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梵清慧、四大圣僧俱是蓄勢待發,只消二人戰到激烈處就要出手。
但寧道奇是誰?當今中原第一高手,天下絕頂的大宗師!
令人窒息的氣墻絲毫壓不垮寧道奇,只見他借力飛起,周身元氣滾滾,宛如游魚一般竄動出丈許空間,脫離了氣墻的鉗制。
寧道奇方才脫離,羅玄攻勢再至。
“這羅玄功力通玄,四大圣僧在加上我和了空大師,六個人聯手之下,究竟能否留下他?”一項智珠在握的梵清慧心頭打鼓,一股難以言喻的沮喪感誕生,因為按照她的推測,若羅玄的功力果真高出一截,那就不會有兩敗俱傷的局面出現,佛門變回陷入正面對上羅玄的境地。
強迫自己驅逐負面情緒后,梵清慧繼續緊盯場中形勢。
卻聽羅玄哈哈大笑:“八撲得見其七,寧道兄果是名不虛傳,希望最后一撲能夠逼我出全力!”
聽了羅玄的話,佛門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剛才那一番驚天動地的對決,散手八撲已見其七,羅玄居然還沒有出全力!
梵清慧心頭發苦:“果然……已經第八撲了么?”
寧道奇的散手八撲,常人若聽了,便會以為這套功夫就是八招,這就是個大大的誤會了。若境界見識到了一定程度,便能領悟寧道奇動手時的隨心所欲,揮灑間的全無定法,一招一式如天馬行空,根本不受招式的桎梏,不受任何束縛規限。
但若是見識再高一些,便赫然又會理解“大道至簡至易,數起于一而終于九”的道理,散手八撲雖可變化無窮,歸根究底仍不出八種精義否則不會被寧道奇名之為八撲。
若是逼得寧道奇用出第八撲,那真可以說技窮了。
卻見寧道奇苦笑一聲:“道友神功,老道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從剛才到現在,道友既未使出對戰畢玄時的‘歸魂十八爪’,也未用那日令風云變色的神招,老道我算是技窮啦!最后一撲,希望能令道友滿意!”
羅玄撤手,卓立于青松之上,右手微抬,對著寧道奇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寧道奇微笑,絲毫不著急動手,反而講解起自己武功的精要來:“老道的‘散手八撲’,其精義就在于“虛”字,虛能生氣,故此虛無窮,清凈致虛,則此虛為實,虛實之間,態雖百殊,無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無大無小!”
“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羅玄施施然念出《逍遙游》,不理會場中所有人劇變的神色,笑道:“寧道兄,道門功夫我恰會一門逍遙游掌法,請品鑒!”
羅玄鵬臂舒展,宛若北鵬垂天,遮天蔽日。
逍遙游掌法,本是羅玄穿越射雕世界時洪七公賴以領悟“逍遙”真意的一門掌法,也是逍遙派的神功之一,如今羅玄身負融匯逍遙派神功、《九陰真經》、《太極至尊功》等等道門功夫的《玄天自在經》,見識超越過去不知凡幾,站在高處再做推演,一套逍遙游掌法竟仿佛像蘊含著一套逍遙世外的“天道”一般。
羅玄的掌法仿佛是要帶著寧道奇脫出這方世界的桎梏一般,卻聽另一陣清越的朗誦聲響起,寧道奇續上了《逍遙游》:“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曰鯤。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太山,翼若垂天之云;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云氣,負青天!”
念到最后的一句,寧道奇乘風而起,仿佛大鯤出海,化作大鵬扶搖直上,仿佛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須臾間便要沖破一切束縛。
寧道奇的心神已經全部都放到了自己的最后一撲之上,自從武道大成之后,還從未有人逼他使出散手八撲最后一撲的妙義。
太像了!
二人同樣舒展著身體手臂,仿佛絕無可能出現在同一時空的兩只鯤鵬,即將要撕扯掉對方所處的世界一般!
無聲無息的一揮手,一股毀天滅地的氣勢勃然生發,竟令人有一種天塌地陷之感!
散手八撲最后一撲,竟是調動區域內的天地之威,狠狠壓向對手!
逍遙游掌法,同樣毫不逍遙,羅玄身遭的空間,都仿佛要被壓碎了一般。
有余不盡,綿綿不絕,勁氣狂涌,衣袂翻飛間,梵清慧一行的耳畔響起炸雷般的轟鳴,轉眼間寧道奇與羅玄手掌便碰撞到了一處!
“莫不成還想破碎虛空不成?”梵清慧是對寧道奇“八撲比九撲少一撲”的破綻深信不疑的,“九九歸一”可是佛門要訣,也是寧道奇閱覽《慈航劍典》最大的理由。
“哈哈!”卻聽羅玄笑道,“寧道兄,這最后一撲的味道還不夠啊!”
眾人只感覺到耳根忽然一松,世界都仿佛清澈了一般。
“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數數然也。”寧道奇笑了,“夫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數數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寧道奇的散手八撲后的“多出的一撲”,終于被寧道奇施展了出來!
到底怎樣才夠味?若說散手八撲狀態的寧道奇,還只是靠著自身界域模仿天地運轉,靠著與界域這一方天地的“天地之氣”鎮壓敵人的話,那此刻,他已經徹底成為這一片天地的主人!
舉手投足間,天地相隨!
寧道奇揮手之間,浩浩蕩蕩的氣勁滾滾而下,整個山腰充塞著寧道奇的意志——溫暖、浩大、無可抵御。
寧道奇,竟然突破了!
而羅玄此刻的身軀仿佛失去那股鯤鵬般地桀驁不馴,全然沒有扶搖直上九萬里的氣魄,整個人仿佛變成了沒有重量的一根羽毛一般,飄飄然隨風而動,氣息若隱若現。
寧道奇的確突破了,金丹圓滿,踏出了破碎的半步。
但羅玄卻沒能,甚至連金丹中期都沒能突破,只因羅玄的積累太過渾厚,基礎太過扎實,實在無法一鼓作氣連突破幾個境界。
寧道奇此刻正無比地歡愉,仿佛在迎接自己的新生一般,世界已經變了,寧道奇的雙眸仿佛回復了嬰兒般清澈,正充滿好奇地感受著整個世界。草長鶯飛,日落月升,星辰轉動,四時交替……
羅玄也沒有預料到,自己信口一句話,竟讓寧道奇突破了境界!
壓力劇增,羅玄只感覺到自己好似狂風暴雨之中一葉孤舟,在天地之威面前,也只能勉力支撐。
眼看著寧道奇的氣勢越來越磅礴,羅玄的神色也變得前所未有地專注。
“逍遙游乃是《莊子》第一篇。想象奇特怪誕,追求順其自然無所依,最終獲得無窮的自在自由。”
“‘逍遙游’便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有實力才有自由,真正的自由,是不為物所滯,行走有無之間,有用無用存乎一心。”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以無為代有為,方能與自然融為一體,無為而治,真正發揮出散手八撲的威力!”
“這是扎扎實實的道門功夫!絕非是慈航劍典那套理論能夠闡述的!”
“道兄,你終于扔掉佛門那一套啦!”羅玄大笑出聲,忽然動手,“散手八撲就八撲,絕不比九撲少一撲!”
羅玄一直很奇怪,為何散手八撲叫八撲,宋缺還嘴炮說“九”為極數,殊不知道門“七”便已經是極數了。就連易經八卦每一卦的卦象都只有六卦,到達上六或上九后便“逢七歸一”了。
反而是佛門講究“九九歸一”,是說萬物達到極點,自然循環。
寧道奇的最后一撲,是“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三位一體的大招,必然直指一個方向——“太上忘情”。
若不能“太上忘情”,絕不會與天地同在,當然,這不是說寧道奇已經滅情絕性,而是寧道奇的一舉一動合乎自然,對天地來說已是“無情”。
是以羅玄就要面對當初敵人面對他時所面臨的情形了。
一招“無相”,令羅玄縱橫多個世界。
寧道奇的最后一撲,竟有異曲同工之妙,對方的攻勢似有還無,與環境融為一體,毫無破綻。
羅玄要做的非常簡單——
找到他,擊敗他。
找到他便是擊敗他。
這一刻,羅玄心中流淌過無數信息,自身的呼吸心跳、內力運轉,身遭的風吹草動,頭頂的日月星辰……
沒有任何端倪,驀地,一只手掌突兀出現,與另外一只同樣突兀的手掌掌心相合,無聲無息,沒有半分氣勢爆發。
勝負已分!
雷霆一震,轟隆一聲!
羅玄與寧道奇雙雙倒飛而出,眼耳口鼻之間,盡數都鮮血。
“幾位大師,請出手!”
梵清慧雖然懾于二人超絕的神功,卻依然保持著清醒,眼下二人兩敗俱傷,正是最好的機會!
“阿彌陀佛!”
了空與四大圣僧口宣一聲佛號,齊齊出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