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熱鬧的宋府客廳變得只剩下三個人，一時竟有些冷場。
李若凡剛想也提出告辭，就見一位婦人走了過來對宋韻婷笑道：“老爺太太說是去聽程硯秋的新戲，不回來了。”
宋韻婷一愣，笑道：“那晚飯就準備四個人的吧，讓人去燕京一趟，把李若云也接過來。”
李若凡笑道：“倒是忘記和家里說一聲了，不過也沒事。估計方水柔要晚一些才會到，說不準等我回去還沒下火車呢。今天就嘗嘗宋府的私房菜。”
宋韻婷道：“我家對吃都不大講究，真要客人多不是飯店就是直接讓飯店用食盒裝過來。正好天還早呢，你得說說這個角色和導演的事。”
藍雨軒也笑道：“對啊，我現在也還是一頭霧水呢！”
李若凡雖然是從206而來，但也不知道導演真正要做什么。不過在他想來，導演就像是一個大管家。而主演就像是府里的老爺太太，換言之，家里無論缺什么導演都得先知先覺，不能等老爺一問三不知。
當然這個時代也并無導演一職，更多的像是綠葉般的團隊，一起為主演這朵紅花服務。即使是齊如山這樣的大才，在心理上也是主動把自己放置在從屬的地位。直到后來在寶島接觸到西方戲劇才對自己的定位有了理論上的充分認識。后期也主要是著書立說為主了。
聽到李若凡這樣比喻，宋韻婷和藍雨軒都覺得有趣。她們可不認為李若凡是在忽悠，還以為李若凡是怕她們接觸到新鮮事物特地講的如此通俗易懂呢。
嚴格說起來，一部話劇是需要監制，藝術總監，制作人，編劇，翻譯，導演，舞美設計，燈光設計，服裝設計，音效設計，化妝設計，技術設計，舞臺監督，統籌，宣傳，劇務，場記，燈光，服裝，道具，效果，化妝，美工，裝置幾十種崗位通力合作的。
只是說一遍李若凡都覺得頭大，不過還好看過許多電影戲劇，這些都是會打在屏幕上或者印刷在說明書上面的。
藍雨軒有些結巴道：“那我的導演豈不是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職務？”
說心里話，現在李若凡在藍雨軒和宋韻婷的心里簡直比那位妖孽一般的會七國外語的辜鴻銘還要高大上。
因為李若凡嘴里出來的那些職務她們基本聽不懂。當然，李若凡也是基本不懂，畢竟這是經過幾百年磨合才最終定型的演職員表單！
宋韻婷不是沒有接觸過話劇，南國社她是知道的，可編排一部話劇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么多的新鮮名詞！主演為王，劇本寫完就基本沒劇作家什么事情了。
當然，真要設置這么多的職位，對劇團來說也是很大的負擔。從粗放走到精細化分工，說白了就是需要真金白銀。還有最關鍵的理念上的轉變，導演為王取代演員為王！
藍雨軒有些無語，頓了一會才道：“這得雇多少人啊？”
李若凡笑道：“這個就是個提綱挈領，先規范了，然后術業有專攻，各司其職，你這個導演才可以做的得心應手，不然胡子眉毛一把抓，有的你煩呢。當然制作人就是我了，監制和藝術總監暫時也我兼任了。后面的都是屬于導演管理。這個翻譯其實是遇到外國人寫的劇本或者把外國的小說改編劇本，都是需要翻譯的。還有演員萬一有老外也是需要溝通的。”
宋韻婷有些好奇道：“那監制和藝術總監是做什么的啊？”
李若凡笑道：“簡單說監制就是導演的對頭，整部話劇的經費開支，導演的藝術創作，話劇的彩排，殺青，上演這些進度；后勤保障和總預算，總之是不亞于導演的一個重要職務。藝術總監一般都是聘請德高望重的前輩擔綱，負責整部劇的藝術效果。”
宋韻婷笑道：“那我和你學做監制吧，不過我看不出有矛盾啊。”
李若凡笑道：“導演的最高境界是導出最符合他理想化的舞臺效果，盡善盡美。他是不負責預算開支和進度的。監制就要在兩者之間尋找平衡，目標是一致的，但方法不同。”
藍雨軒在心里腹誹了一句，不就是制衡嗎？何必說的這么好聽。
但藍雨軒卻有些佩服宋韻婷的智慧，真要說起來，其實還是監制的權利大，簡直就是管理李若凡的錢袋子了。
李若凡道：“其實我是為你們好，偶爾玩票演幾個角色沒問題，真正下海估計你們家里就是第一個不同意。不過真要把導演和監制做好，慢慢讓導演為王深入人心，以后中國的導演史是不會忘記兩位首創者的大名的。”
藍雨軒早已經拿筆把李若凡說的那一連串職位都記了下來，聽李若凡這么一說，有些疑惑道：“可是這些不都是你的嗎？我可不敢貪功。”
雖然有可能成為中國的導演第一人，但藍雨軒還是十分清醒。要說幾千年中國人能真正不求名利的還真是沒有。立德立功立言，沒有誰能逃過這三立。李若凡為何會把這幾乎是必然在歷史上留下一筆的濫觴送給自己呢？
藍雨軒可還沒有自我感覺良好到這個地步。只是她不明白，李若凡根本不在乎這些，他覺得自己不會在這個時代多久。雖然這個時代有和206一樣名字一樣容貌的宋韻婷和藍雨軒。
李若凡道：“我不過是給出了一個名稱，具體的卻是需要你實踐出真知，能夠真的成為合格的大導演。我可是忙著賺錢呢，而且和史書云的賭局萬一輸了，我可要灰溜溜的回金陵了。”
宋韻婷笑道：“放心，你不會輸的。可是？”
宋韻婷剛剛說完卻是想到一件事情，不禁有些擔憂。商場如戰場，現在李若凡的劇本已經拿出來了，要是一般也就罷了。當然，歐陽書同拿去給鄭真鐸和周作仁看過了，估計會出現在下一期的刊物上面。抄襲是不太可能了，南國社也丟不起那個人。
但底牌這么早早亮出來可不是好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最怕的就是小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