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京劇兩百年,京劇也是在一直探索改革,自然也走過許多彎路。
真正公認的大師排新戲,創新腔,大多能夠把握重點,新而有度,引導觀眾而不是媚俗觀眾。牢牢堅守京劇象征,寫意,唯美的原則和規律,移步而不換形。
就像清末民初,西風東漸,許多名家也演過一些穿著外國服裝,而鑼鼓唱腔對白依舊,甚至還很受歡迎的不中不西的改良新戲,這些改良緣起于上海,但大師往往能夠拒絕誘惑,不會為了單純取悅觀眾而放棄底線。
這也是為什么許多上海的京劇名家雖然很出名但總還是不入北平梨園行法眼的一個重要原因。越是民族的,才越是世界的。譬如芭蕾舞和話劇,其實都有一些程式化的不可改變的鐵律,沒有刺的玫瑰還叫玫瑰嗎?
宋韻婷幾乎是帶著興奮和藍雨軒回到了燕京,當時的北平,也不是沒有清華和北大,但是還是小弟弟,名字也分別叫做清華學堂大學部和京師大學堂。
燕京大學和輔仁大學才是當時真正意義上的現代綜合大學,當然還有專門培養醫學人才的協和醫學院,不過這三所都是教會學校,后來都被拆分的七零八落。
史書云站在學校門口看到宋韻婷臉上洋溢著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迎上去搭訕的心思也就淡了,而是調轉方向去南國社決定好好的攛掇一番。
當然,那么大的賭注他是不敢直接回去和父親講的,得先和大哥說一下討個主意,不然父親是不會讓他這么胡來的。
從前的大戶人家妻妾成群,兒女眾多,除了長子也就是正妻所出有很大的話語權,其余的每月也就是那一份數額基本相同的例錢,女兒基本就是一份嫁妝。后來講男女平等,但即使這樣,老爺過世了分家產,長房長子也要多拿一份。
藍雨軒輕笑道:“史書云今天怎么轉了性子?要擱在往常啊,早就過來獻殷勤了。難道是今天吃錯了藥?”
宋韻婷啐道:“誰不知藍家大小姐才是真正的金鑲玉,內政次長家的千金,我看哪,他是眼神有問題。唉,不過父親只怕是不會讓我出頭露面還是演一個女傭的!”
藍雨軒笑道:“可繁漪就更不適合了啊,不過呢,反正你的李若凡是個深藏不露的大才子,讓他別的劇本專門給你寫個角色不就好了。”
宋韻婷急道:“什么我的李若凡!”
抬頭看時,藍雨軒卻是遠遠跑開了,跺了跺腳追了過去。
歐陽書同從當初看到李若凡現場創作的震撼中還沒有徹底走出來,以至于文學系教授鄭正鐸的課都有些恍惚。
在鄭正鐸的辦公室,他看到歐陽書同進來還正和教授周作仁談論中國文學史的一些問題,早在1923年魯訓已經把上冊出版發行。其時魯訓一直在京師大學堂和北平師范大學講授中國小說史。
雖然1923年8月與弟弟周作仁分居,遷至西四塔胡同61號居住,當時的房子十分便宜,不過800大洋,也就是魯訓兩個月的薪水,平時發表些小說,基本上是羨煞現在的北漂一族了。
更像是提綱挈領的教學大綱,鄭正鐸當時計劃寫一本更詳盡的,而且他對戲曲也很有研究,代表作三冊就有一冊是專門研究戲曲的。
雖然魯訓這時和周作仁兄弟失和,但這絲毫不影響鄭正鐸和兩兄弟之間的友誼,就是1937年鄭正鐸與胡愈之等人組織復社,出版發行的。
鄭正鐸比較謙虛低調,人品非常高尚。代表著新文化運動成果展示的中國新文學大系當初出版了十卷,第一卷是胡釋編選的,第二卷就是鄭正鐸編選的,可見鄭正鐸的地位。
“書同,你一向專心,今天怎么魂不守舍似的?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歐陽書同一愣之下,手里的劇本竟然手滑松開了,慌忙彎腰去拾,見到自己尊敬的先生善意的批評,手慌腳亂之下把劇本送到了鄭正鐸面前的桌子上。
“哦,這是你熬夜寫的嗎?難怪沒精打采的。”
鄭正鐸拿過下意識的翻看起來,但經典之所以成為經典,總是有一種難以言明的令人魂不守舍,特別是在鄭正鐸這樣的大家面前。
雖然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明顯超出一般水平之上的經典,無論在什么時候都有著打動人心的力量!
新文化運動的頭十年,其實無論是胡釋還是郭莫若的詩,魯訓的,都是一種摸索的嘗試,就是還是處于一種半文半白的階段。
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白話文,其實是在眾多文學社團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中取得豐碩成果的。
周作仁這個時候其實還是思想很進步的,發起文學研究會,創辦周刊,任主編和主要撰稿人。
見鄭正鐸忽然拿了一篇學生的稿子竟然沉浸其中,不禁也好奇的湊過去同看。
對話劇周作仁絕對不是外行,他的散文和翻譯是可以傳世的經典。最好的本子就是周作仁翻譯的,自然還有和都是極好。
這個時期的中國作家其實是不大看得上本土話劇的,本身話劇也是個舶來品,有趣的是話劇在中國生根發芽,但芭蕾舞一直是曲高和寡。
就像現在很多著名演員都特別在意自己話劇演員的身份,因為電影可以替身,耳麥,剪輯,而話劇不行。
在中國區分一個演員是否真的是個角了,考驗實力或表演才華有個不成文的標準,就是在北京人藝成功演出一場和,觀眾掌聲的熱烈程度基本就是演技水平的試金石。
鄭正鐸掩卷長嘆:“是我錯怪你了!書同,看完第一幕,我才相信中國確乎有了話劇!”
周作仁笑道:“西諦兄收了個好學生啊!后面的寫好了我一定要先睹為快!我先把這個復印一下,這期的的頭版頭條就是它了!可以媲美古希臘悲劇的偉大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