便宜就走的想法挺……直率的。
好,不多事,不多事,何邦維加入了收拾東西的行列。
把東西收拾完畢,喬思先訂了明天上午的機票然后打開套房里的電視挑了個國內的節目。
這里的電視信號還不錯,看國內節目也很清晰。
女孩開了兩罐黑啤,讓羊羊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這會有點心有余悸。
“嘿,羊羊,你說那群長袍反應那么快。剛出門他們就趕過來了。”喬思喝了一口啤酒,皺著眉頭說道。
“人其實挺團結的,就是看著比較奇怪。”女孩接著說道,語氣有點慎重。
何邦維瞧著她蹙眉思考的模樣。忍不住過去在她額頭吻了一下。
喬思不滿的推了羊羊一下:“親親親,沒看我正思考正經事呢。”
“沒事,要是再遇見他們,我就先把他們揍趴下。”何邦維一個拱起肱二頭肌的動作逗樂了喬思。
“哼,暴力羊,傻羊。”女孩心里放下心來。也是,我的羊可是一個大高手。
何邦維坐到喬喬身邊,胳膊搭在她肩膀,兩人如同哥們般勾肩搭背的看著電視消磨著時光。
媒體的速度很快,紙質報紙還需要第二天才能印發,可是愈來愈方便的互聯網自媒體就幾乎是時時報道了。
當天晚上,前去電影《一次別離》首映式的幾個媒體就在網上發聲了。
《電影首映式驚現攪局人》這篇報道用中立視角寫了下現場發生的事情。
《先打女主演再斥觀眾,長袍人是誰?》這篇論調則是比較調侃古怪,反而引發了更多的點擊量。
《淺談伊教的法規與普世價值觀》不知道是標題還是嚴肅的腔調,這篇也吸引了不少人的評論。
等到第二天,一些沒有前往現場觀影的報紙也引用、印發了消息刊登在報刊,基本是全面介紹了這場首映式沖突的來龍去脈。
這天,還有人上傳了影院外拍攝的模模糊糊以庫特卜為首的長袍男人堵在門口的照片。
上個月,也就是7月22號,反******極端分子布雷維克在挪威引爆炸彈,持槍襲擊了挪威工黨青年營的參與者,致77人喪生;而比利時成為繼法國之后,歐盟第二個禁止婦女在公共場合穿戴伊教罩袍及覆蓋全臉面紗的國家……
歐洲大陸本就因為這些事件對伊教態度辯論的摻雜不清,這件電影首映式的事情一出,意外的激起人們更大的辯論,連帶著倒是提高了《一次別離》的票房,算是意外之喜了。
紛紛擾擾、事件醞釀之間,參與者喬思與何邦維抵達了法國巴黎。
到了巴黎之后,女孩心底算是松了一口氣,只是不知這次的小小沖突是否會有后續的牽連,此處暫且按下不表。
時間到了八月底,這對小情侶開始面臨一個新的問題。
何邦維何大高手要開學了!
他要成為一名光榮的交換生了!
喬思有些憂愁,這咖啡館已經先盤出去了,媽媽去上學了,羊羊也要去上學了,自己這是要干什么去?
上學上學,怎么轉眼間這兩人都要進學校去深造自己了!
我要不要改造一下自己?
喬思坐在餐桌上,右手撐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對面的羊羊。
“喂,羊羊,你上學了我怎么辦?”女孩問道。
“跟我一起啊。”何邦維理所當然的說道。
“嗯?”
“我查了一下。瑞士商學院課程挺輕松的。”何邦維似乎胸有成竹,“反正歐洲不用另外辦簽證,擠出來大塊時間我們就去把這里轉一轉。”
“英國博物館、溫莎古堡;瑞士日內瓦湖、鐵力士山;德國科隆大教堂;意大利的佛羅倫薩,梵帝岡的圣彼得……這么多地方呢。”
喬思見羊羊雙手畫了個大圈,似乎是在努力讓自己相信之后的日子會很有趣。
她不讓心里的情緒涌在臉上,只是拿清澈的眼睛看著男友。
“這樣啊……”她拉長了音調,“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這么說,那我就大發慈悲的考慮考慮。”女孩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何邦維認真的看著喬喬表情,仔細研究她一點一滴的情緒流露,臉上露出一個微笑。
“好的,喬喬,你好好考慮。”
女孩有點奇怪,這只羊怎么忽然這么耐得住氣,剛才那個雙手畫圈似乎要把整個世界比給自己看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她還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已經被羊羊見微知著猜測的**不離十。
晚餐上來,今天兩人是來吃的法式大餐。
來到巴黎很久,他們習慣性吃各種花樣的中式飯菜,今天討論后面時間計劃時,何邦維忽然提到要請女友去吃法式西餐。
“喬喬,以后我教你彈吉他吧。”何邦維低頭切著牛排說道。
“嗯?怎么忽然想到這個?”
“沒有啊,就是忽然很想聽你彈唱給我聽,嗯,就那首我教你的小語種歌曲。”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那是哪國語言呢。”喬思想到了這個問題。
何邦維把切成小塊的牛排填進嘴里,微笑不答。
這個可不能告訴你,告訴你了你也不信。(未完待續。)
PS:嘿,本來有些內容的,不過不能寫了,所以就成了此處暫不表。伊朗女演員蕾拉出席戛納電影節與八十歲的吉爾斯吻面而被伊朗國內聲討,甚至要求處以鞭刑。真有這么一事,被我加工了下。
多謝散光不足道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