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凡是在東郊民巷著名的六國飯店請妹妹,宋韻婷還有藍雨軒幾個戲劇社團的同學吃的西餐。
雖然退讓了幾次,但終究還是拗不過宋平安,先是和宋府的大管家帶著一箱小黃魚去了東城的東堂子胡同。
就這,宋平安還一臉歉意的說沾了晚輩的便宜。當然,對李若凡而言,有了這箱金條,自然也算多少是個進賬。
李若凡沒想到現在話劇在燕京大學這么流行,當然大學本來就是最先接受新思想的所在。也是有趣,要是演電影唱京劇大家覺得是低微的職業,但是話劇,在當時是作為舶來品存在的新劇種,反而是大家都認為高大上的表演。
因為人多,李若凡索性要了個大包廂。但一坐下來,分屬兩個不同社團的同學涇渭分明的坐在桌子的兩邊,倒是讓李若凡有些好笑。
李若云有些不開心的看著這個敗家的哥哥,西餐一頓得多少錢啊!她可是提前收到了父親的來信。
但在同學面前,也不好意思說出來,畢竟這是哥哥幫她掙面子的事情。
1901年,一家專做火車車廂生意的sleepingcar公司的比利時人在北京御河東側建造的一家名為randHoteldesWagonLits的西式賓館。1905年,英、法、美、德、日、俄六國合資,將這家西式賓館推倒重建,取名為六國飯店。
六國飯店為當時各國公使、官員及上層人士常在此住宿、餐飲、娛樂,形成達官貴人的聚會場所。另外當時下臺的一些軍政要人也常常到這里來避難。
這里曾發生過一幕幕驚心動魄的故事,比如袁大頭暗殺武昌起義功臣張振武、張大帥暗殺邵飄萍、胡蝶與張學量的緋聞等等。
雖然說六國飯店第一次給北平民眾帶來了西方的面包、咖啡、牛排,和一整套的餐飲禮儀。但在李若凡看來,甚至還達不到后世麥當勞快餐的水平,不過這時候就是很摩登的享受了。
李若凡看到穿著西裝打領結的侍者拿著菜單過來的時候,主動的為妹妹這些同學點餐。
三文魚、沙丁魚、牛扒、豬排、咖喱雞飯、番茄雞絲飯;酒水李若凡給自己要了威士忌,又詢問了一下給男生要了啤酒,女生要了蘇打水和檸檬汁。
看得出有人是吃過西餐的,史書云喋喋不休的介紹著雪白的餐巾如何疊放,刀叉如何使用,用餐時應當盡可能不發出咬嚼的聲響,包括凡事女士優先這些紳士法則。
當然他獻殷勤的對象是宋韻婷。
宋韻婷雖然和李若云是好朋友,但是今天能過來倒并沒有什么看對象的想法。心里對這個充大款的李若凡是有些不大瞧得上的。所以才有了一群人過來的場景。
那個時候女生,特別是讀書的女學生,偶像都是那些才子,寫新詩,寫,寫話劇的作家和詩人。而李若凡顯然不屬于這個范疇。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略微聽了幾句,李若凡倒也聽出個大概來,史書云所在的南國社和歐陽書同所在的春柳社是多少有些不和的。
但現在南國社正在排練新戲,廣告都已經打了出去,月底就會在中華大劇院公演,據說還是田漢和郭沫若的戲。
現在史書云就是在勸說宋韻婷加入南國社,還許諾讓她演女一號的B角,也就是替補。
“那可是郭莫若先生寫的啊,機會多難得!”
歐陽書同埋頭對付著碟子里面的牛排,畢竟說不響嘴,春柳社雖然組建的早,但現在卻有些過氣,沒有好的劇本,自然演員都是流失的七七八八的了。
當然史書云是醉溫之意不在酒,但是看到不僅是幾個女生眼睛都圍繞著史書云轉,就連妹妹都是崇拜的模樣。
李若凡不樂意了!自己買單讓史書云這個情敵表演?
李若凡拿起威士忌品了一小口,這洋酒其實一點也不好喝:“不就是一出話劇嗎?還B角?沒聽過一句話嗎?B角永遠沒有出場機會!”
史書云一愣:“這是誰說的啊?你懂話劇嗎?郭莫若的話劇啊,知道有多少人爭這個B角嗎?”
李若凡失笑:“我不懂話劇?這真是一個不好笑的笑話。”
李若云嗔道:“哥!你別搗亂了!你在上海一年都是聽戲,要說京劇你肯定會唱!”
李若凡是擔心哥哥出更大的洋相,索性點了出來。她可是從來沒聽說哥哥說起過絲毫和話劇有關的東西,而且母親說哥哥在上海迷上了一個戲子,攤上這么個憊懶的哥哥,可怎么是好?
宋韻婷是她的好朋友,另一個好朋友藍雨軒也在,她可不想回去被閨蜜取笑的抬不起頭來。
史書云消息靈通,早知道來了位金陵的大少爺,本來是有些警惕的,但被李若云這么一開腔,心里大定。
“田汗先生知道嗎?這次是排演兩出話劇,田汗先生創作的,到時候肯定是一票難求。我們都計劃好了,準備連演一個月,中華大劇院斜對面的金滿樓劇院到時候是梅蘭方先生的京劇,李少爺肯定喜歡。”
李若凡瞧了一眼故作矜持的史書云,這位倒是踩人的手段比較含蓄,也更高明。李若凡身上自然而然的有一種淡然,這讓史書云無端多了些威脅感。
看了看身邊的歐陽書同,李若凡笑道:“金滿樓劇院只演京劇嗎?”
歐陽書同道:“怎么會?金滿樓劇院一樓是百貨公司,二樓是京劇,三樓是唱小曲的。對了,金滿樓可不就是宋韻婷家里開的。”
李若凡笑道:“這么說,三樓也是個大舞臺,可以演話劇?”
歐陽書同道:“當然可以,真要說起來,可不比中華大劇院的座位差,以前我們的話劇也在金滿樓演出過呢。”
史書云輕笑道:“那些老黃歷就別拿出來說了,外國的話劇翻譯的詰屈聱牙,誰愛看啊,我們才是中國話劇的未來和方向!”
李若凡笑道:“史少爺這么有信心?那敢不敢打對臺賭一把?”
“賭?”史書云一愣,“賭什么?你拿什么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