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
王媽媽真不愧是龐氏的貼心人,小心試探:“太太,這事不好對姑娘明言。也不能去找易姨娘對質,畢竟還沒發生呢。可又不能等它發生,到時就來不及了。”
“沒錯,是這個理。”龐氏起身走兩圈,低頭沉吟,忽道:“有了。老爺不是將鹿丫頭身邊一干人責罰了嗎?現今鹿姐身邊正是無人可用時,你暫時過去幫幾天忙,給我盯緊點。千萬不能出事。”
王媽媽欣慰笑:“是,老奴明白。”
把太太身邊心腹婆子臨時派到陸鹿身邊,別人自然會有所忌憚。
龐氏眼神一暗,咬牙切齒:“這邊,我自然另有分寸。”
“太太高明。”王媽媽拍馬笑:“也是太太這些年心慈手軟,如今府里連發規矩松散了。二姑娘四姑娘學堂放假,見天的在綠園瞎胡鬧,沒個大家小姐的樣子?”
龐氏嘆口氣:“這兩個丫頭由得去。”
庶女而已,早晚要送出去的。何況,她也不喜歡這兩個女兒。
不知為何,粗野沒什么教養的陸鹿越相處久,龐氏倒不怎么討厭她了。
王媽媽又笑說:“老奴還有個笑話說給太太聽。”
“嗯?”
“郁姨娘跟我打聽,前些日子賞菊會,太太可有中意的人家挑中,二姑娘年紀也不小了,只比大姑娘小幾個月而已。”
“哼。”龐氏就冷笑一聲:“就會玩這些心玩子。這賤婢,倒拉攏起郁氏來了。”
王媽媽嘆氣,小聲道:“可不是呢。有人說她背地里在抱怨太太只顧嫡女呢?”
“難怪搞出這么些妖蛾子。”龐氏重新坐榻上,端起茶杯抿一口,按按嘴角道:“這娘倆也不照照鏡子。配我疼嗎?”
王媽媽見她動了怒,便不敢再多言。
龐氏按下心口火氣,眼珠轉轉,思忖怎么收拾一回易姨娘?
掌燈時。
陸鹿跟曾夫子兩個比在益城更親近了。
天剛擦黑,藍媽媽又來了。
“回姑娘,田喜有下落了。”
“哦,找到了嗎?”陸鹿故意驚喜。
“是。果然是偷偷跑回家去。老奴尋思著這丫頭如此不識好歹。性子又野。正好身契又快到期了,索性就讓她家人領回去好了。如此,老奴就作主將身契賞了。”
陸鹿咧嘴笑:“行。這點小事。藍媽媽作主就好。”
藍媽媽從丫頭手里取過一美人瓶,笑說:“好在,田家也是懂事覺巧,送上自家釀的桂花蜜請姑娘一嘗。”
“喲。真客氣?冬梅,好生收著。”陸鹿笑笑吩咐。
冬梅答應一聲。上前接過。
藍媽媽又向一旁的曾夫子說:“曾先生辛苦了。明日可開課?”
今天一天都跟陸鹿泡在后院品茶說笑,一點沒打算教學呢。
曾夫子含笑:“不,從今晚開始。”
今晚?藍媽媽不解。
曾夫子笑指圍盤道:“就從手談開始。做為富家千金,不光舉手投足有一定的章法。琴棋書法也是必不可少。我方才考察了一下陸大姑娘,已是完全手生了。這可不妙,得抓緊時間好好補上。”
“所以……”藍媽媽遲疑。
陸鹿笑嘻嘻:“所以曾先生打算連夜給我加課。”
“連夜?”藍媽媽眉頭一跳。忙勸阻:“姑娘可以保重身體。萬事不可操之過急,慢慢來。”
“知道。我們就練習幾盤。頂多到亥時。你去吩咐后廚備些點心宵夜。”
藍媽媽情知勸阻無用,嘆口氣:“是,老奴這就去。”
兩人當真就著燈燭擺開棋盤。
曾夫子笑看她一眼問:“你坐得住嗎?”
“沒辦法。”陸鹿捻起黑子隨意一放。
曾夫子失笑:“錯了。”
“沒錯。我打算玩個新棋。曾先生,有沒有興趣?”
“哦?還有新玩法?”
“當然有呀。簡單易學,什么人都可以。而且一盤下來,用時很短哦。”陸鹿來了興致,滔滔不絕的推銷起五子棋來。
曾夫子何等聰明人,一聽規則就知道果然很簡單。
只不過,這也算棋?
“當然算。也算一種游戲。圍棋本來也是智力游戲嘛,對吧?”
曾夫子無語看著她。
陸鹿嘿嘿笑:“來嘛。陪我玩幾局。注意看嘍,上下左右斜角都可以聯成五子哦。”
曾夫子還是瞪著她,遲遲落不下子。
“長夜漫漫,總要找什有趣的事打發吧?與其真的學棋,不如輕松玩樂。”
曾夫子看一眼屋里丫頭,低聲:“怕了你。”
她終于落子了。
陸鹿輕輕一笑,啪的落一子。
兩人棋盤上你來我往,很快就見分曉了。當然,這一次是曾夫子輸。
曾夫子也是硬氣的人,自然覺得輸給一個對圍棋一竅不通的陸鹿是莫大的恥辱,誓要再奪一局。
很快,第二局也分出勝負來。
五子棋實在太容易上手了,也很容易就掌握要領,漸漸的,勝負就沒那么快分出來。
窗外,某個婆子側耳聽屋里落子不斷,且伴著低低笑語聲,皺皺老眉快步下階。
院子轉角長廊之上,藍媽媽聽著報告,也是眉頭緊皺。
這天色已很晚了,曾夫子真的要捱到亥時才離開。
到底是亥時一刻還是亥時三刻呢?
旁邊玉林嫂子著急問:“怎么辦?都安排妥當了,可不能在這最后關頭讓人給打亂了。”
“那就只好這么辦?”藍媽媽咬牙,眼中精光一過。
新鮮事件總容易挑起興奮的神經。
曾夫子上手后,便全神貫注的盯著棋盤死死防守著陸鹿。
陸鹿從絕對優勢變成沒有優勢了。
她是沒想到曾夫子掌握這么快,并且一下就精通了。然后逼的她更為小心的應付。
從最開始的每局都贏,變成了現在絞盡腦汁才能勉強贏。
再這么下去,遲早被打敗。
“哎呀,好累。冬梅,人呢?”陸鹿要歇會,喚丫頭:“添茶呀。”
“來啦來啦。”冬梅挾著地動山搖之勢沖進來。
她熱切的把兩位的涼茶倒掉,重新洗過后,添上茶水捧上桌。
陸鹿瞄一眼茶水,與曾夫子交換個眼神。曾夫子輕微的點點頭,便掩袖喝了一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