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不知道還在堅持看下去的你們怎么看,現在仍然在堅持的我很喜歡這種平淡祥和的寫法。這一章,為女人,看到了季羨林大師的故事,心中有感。]
二妮跟岳風時間較長,加上又處在進入江湖,塑造自己人生觀的時刻,自然而然受到了岳風影響,跟岳風一樣,親情她固然看重,但更看重的,卻還是人品。
這世上很多人并不明白,就算是護短,也要看那個人究竟值不值得護。
謝王孫滿臉黑線,面面相覷地看著二妮。二妮眉頭一挑,瞪著謝王孫,道:“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咋啦,看樣子你好像不太滿意啊?”
謝王孫趕忙擺手,驚恐萬般道:“豈敢豈敢。”
岳風哈哈一笑,有趣,跟著拍了拍謝王孫的肩膀,微笑的道:“其實你們也不必如此,你們那孫子雖然人品不怎么樣,但還沒到禍國殃民的級別,怎么說呢?應該算是一個追求權力的野心家吧。少年入江湖,大多都渴望迅速名揚天下,自古到今,從來如此,倒也正常。”
謝王孫面色稍緩,微笑點頭。
岳風續道:“但你們這個孫子有一點不好,跟他爹謝曉峰一樣,別的沒遺傳到,卻偏偏遺傳到了謝曉峰的自怨自憐,總想把自己的人生搞得很凄美,很沒有男子氣概啊。”
二妮霸氣道:“捆回來,好好打幾頓!”
“妮子,你可真夠簡單粗暴的。可他要不聽呢?”
二妮瞪著眼睛,想了想,岳風正要取笑兩句,卻聽二妮道:“那就再捆起來,再打幾頓!”
瀑布汗!
無語。
岳風笑著敲了敲二妮的額頭,搖了搖頭,道,“棍棒之下出孝子,這是落后的教育方法,要不得。你們從來不曾見過他一面,就當沒有這個孫子好了。不過認不認,全在你們自己,最近江湖上要發生一件驚天大事,或許將成為八十年來,江湖上最轟動的大決戰!”
謝王孫微微一怔,瞳仁驀地一縮,一字一頓道:“三兒和……”
“燕十三!”
燕十三!
當世除了奪命十三劍的燕十三,還有誰人是謝曉峰一生之宿敵!
宿敵,“敵”自然是站在對立面的,“宿”自然是指宿命。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簡單來說,宿命就是他娘一個特別玄乎的東西。
這東西好像在兩個人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來,就如謝曉峰與燕十三。
就現在來說,比謝曉峰、燕十三武功高的人,也不算少,岳風自己自然是算的,再有便是成名數十載,一騎絕塵,高出當世高手第二階梯不知多少的三大宗師“劍神”謝王孫、“槍神”風行烈、“刀神”戚長征。但有資格互為宿命之敵的,也就只是一個謝曉峰,一個燕十三,多加一個都不成。
能激發出謝曉峰最大潛力的,只有燕十三;而能令燕十三將奪命十三劍催化到極致的,也只有謝曉峰。
此為天機,不可泄露。
當燕十三名動天下之后,謝王孫自然是聽過他名字的。可那時的謝王孫,早已不醉心武學,三年之前,他之所以還對燕十三那般熱心,關心一個難得的后輩是一個原因,但歸根結底,也是因這“宿敵”。
他當然是不知道的,但卻可以感受的到。
“宿敵”和“緣分”一樣,教人捉摸不透。謝王孫同樣也名列三大宗師,成名也最早。早期風行烈和戚長征是兩兩互看不順眼,見面都能硬剛,但打到最后,兩人終生未娶,也不再醉心武道,反倒走在了大不列顛腐國前面,攪基攪得那叫一個行云流水,你儂我儂,怎么也跟謝王孫尿不到一個壺里去。
再度歸來,對他們三人的情況也有所了解的岳風,只能感嘆一句:緣分弄人啊,兩個原本怎么都看對方不爽恨不得斬下對方頭顱揚名天下的美男子,兩個不羈瀟灑傲氣十足同樣也自尊十分美男子,兩個一動一靜性格怎么看都不搭的美男子,到最后竟然變成了兩個琴瑟和諧瀟瀟灑灑紅塵作伴的美男子!
緣哉,怪哉。
謝王孫沉吟片刻,跟著道:“師父,你這次回來,就是為了他們這一戰吧?”
岳風點了點頭,道:“一半是因為他們,一半則是因為你們,作為你的老師,當年我給你出了一個問題,怎么也要回來檢驗檢驗成果,看你能得多少分,是否連及格也不能?”
二妮笑道:“阿福,你說這猴子能得多少分?”
岳風哈哈一笑,道:“原本應該是滿分的,可是因為遇人不淑,所以就減十分,只能得九十了。”
“阿福你這人,不理你啦!”二妮瞪著岳風,眼睛圓鼓鼓的。岳風、謝王孫齊齊大笑起來。謝王孫道:“好久沒有涉足江湖,今次王孫和二妮就陪一直陪著師父吧。”
岳風微微一笑,只說了一個字:“好。”
二妮忽然敲了自己腦袋一下,懊惱的道:“阿福,這幾天你回來我光顧著高興,差點兒把最重要的一件事忘了,阿姐走之前,曾要我將一件東西交給你,后來她又笑笑,望著窗外的斑竹,說,‘不必了,只是曾經……就足夠了。’雖然阿姐這么說,但還是要把東西交給你的。”
說著話,二妮的聲音便低了下去,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憂傷。
岳風也不由微微一怔。
大妮,這是他再次回來之后,一直回避的話題,一直回避的人。雖然也并未刻意,但卻也沒怎么問,隱隱之中,他心里有一絲絲的畏懼。
謝王孫拉了拉二妮的袖子,二妮一笑,道:“算了,都過去了。阿福,左首第二間是阿姐走之前住的,床上枕頭旁邊放的箱子里,就是阿姐想要交給你的東西。”
岳風點了點頭,起身離開。身后,二妮的眼淚已經淌了下來。
沒走幾步就來到大妮的房間,輕輕推開門,發出咯吱一聲清響,陽光透過窗戶照**來,形成兩三道光柱,塵埃便在光柱中跳起舞來。
一陣微風吹過,柔和地吹拂在岳風的臉頰,窗外傳來斑竹發出的沙沙聲,那是竹葉摩擦發出來的。
屋內并不是多么干凈,卻也沒有臟到不忍直視的程度。岳風嘴角勾起,二妮并不是一只勤勞的蜜蜂,或許……是不為了觸景傷情?不知道。
擺設也十分簡單,一張小小的木桌、兩張小小的木椅、一個衣柜、一張床,窗戶前是一個書桌,書桌上整整齊齊擺了十幾本書,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輕輕關上門,這里便成了另外一個世界,岳風是這樣感覺的,很荒謬,卻也很真實。
是桃花源啊。
一個人的桃花源。
很安靜,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憂傷,以及……腦中只是靈光一閃,卻已不明白究竟是什么。
岳風輕輕搖搖頭,走得極慢且輕,生怕驚擾到房里的空氣和正在跳舞的塵埃。緩緩來到床邊,床上枕頭居中擺放在被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上,那是大妮自己疊的。
“干凈的來,不能干凈的活著,總要干凈的走啊。”她這樣微笑對二妮說著。
最里側放著大妮留給岳風,又不是留給岳風的木箱,輕輕打開,一件帶血的衣衫便出現在岳風面前,血跡發黃,再細看,卻發現那并不是一件衣衫,而是兩件。
里面一件是粉紅色的綢緞薄衫,完好無損,只是滲了大片大片的血跡,血跡當然也是黃的。套在最外邊的,則是一件藍色長衫,是窮苦人家常穿非常耐穿的麻布做成的。
岳風身體驀地一顫,那藍色長衫的背后有一道長長的開口,那是狼牙棒造成的。
他并沒有看,但是他知道。
漆黑的夜,一個看著略顯呆滯的男人傻笑著跟著一個妙齡女郎身側,女郎不時親昵地摸一摸他腦袋,可剛剛走過一個街角,忽然涌上來幾個人,有人嬉笑道:“嘖嘖,怪不得少爺非得把你這小妞抓回去,果然有點兒資本。別逃了,趕緊跟我們走吧。”
說著話,一群人已經涌了上來,那傻子“啊”的大叫一聲,擋在女郎身前,掩護女郎離開,女郎尖叫道:“你們不要傷害他!我跟你們走!阿福,快走!”
名作“阿福”的傻子卻是不聽,仍死死抱著一個人的大腿,女郎不由驚慌大罵道:“傻子,不是說了讓你走,你怎還不走?你敢不聽我的話?”
他還是不動,那些人便等不及,對傻子拳打腳踢起來,女郎尖叫一聲,瘋子般跟那群人打了起來。
“媽的!給臉不要臉!”
一記狼牙棒狠狠朝女郎身上打去,那傻子嗚啊叫了一聲,可是他不懂什么武功,所以只能以自己的身體做肉盾,他整個人撲在女郎身上,將她死死抱在懷中。
嗤啦一陣聲響,背后衣衫撕裂,開出一道粗目驚心的口子,鮮血飚了出來,同時滲透了女郎一身。結果自然是徒勞無功的,一群人罵罵咧咧:“媽的,還真是一個傻子!”便將女郎給劫走了。
岳風拿起衣衫,笑著道:“你還開辟性地創造出了假兩套啊,即算不開青樓,改做服裝生意,也一定是一把好手。”
微笑著,眼淚,卻終究是再也忍不住,滴了下來。
下一刻,手卻是驀地一顫。
他輕輕翻開里面粉紅色的衣衫,看到了一句字跡婉約,已經變得有些模糊的話。怔怔出神,許久之后,輕輕嘆了一口氣,將東西重新放下,緩緩退了出去。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那是意識清醒,完全恢復過來的岳風,曾開玩笑對二妮說過的話,那時他們還沒有啟程前往靈鰲島,卻不知竟被大妮聽了進去,并且在以后的人生,再也不曾忘記。
“怎么都有偷聽的壞毛病?不過,你什么時候偷聽的?怎么也不可能不被我發現啊,難道說……難道說你居然是一位隱藏的絕世高手?哇哦,厲害了我的姐!”
岳風緩緩推開門,吐槽著離開,他想笑的,他也的確笑了,但不知何時,卻也已……淚流滿面。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她的出身并不好,雖然是在春風燦爛的季節里出生的,但卻生活在寒冬陰暗的環境。偏生又生得極為討喜,所以注定了一生的坎坷。艱苦的環境同樣磨煉了她的意志,塑造了她的堅韌。
再后來,又多了一個妹妹,跟自己一樣的討喜。
于是,她便做了一個決定,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妹妹如自己一般。于是,她做了最讓人看不起的事情。那時還不懂事,第一次竟只賣了三十兩銀子,當時的她欣喜若狂,這足足能對付一家四口十年的口糧。待到后來漸漸明白了一些道理,才發現自己的第一次竟然是如此的廉價。
日子就這么平淡無奇的過,她厭惡自己,更厭惡那些男人看向她的目光,直到爹爹不知從哪里撿來了一個傻瓜,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與旁的男人決不相同。
家里平白無故多一個人,她自然是不情愿的,多一個人也就意味著多一張嘴,但漸漸的,她被傻瓜所打動,更準確的說,是傻瓜看向她的目光所打動,每日的動力竟從妹妹變成了傻瓜。她從來沒體驗過這種感覺,每天回到那個破敗、陰暗的家,竟成了她人生最大的享受。
她喜歡他看自己。
直到后來,他不再是傻瓜,并且還可以給她想要的一切。可他卻不明白,她根本不想要那一切,她要的,只是那一個傻瓜。她也可以求他留下,但是她沒有。她知道那不是他想過的生活。她選擇放手。她選擇開青樓,并且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許多像自己一樣的女孩,生活得更好一些。她們都稱她是活菩薩,甚至還為她建了生祠,至今她生活的那座城都還流傳著她的傳說。她選擇在他離開的時間里,用不停軸的工作來麻痹自己,其實并不是有多愛自己的工作,也并不跟旁人想的那般,是多么的善良,她只是為了不給自己任何剩余的時間,不讓自己多想罷了。
她其實不叫大妮。
她叫侯茵,終生未嫁,是一個很好很善良的女孩。
以上。(未完待續。)
提供,是非盈利性的站.
版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