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歷四年第四章 七月初四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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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七月初四


更新時間:2016年07月14日  作者:張維卿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張維卿 | 永歷四年 

原材料的問題陳文已有成算,只是分地的攤子現在鋪的還有點大,對衢州方面也還處在戰爭狀態之中,這些成算暫時也只能是想法而已。

不過隨著新近按照標準化進行生產,每件火器之間差異開始縮小,定裝藥包也提上了生產日程。經過了對新近生產的火銃的幾輪實驗,軍工司很快就得到了一個足以保證火銃發射的量,并且以此填裝藥包。到了戰場上,火銃手只要咬開或是撕開紙質的藥包,直接導入火銃即可,無須再在激戰中再分心估量導入的數量,降低了火藥不足或是炸膛的可能。

只不過,輪契式槍機的批量生產還是個問題,陳文暫時也只得將生產出來的安裝在威力更大的魯密銃上。額外根據擴編和損耗需要而生產出來的其他魯密銃,則依舊使用老式的火繩槍槍機。至于鳥銃,因為對于擊破清軍裝備較多的打造精良的棉甲存在一定程度的威力不足的問題,則不再繼續生產,各部的鳥銃也開始進入輪換淘汰階段。

純以物質上的力量開始得到提升,基于“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的基本常識。永歷六年的七月初四,在這個注定銘刻于青史的日子,華夏復興社在金華府府城內的一座改建的宅院中宣告成立,這一天也正是第一批會員宣誓入會的日子。

華夏復興會的綱領和章程陳文琢磨了幾天,又與周敬亭熬了兩個晚上,總算是折騰了出來。當然,主要還是要感謝年少求學時的思想政治課,綱領和章程,很多都是抄自共和國時代的黨章,只是根據這個時代的進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改。

此時此刻,一面紅底繡著竹簡與春秋樣式古劍交叉于上的會旗懸掛于大廳的主位,其下乃是一個供桌,供奉著一手托著竹簡,另一只手扶著佩劍的軒轅黃帝的塑像。既然是復興華夏,那么自然要供奉軒轅黃帝。陳文當著第一批即將入會的會員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隨即便開始宣讀開幕詞。

開幕詞乃是周敬亭的手筆,華夏復興會的本身便是以儒家提倡的夷夏之防所代表的古中國民族主義思想為宗旨,所以周敬亭書就的開幕詞以及綱領和章程也都是自儒家經典中引經據典,穿鑿附會而成的。

在陳文的那個時代,儒家思想傳承兩千年,至清末隨著本土學說無法實現國家富強,人們紛紛開始師法他國,儒家思想也開始逐漸被舶來貨取代。儒家思想雖然沒有徹底滅絕,但卻也不再是社會思想的主流。但是在這個時代,儒家思想依舊占據統治地位,即便是蠻王夷君以要將自身在儒家所說的正統上面包裝一番,才方便借著君臣倫理強化其統治。

在這個時代,中國人還沒有被西方打到在地,徹底拋棄儒家思想、以不知名的外來思想作為宗旨是百分之百不可能取得成功的。陳文不知道他以重申夷夏之防,以儒家核心的“仁”與現代民族主義思想相融合的方法是否能夠成功,也不知道會對未來造成何種影響。

但是,既然當下的儒生已經不再是先秦儒生那般遵循“仁”的核心思想,而陳文也需要信仰的力量來強化自身,那么借助于夷夏之防來創建信仰就成了他所能想象到的唯一選擇。

至于未來,陳文知道隨著滿清的鐵蹄踏遍九州,明末的儒生中也出現了很多諸如“夷夏之防大于君臣之倫”之類的強調華夷大防的思想。日后若是能夠延攬到如黃宗羲、顧炎武、朱之瑜、呂留良、王夫之之類的大儒或是其他得到了啟發的儒生,完全可以再在現有的基礎上進行改良。

事實上,陳文根本就不相信這世上存在著萬世不易之法,大明王朝的興衰就是最好的例子。況且,若是無法贏在當下,也就不再有什么未來。至于以后的事情,自然有后人去操心,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開幕詞意簡言駭,處處引經據典,不過這會場上的第一批會員除了孫鈺、周敬亭、顧守禮和齊秀峰以外,再無任何一個士人,幾乎都是僅僅完成了初步掃盲的中高級軍官,是否能夠領會其意,陳文并不敢保證。

或許,下一次的開幕詞應該用白話文。

所幸接下來的入會誓詞,陳文沒有費力不討好的去翻譯為文言文,直接照著思想政治課上的《入黨誓詞》簡單修改了一番。那些都是千錘百煉的文字,陳文在將參加宣誓的入會人員名單進行了宣讀后,便轉身面相會旗和軒轅黃帝的塑像,右手握拳懸于太陽穴,大聲開始了誦念。

“我,陳文志愿加入華夏復興會,擁護會社之綱領,遵守會社之章程,履行會員之義務,執行會社之決定,嚴守會社之紀律,保守會社之秘密。對會社忠誠,積極工作,為實現驅除韃虜、拯救斯民、光復漢家舊地、重建華夏文明之偉大事業而奮斗終身,時刻準備著為會社和華夏生民犧牲一切。如有背叛之行為,天厭之,天厭之!”

誓詞其實這些人早已能夠倒背如流,即便沒有陳文領讀他們也能夠一字不落的背完。畢竟在他們看來能夠進入到這個勞什子的華夏復興社便是進入了陳文抗清集團的核心圈子,反倒是那四個士人心懷著更多的信仰——來自儒家思想的信仰。

按照各自的名字將宣誓詞一個接著一個的宣誓完畢,每每完成一個宣誓,陳文便拿出了一個使用同一模具鑄造出來的由竹簡與古劍交叉而成的徽章,鄭重其事的將其釘在該會員的胸口衣服上,隨即便行了一個平胸禮,緊接著也迎來了同樣的回禮。

陳文此前在軍中廢除跪禮的打算由于監軍文官的存在,只得選擇了放棄。但是在會社之內,陳文還是把跪禮廢除了,會員與會員之間只需行平胸禮即可,稱呼也一律使用同志,即擁有共同志向之人。哪怕這更多只是形式主義,陳文也堅信它們會潛移默化的影響到會員,將平等自由之類的思想根植其間。

完成了宣誓,接下來就是新近會員向會社表決心,直到閉幕詞完畢后他們才會離開。不過明天還有組織會議,他們依舊需要前來參加,為擴大組織、收錄更多的會員做準備。

與此同時,遙遠的廣西戰場,李定國對于浙江的那一幕與有意沾些他的喜氣的陳文不同,完全是一無所知。況且即便他知道這些,此刻也勢必沒有那么多空閑去思考這些,因為收復廣西的這一戰已經到了最后的時刻。

永歷六年四月,李定國自貴州進入湖南,于五月中旬與在此和清軍對峙了長達一年的馮雙禮匯合圍攻靖州,很快便擊潰了續順公沈永忠派來的援軍,殲滅清軍五千一百六十三人(其中有滿洲兵一百零三人),趁勝收復了靖州和武岡州,史稱靖州大捷。

接下來,損兵折將的沈永忠在明軍凌厲的攻勢以及求援無望之下倉皇北逃。在接下來的數月間,以大西軍為主的西南明軍很快就收復了除岳州、常德和辰州外的湖南其他府縣,就連湖南的省會長沙也沒有例外,幾乎是一口氣收復了整個湖南。

取得了靖州大捷的一個月后,發覺沈永忠以及整個湖南清軍已無力抵抗,李定國便與馮雙禮分兵兩處,自領著一部明軍自武岡、新寧直抵全州,于數日前的六月二十八日殲滅了全州清軍,剛剛派去不過一個月的孔有德部將孫龍和李養性盡皆被明軍擊斃。第二天,親提大軍的孔有德再敗于李定國之手,史載“浮尸蔽江下”,只得退守桂林。

明軍于六月三十兵鋒抵近桂林,孔有德自知無力抵抗,便于七月初二飛檄鎮守南寧的提督線國安,以及鎮守梧州的左翼總兵馬雄和鎮守柳州的右路總兵全節放棄地方,全力回援桂林省會。與此同時,李定國迅速的將桂林圍了個水泄不通。到了此時,武勝門已經被明軍攻陷,大軍蜂擁而入,意在剿滅清軍最后的抵抗。

桂林的原靖江王府,現在的定南王王府中,滿清三順王之一的定南王孔有德得知明軍已經殺入城中,持刀砍殺宮眷數十人,緊接著便回到了儲存著大批財寶的后殿。

看著一箱箱光彩奪目的金銀珠寶玉器古董,孔有德不由得想起了吳橋兵變后被明軍圍困于登州,那時靠著連番的屠城也是急需了大批的財寶,可卻并不像今日這般滿心皆是末路的悲涼。

孔有德,遼東蓋州衛人士,其家為鐵嶺礦工,努爾哈赤攻占鐵嶺后,其家組織礦工暴動失敗后亡命遼東,一度積功至廣寧軍游擊。天啟二年,沙嶺慘敗,廣寧軍覆沒,經略熊廷弼、巡撫王化貞棄土,孔有德逃亡旅順,開始在東江總兵毛文龍帳下為將。

然而,好景不長,崇禎元年,薊遼督師袁崇煥擅殺持節武將毛文龍,而毛文龍的繼任者陳繼盛也很快死于參將劉興治之手,東江鎮混亂日甚一日,孔有德等人不服遼西將門出身的新任總兵黃龍,便率眾投奔登萊巡撫孫元化,成為了孫元化以歐洲火炮訓練的新軍。

崇禎四年,清軍圍困大凌河,孔有德奉命馳援,行至吳橋,軍需不足,士卒搶劫引發嘩變,登州之亂爆發。第二年,明廷招撫不成,關寧軍奉命平亂,孔有德等叛軍不敵,被迫放棄登州,投降了此前的生死大敵滿清。此后滿清歷次征戰,多有其人。

崇禎十七年,滿清入關,孔有德隨多鐸鎮壓江南抗清運動。后得平南大將軍,奉命進攻廣西,于攻陷了桂林。是役,靖江王朱亨歅、督師大學士瞿式耜、廣西總督張同敞皆在戰后因不肯歸降而被孔有德殺害。

自攻陷桂林,拿下了整個廣西后,孔有德便派遣部將鎮守各地,自家在桂林靠著橫征暴斂當起了富貴王爺。然而此時此刻,明軍已經殺入省城。回首過往,孔有德看著這些金銀珠寶,滿心的悲涼和悔恨。

當初他們父子領導鐵嶺暴動,其父被清軍殺害,懷揣著報仇雪恨的信念,孔有德加入了遼東明軍,數年間便積功至游擊將軍,不可謂不奮勇。后來即便是沙嶺慘敗,廣寧軍覆沒,他也未曾放棄信念,逃亡旅順,投效毛文龍帳下,此后數年,亦是屢立戰功。

可是隨著毛文龍和陳繼盛先后死于非命,東江鎮的混亂以及遼東武人在山東所遭受的排擠,隨著“前往大凌河赴死”和糧秣的短缺造成的劫掠而引發了兵變。

接下來的日子里,可謂是一步踏錯便再沒有回頭的可能。在生和死之間,他很快就忘記了血仇,選擇投奔曾經的殺父仇人,此后更是為滿清立下了汗馬功勞。靠著無恥殘暴的屠戮百姓,孔有德得到了恭順王的王位,后來改封為定南王,攻陷并為滿清鎮守廣西。

一路走來,曾經在遼東戰場上抗擊清軍的猛將孔有德已經徹底淪為異族的走狗,沉浸在了在滿清腳下搖尾乞憐以獲取富貴的豢養生活之中,為他的主人咬死任何一個敢于抗擊異族侵略的漢家兒郎,就像殺死曾經的那個他一般。

直至今日,李定國,這個他從未聽說過的明軍大帥,一個此前的西賊流寇,以著摧枯拉朽的勢頭擊破了湖南的清軍,將此前還一度向他求援卻因為私怨而遭至回絕的續順公沈永忠打得滿地找牙,恨爹娘少給生了幾條腿一般的向北逃竄。而今天,更是一舉殺入廣西,攻陷了他親自鎮守的省城,把他逼到了絕境。

前兩日,一度動搖的孔有德還打算投降明軍,還派了一個與李定國部將馬進忠相熟的武將前去打探口風。至少在那時他還堅信著,憑借定南王的爵位以及廣西其他的府縣和駐軍,還有他和平南、靖南二藩的關系,應該能夠換來一個富貴,無非是改換個門庭罷了。

可是這些年的豢養他早已養成了對滿清的恐懼,猶豫不決到了此時此刻,明軍已經攻陷了城門,有限的守軍不可能將明軍重新驅逐出去,而他也放棄了投降的打算。因為直到了城破的瞬間,他才徹底想清楚,這份猶豫不僅僅是來源于恐懼,跟著滿清屠殺了那么多的漢人,他已經再沒有臉面回到明廷的陣營之中。

“爹,毛帥,我辜負了你們的期望,不光沒有去給你們報仇雪恨,還貪生怕死投了韃子。我沒臉再見你們了。”

說罷,孔有德將手中的火把丟在了易燃的錦緞之上,反手將還在滴著鮮血的腰刀橫在了頸子上。只是一下,隨著噴濺而出的血液,他重重的倒在了火海之中,了解了這罪惡且可笑的一生。(未完待續。)愛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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