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麻街,總督府,簽押房。`
鄧廷楨快的瀏覽了一遍《西關日報》,報紙上刊載的消息文章,要說引人注目的除了元奇公開拒絕吸食鴉片者之外,就是一篇洋人寫的《國富論》連載,放下手中的《西關日報》,
他有些疑惑的看來看巡撫怡良、知府珠爾杭阿、番禺知縣6孫鼎、南海知縣劉開域等四人,不明四人來意。
很顯然,幾個府縣官員連同怡良這個巡撫一道前來,不是為了贊揚元奇公開拒絕鴉片之舉的,而那篇《國富論》顯然也引不起他們的關注。
見鄧廷楨不吭聲,知府珠爾杭阿有些緊張,他瞥了一眼低著頭的剔著指甲的巡撫怡良,有些摸不定對方心思,兩個低著頭琢磨地上青磚的知縣顯然是不敢開口的,定了定神,他才沉聲道:“部堂大人,元奇非是官辦,從業者數以萬計,元奇大掌柜易知足,不過一商賈,卻能于翻掌間,左右一省之錢業,一言能定數萬人榮辱,更掌有數百裝備火槍之義勇,此實非地方之福,非朝廷之福。”
聽的這話,正專心剔指甲的怡良眉頭一跳,他沒料到珠爾杭阿竟然說的如此直接,心里不由的暗怒,這是要拖他下水嗎?他當即呵斥道:“胡鬧,元奇一統廣東錢業,朝廷豈能不知?滿朝文武,闔省官員,就你珠爾杭阿眼明心亮,最為忠心?”
“卑職不敢。`”珠爾杭阿連忙低頭道,這帽子扣的有點太大了,這話傳出去得罪的人就海了,不過,既然開了口,他也不懼,隨即又梗著脖子道:“卑職忝為廣州知府,元奇就在卑職眼皮之下,不敢不放膽言之。”
鄧廷楨看都不看兩人。徑直看向兩個低著頭的知縣,道:“劉開域、6孫鼎!”
南海知縣劉開域、番禺知縣6孫鼎連忙將本就躬著的身子再躬了躬,齊聲道:“卑職在。”
鄧廷楨沉聲道:“元奇最近可有不軌之舉?劉開域先說。”
這可真是柿子指著軟的捏,劉開域心里暗暗叫苦。卻又不敢不說,當即苦著臉道:“卑職并未聽聞元奇有何不軌之舉只是聽聞長樂機器廠工匠眾多,洋夷雜處,派了衙役前去巡查,被人檔了回來。”
“稟部堂大人。”珠爾杭阿連忙道:“長樂機器廠工匠過千。且有數百夷人,卑職擔憂有不法之徒利用工廠窩藏販賣鴉片,遣人去查,不料竟被人用火槍趕了出來。`”
見他搶著開口,鄧廷楨瞥了他一眼,問道:“6孫鼎,這是何時生的事?”
6孫鼎低聲道:“去年年關。”
去年年關?鄧廷楨冷哼了一聲,他久歷地方,對于下面那些個齷齪事情門清的很,當即哂笑道:“如此說來。廣州府、南海、番禺二縣竟然是聯合巡查長樂機器廠?”
劉開域、6孫鼎都低著頭不敢吭聲,十三行他們惹不起,元奇他們更惹不起,哪會吃飽了撐的去招惹長樂機器廠,去年年關,廣州府的一眾衙役前去長樂,吃了閉門羹,回頭又拉了兩縣的衙役前去,原本是想仗著人多勢眾,不料長樂的人更多。而且還有火槍,一眾衙役鬧了灰頭土臉。
易知足事后親自登門拜訪,除了常例進貢還額外送了一筆銀子,原本以為這事就此掩蓋了過去。不料,珠爾杭阿卻是記仇,拿元奇公開拒絕鴉片引起巨大的反響來說事,還將兩人拉來以壯聲威。
珠爾杭阿著實沒料到兩個知縣如此慫包,不過事情既然說開了,他也不懼。當即回道:“元奇護商團公然對抗官差,實是駭人聽聞,亦令人堪憂,卑職懇請取締元奇護商團。”
聽的這話,鄧廷楨看了怡良一眼,道:“廣東請試鑄銀元以驅逐洋元的折子,是由本部堂和怡大人具名上奏的,怡大人應該知道元奇有個鑄幣廠吧。”
聽的這話,怡良沒心沒肺的笑道:“元奇鑄幣廠就在長樂機器廠內?”
鄧廷楨看向珠爾杭阿,道:“鑄幣廠鑄幣已有數月,囤積了數百萬銀元,你究竟是想查鴉片,還是想查銀元?”
元奇還有個鑄幣廠?珠爾杭阿登時瞠目結舌,鄧廷楨厭惡的看了他一眼,語氣淡淡的道:“元奇是否是地方之福,朝廷之福,朝野自有公論,你若自認忠心耿耿,不妨擬個折子,本部堂為你轉奏。”
珠爾杭阿背后冷汗都沁出來了,連忙躬身道:“卑職不敢。”
鄧廷楨沒心思理會他,當即端起茶杯喝茶,見他端茶送客,珠爾杭阿如釋重負連忙躬身告退,待的三人退下,怡良才含笑道:“珠爾杭阿是穆相的人。”
珠爾杭阿是席軍機大臣穆彰阿的人?鄧廷楨還真不知道這點,對于權傾朝野的穆相穆彰阿,他沒什么好感,卻也不愿意為點小事與之交惡,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恰巧門外稟報:“易知足在外求見。”
“讓他進來。”吩咐完,見的怡良起身,他含笑道:“知足前來,多半是鑄幣廠的事,不妨一起聽聽。”
易知足自然不是為了鑄幣廠的事來的,他要離開廣州,總須的找個借口,他既是行商又是元奇大掌柜,總不能不聲不響的消失一兩個月時間,今兒前來就是為這事來的。
進的簽押房,給兩人見禮之后,鄧廷楨一邊伸手示意他坐,一邊含笑道:“廣州府的衙役在長樂機器廠搜查的事情,怎的未聽知足提及過?”
易知足進來就遇上了珠爾杭阿三人,登時就明白對方是在告他黑狀,當即云淡風輕的道:“一點小事,無非是一眾衙役看年關將至,想弄點銀子,護商團職責所在,不放他們進廠,鬧出了誤會,事后在下刻意前去廣州府和南海番禺縣衙道歉,并補償了眾衙役一筆銀子。”
聽的這話,鄧廷楨、怡良對珠爾杭阿更是不恥,怡良微微搖了搖頭,含笑道:“看不出,知足這個年紀就能如此委曲求全,著實難得。”
“大人謬贊。”易知足趕忙謙遜了一句,委曲求全,他是不得已而為之,過了今年,委曲求全的就不是他,而是廣州的官員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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