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
陸府在郊外的別院很是喧鬧了一天。
從陸大姑娘到她身邊的婆子丫頭都躺倒了,服侍的下人臨時抽調了幾位過來。
陸鹿沒什么過激反應,平靜無波的接受上藥,臥床,養傷。
捱到黃昏,她想喚進小懷吩咐。看一溜屋里服侍的下人,遂放棄。
“姑娘,藍媽媽來了!”小丫頭打起簾子脆生生報。
“進來。”
藍媽媽神情帶著絲凝重輕手輕腳進內室給陸鹿見禮。
陸鹿這回留神看去:嗯,嘴角是有粒小焐子。
再凝神盯著瞅:是眼熟。
“什么事藍媽媽?”
“回大姑娘。漿洗房那邊管事方才回奴婢,丫頭田喜不見了。”
陸鹿鎮定自若,伸手去取桌邊點心,說:“找呀!這院子統共這么點大,多找兩圈。”
“老奴已著人去四處找,都不見人影。”
“哦,這田喜可是家生奴還是外頭賣的或者跟換兒似的,就是這附近鄉莊的女兒家?”
藍媽媽微微抬眼回話:“田喜也是這附近農莊的丫頭,活契。”
“那可能是私自溜回家了吧?派人去她家找了嗎?”
“還沒有。諒她也不敢。”
“去找吧。”陸鹿揮手,不當一回事。
藍媽媽張張嘴,想說什么。
陸鹿雙肘撐上半身,抬頭茫然無辜問:“還有事嗎?”
“那個?暫時沒有了。”
陸鹿便垂頭沒搭理她。
藍媽媽咬咬牙,跺跺腳,施一禮不得不閃身出門。
出了大姑娘居住的小院門,玉林嫂子著急迎上來,低聲問:“怎么樣?”
藍媽媽四下瞅瞅。同樣壓低聲音:“滴水不漏。一點信息沒套出來。”
“這可怎么好?”玉林嫂子跌足拍掌,面上全是驚懼:“我那干女兒平時機靈得很,這都一天沒出現,十之七八是事辦砸了。”
藍媽媽也憂心忡忡:“只怕是辦砸了。不過,這事也古怪。”
“就是呀。你說辦砸吧?怎么這位大姑娘還能這么沉得住氣?咱們可都是知情者,說難聽點叫幫兇呀?”玉林嫂子倒不是因為干女兒不見著急,是怕牽連上自己。
藍媽媽點頭:“小小年紀。如此城府。的確可怕。”
“狗場那邊,門內發現有新鮮血跡,門外也有一灘……藍媽媽。你說會不會……”會不會讓狗給啃的骨頭都不剩了?想到這個可能,玉林嫂子臉色灰敗如死。
“不會。”藍媽媽穩重老成些,搖頭:“狗場那邊的下人說只避出去兩刻鐘,就算她們把事辦砸了。被扔進狗圈,兩個大活人能這么短時辰讓啃的骨頭不剩嗎?”
玉林嫂子想到還有個楊家的粗壯婆子。吁口氣:“也是。我這是急的六神無主了。”
“這事……不能掉以輕心。”藍媽媽搓著手。望著漸暗的天色,目光幽深,語氣意味深長:“只怕大姑娘有所覺察了。那邊府里交托的事,可以開始了。”
玉林嫂子也同樣眼神陰惻。點頭:“沒錯。再不動手,就該我們倒霉了。”
“哼哼!”藍媽媽忽然笑了,悄聲說:“得虧大老爺這么一鬧。把她的人全換了。恰好方便咱們下手,真是天助我也。”
“對。正是好機會。”
兩個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再無多言語,快步閃回后院。
“也不知段勉是怎么處理那兩人的?”陸鹿趴在枕頭上憂心的思忖。
田喜不見了!
漿洗房報之管事藍媽媽,這是本分。藍媽媽來向她報告一聲,也說得通。
但,另一方面說,藍媽媽是來探她口氣的。
她跟玉林嫂子是知道田喜今早的所作所為的,還是她暗中授意的。
那么,她們起疑了?
陸鹿捋思路:楊家與陸府下人勾結謀害陸大姑娘的丑事暴露了,主謀不見了,幫兇會怎么做?她們才不會主動自首呢。這樣的爛事,掩還來不及,怎么可能主動認錯坦承。
打草驚蛇,接下來就會狗急跳墻吧?
她們會對自己的小主子下毒手嗎?干脆弄死?還是拿到主人把柄威脅?
后者可能性比較大。
試想,如果藍媽媽等人設計拿到陸鹿的把柄或者往她身上潑點污水。那么陸鹿受制于她們,關于她們暗中聯合外人謀害主子的罪過就會一筆勾銷不敢計較了吧?
“春……”陸鹿揚聲,想叫春草。又記得春草夏紋等人都被打傷,在廂房休養呢。
“姑娘有什么事?”另外的小丫頭進前聽吩咐。
“呃,你代我去瞧瞧衛媽媽,春草她們,就說惦記著她們。讓她們好好養傷。其他的不要多想。”
“是,姑娘。”
陸鹿撐起身,屁股的痛感扯了扯,呲了呲牙。
還好,只有十板子。且仆婦手下留著勁,只能算輕傷。
也不用人服侍,陸鹿就自己換好衣服,把袖劍藏好,短刀也放在枕頭下。沉吟少許,把收繳來的藥也帶在身上。檢查一遍,都準備妥當了。
夜漸深,窗外秋風呼嘯。
陸鹿強硬的把新來的丫頭趕出內室,緊緊閂好門,檢查窗戶。
不太樂觀啊!
門的縫隙太大,窗戶雖然糊的兩層厚紙,好歹也是紙,怎么也會被戳破吧?怎么也攔不住下三濫的手段啊?
怎么辦呢?
陸鹿皺起眉頭慢慢在屋里踱步。
寒月孤懸。
益城郊外的土路,三騎快馬踏著夜色狂奔而來。
為首的段勉面上呈現少有的著急,馬鞭一下一下的揮趕著座騎。
緊隨其后的鄧葉和王平滿頭大汗,不敢怠慢。
他們知道這是條通向陸府別院的鄉路,也知道段世子這么趕是為了陸大姑娘。卻還是不明白,段世子這么勞心勞力的奔波在京城與益城之間,就不怕身體吃不消嗎?
段勉急匆匆趕回京,只在府里逗留不到兩刻鐘就上皇子府去了。
又在二皇子府逗留不到兩刻鐘,臉色黑沉的又回了家。
換上便裝,就帶著他們兩個重新出發奔向益城。
這么拼命,至于嗎?
只有段勉心急如焚。
早前在段府里待了兩刻鐘,卻差點跟良氏頂起嘴來。
“娶她為正妻?”良氏當時手里正捧著一盅茶,一聽兒子這個荒唐的提議,差點把茶盅摔碎。
“是,母親。”段勉嚴肅又恭敬,絲毫不像臨時起意。
良氏半天沒說話,只胸口起伏的厲害,眼神迸出惱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