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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玄可不愿就這么放阿飛去興云莊，阿飛就算明白了真相又如何？還不是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林仙兒？
什么點醒都是虛的，人到最后還是得靠自己悟。
不過這倒是羅玄多慮了。
阿飛的最大本事是什么？
阿飛可以輕易判斷一個人是否有惡意。
羅玄與西門柔的到來沒有惡意。
阿飛在別人自以為是陶醉在自己想法里的時候總是可以一針見血地說出客觀真相。
而“龜公”二字，道盡了所有真相。
阿飛曾經有期望，現在已認清林仙兒給自己創造的假象。
阿飛本來已決心做林仙兒的丈夫。
但卻不是去做一個頭上長出一片森林的丈夫。
因為要做林仙兒的丈夫，阿飛能忍受林仙兒欺騙他，能忘記她說給他聽的每一句謊言。
偏偏一個丈夫，是絕對無法忘記自己的女人給予的這等打擊和侮辱。
阿飛兩年沒握劍了，他的劍也已經埋在了地下。
手上這把華麗的寶劍華而不實，雖然鋒利，但太寬、太厚、太笨重，握上了它就仿佛再也快不起來，不符合阿飛心目中對劍的定義。
但阿飛不是一個會認輸的人。
西門柔也不會認輸，縱然對方是第一快劍，卻已兩年沒握劍，自己的實力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絕不會輸。
“小柔柔，記住，要勝過阿飛，就要知道你的鞭在哪里！”
西門柔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我還沒動手你怎么知道我會輸？”
羅玄嘆了口氣道：“你的蛇鞭在哪里？”
西門柔舉起手中的鞭子：“這里！”
羅玄捂住了臉，心中腹誹，這就是兵器譜第七的實力？開玩笑吧？
羅玄問道：“你手中有鞭，心中呢？”
西門柔看著手中的蛇鞭，怔住了。
“我心中呢？”西門柔閉上了眼睛。
一旁的阿飛，卻舉起了倚天劍，仿佛一個地主老爺在看自己新納的小妾。
只是一瞬，西門柔便睜開了眼睛。
“我心中有鞭。”
阿飛將倚天劍插在了腰間，道：“我的劍是用來殺人的。”
“小柔柔，你輸了。”
“是的，我輸了。”西門柔看著阿飛腰間的倚天劍，一陣黯然，“我沒能做到手中無鞭。”
西門柔還在“手中有鞭，心中有鞭”的境界，阿飛已經到了“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境界。
因為阿飛已經不介意使用倚天劍。
若說之前交手，阿飛可能不夠快，西門柔還有機會。
但現在，若還讓阿飛出手，西門柔只有死路一條。
因為阿飛的劍，不是用來比武的，而是用來殺人的。
“謝謝你的劍。”阿飛毫不客氣地將倚天劍占為己有。
“好說，你不介意她又肥又胖就行。”羅玄形容倚天劍，仿佛在形容一個女人。
“沒關系，豐滿一點也挺好，太瘦了經不起折騰。”阿飛望向了梅林的某個方向。
羅玄知道，那是阿飛從前那把劍的墓。
羅玄拋出劍，讓阿飛忘了手中的劍。
而羅玄，早已忘了心中的劍。
羅玄有些感慨，所謂“手中無劍，心中有劍”，正是獨孤求敗晚年“無劍勝有劍”之境，也許獨孤求敗還曾達到過下一境的“手中無劍，心中無劍”、“無劍無我，劍我兩忘”的化境，但這就不是羅玄可以知曉的了。
從“手中無劍，心中有劍”開始，就是領悟武道真意后的境界。
但顯然，在羅玄穿入前的金系武俠少有武功達到這個境界的人物。
除了張三豐（獨孤求敗這種沒出場的不算）。
羅玄忽然感覺張三豐實在是太牛了。
太極真意，物我兩忘。無招而始，無招而終。周而復始，綿綿不絕。若非有太極至尊功珠玉在前，自己也難以創出大自在神功。
大自在神功，正是是不拘泥于劍，不拘泥于拳，不拘泥于有形無形的諸般變化，本就是“物我兩忘”的高深神功。
大自在就是我，我就是大自在。
見西門柔一臉沮喪，羅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關系，我認識個朋友，在他變成天下第一之前，從來沒贏過。不過當年他輸了差不多一百場之后，就再沒有輸過。”
如果是個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來聽這個故事，從“我認識個朋友”這個開頭就已經能知道這是個段子了，可惜西門柔不是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所以他不知道。
“那人是誰？”學會了堅持的西門柔早已敗而不餒，問出這個問題也只是他確實不知道有這么一號人物而已。
“哼！你不知道的人多了去了，沈浪沈大俠你可能知道，她的愛侶朱七七你也可能知道，那白飛飛你知道么？”
西門柔搖了搖頭，阿飛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那人啊，叫百敗先生。”羅玄信馬由韁開始胡謅，“本來是個書生，有一天，他突然決定去練武。”
“書生練武？能成么？”
“你當李尋歡是空氣？”羅玄鄙視了西門柔一下后，繼續講故事，“他首先挑上了武林排名第一百名的家伙，上去挑戰。”
“贏了輸了？”西門柔心說，“雖然這百敗先生是第一次練武，但好歹是日后的天下第一，不會連一個排名一百的家伙都打不過吧？”
“當然是輸了。”羅玄笑道，“然后他就回去繼續琢磨領悟，等他出來，就沒管那個一百名的家伙了，他就去挑戰第九十九名。”
“出來應該先找那個一百名啊？”西門柔嘀咕道，“然后他又輸了？”
“可偏偏他就不，他就這樣，一直挑戰一直挑戰……直到……”
“直到他對上當時的天下第一。”阿飛突然開口，他已經知道這是個故事，卻并不妨礙他欣賞其中的道理。
“原來聽人講故事，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阿飛心道。
這是阿飛第一次沒有戳破別人胡吹大氣，他感覺很奇妙。
“他對上當時的天下第一，本來不愿意出手。”羅玄編著編著，心頭有種明悟。
“啊？打不過么？”
“哼！”阿飛對西門柔的智商已經鄙視到了極致，“百敗先生從不對比他差的人出手。”
“后來沒辦法，百敗先生就出了一招。”
“一招勝過天下第一？”
“那一招朝天上使的，使出來后天下第一就認輸了。”羅玄搖了搖頭，示意西門柔又猜錯了，“那個天下第一說，他在百敗先生的招式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戰勝不了自己。”
“而百敗先生不僅能夠勝過所有的武者，更能戰勝百敗先生自己。”羅玄與阿飛異口同聲道。
羅玄忽然在心頭感嘆一聲：“我明白了。”
明悟自我，戰勝自我。
物我兩忘，無我一切皆真如。
自我——真如——金丹！
為什么星盤會將自己丟到小李飛刀的世界？
那是因為這個世界有兩對有趣的人。
荊無命之于上官金虹，阿飛之于李尋歡，就像兩個雙胞胎，同樣相似。
一對同樣無情，一對同樣熱情。
荊無命之于阿飛，上官金虹之于李尋歡，就像兩枚硬幣，恰好相反。
同使無情劍，荊無命真無情，阿飛其實多情。
同是頂級高手，上官無情無義，李尋歡重情重義。
他們不需要與百敗先生一樣戰勝自己，只要戰勝自己的反面，也等于戰勝了自己。
僅此而已，他們就可以在武道上進入一個無與倫比的境界。
戰勝自己，就意味著明悟了自己，超越了自己，邁入“物我兩忘”的境界，直奔金丹而去！
這是這個世界為氣運所鐘的兩人設下的捷徑。
而羅玄的捷徑也在這個世界。
羅玄望向興云莊的方向。
天下第一。
天機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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