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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利益均沾(續)


更新時間:2018年09月28日  作者:米糕羊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米糕羊 | 逆水行周 

作者:米糕羊書名:更新時間:2018/09/2812:44字數:39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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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玄感所說,楊素當然能看出來,他之所以還要明知故問,就是想確定兒子的眼光如何。

專營火輪船運輸的“輪船招商總局”,實際上前幾個月時,天子就提出過類似構思,但當時是說大概要到通濟渠即將完工時,這個幾近于兩洋貿易公司性質的商社才會成立。

但現在忽然提前了。

天子的動作很快,在煤礦事故接連發生、輿論漸漸沸騰時,搶先放出即將籌辦“輪船招商總局”的風聲,楊素一眼就看出,天子是要用利益來拉攏文武百官。

火輪船的出現,必然會大幅降低航運成本,但前提是煤炭的供應充足,而事故頻發的各地煤礦,正是反對者們抨擊火輪船的最好借口。

如今天子拉著大家一起發財,誰敢擋財路,誰就要倒霉。

楊素看不下這么多資料,主要是因為只有一眼,累得慌,而密密麻麻的各種“技術參數”,他也確實看不下去,如今見著兒子果然眼光,再問:

“那么,如有機會,是否入股呢?”

“孩兒以為不急。”

“哦?此是何故?”

楊玄感翻了翻資料,指著上面的一張輿圖說道:“火輪船要投入航運,沒有數年不成規模,即便有了船隊,必然優先投入長江航線,而長江,對于弘農來說太遠了。”

“日后輪船招商總局設主管永濟渠、通濟渠航線的分局,也不太合適入股。”

“至于黃河,航運的咽喉是三門砥柱之險,資料上也說了,火輪船暫時無法克服,所以”

楊玄感指著河東地區的汾水流域,有些激動的說:“主管汾水航運的分局設立后,才是我們要入股的首選。”

“并州煤炭豐富,大量煤炭日后必然供應關中,終年不絕,運送煤炭少不了火輪船,而并州又是出擊草原的前沿地區,日后官軍出戰,就要靠汾水漕運糧草、物資到晉陽,然后向前線轉運,同樣少不了火輪船。”

“所以孩兒以為,我們應該集中資金,待得主管汾水航運的輪船招商分局成立,奮力一搏。”

“汾水航運必然大有可為,只要能入股輪船招商局,每年的收益,定勝家中莊園產出!”

楊玄感越說越激動,本來君子恥于言利,但他意識到當今天子就是這種人,也在把太子、諸皇子培養成這種人,那么即便是迎逢也罷,他都得多個心眼。

更別說這種“理財投資”,確實能讓自己和家族受益匪淺。

看如今這陣勢,靠著莊園收入來支撐家族開支已經漸漸行不通了,如果不抓住時機置下產業,以后再想“投資”,連能喝上一口湯都不錯了。

楊素聽著兒子的分析,忽然覺得自己真的老了。

兒子所說,他自己也能琢磨出來,卻覺得有些吃力,不是腦子不夠用,是因為畢生所學在蒸汽抽水機、火輪船等新事物面前,真的沒有什么用。

所幸,帶兵打仗還是沒問題的,至于經營產業

他看著兒子,語重心長的說道:“大郎,日后關于產業經營的事情,你要多用心,還有,族人需要幫忙,你也要多多出出主意。”

鄭府,鄭元璹和到訪的堂弟鄭善果交談,兩人手中各自拿著一些資料,就著資料內容進行議論。

不久前,鄭元璹隨使團出使南洋歸來,沒休息多久便有委任,忙著公務的同時,還想著如何開源增收,因為糧價、布價連年走低的情況下,靠著家中莊園的收入,確實入不敷支了。

此次是鄭元璹有求于鄭善果,需要堂弟幫個忙,按說因該是他登門拜訪,但一想到叔娘崔氏那板著的臉,鄭元璹就覺得心虛,所以只能請堂弟過府一敘。

近日有消息從政事堂傳出,那就是朝廷即將籌建“輪船招商總局”,專營火輪船航運事務,這個類似兩洋貿易公司的商社,為“官督民辦”,朝廷會出部分本金,但剩下的大部分資金,需要“招股”。

鄭元璹一眼就看出來這事是天子的陽謀,要靠著“利益均沾”的手段,來盡可能拉攏文武官員及世家大族,使得更多的人贊同推廣火輪船。

也免得老是有清流揪著煤礦礦難頻發的事情大做文章,時不時就上朝廷,反對使用火輪船。

這種陽謀,腦子正常的人就該看得出來,但鄭元璹認為肯定有很多人欣然入套,因為入股“輪船招商總局”及其名下產業,這真的是一條財路。

當年兩洋貿易公司公開招股,“募股”許多人沒反應過來,或者作壁上觀,后來見著大小股東們年年分紅獲利頗豐,后悔不已。

如今又有了一個天大的發財機會,屆時要認購股份的人必然多如牛毛。

鄭元璹不愿放棄這個機會,但他知道自己財力有限,爭不過那些權貴、豪商,所以選擇“走小路”。

他有內幕消息,據說日興昌等財力雄厚的柜坊,此次會以巨額資金入股“輪船招商總局”,而這些柜坊為了籌措資金,即將推出新的“理財項目”,以優厚利息及分紅吸引客戶投資。

為期十年,每年都有分紅,到期后本金歸還,還有利息,這對于鄭元璹來說,就是不錯的生財機會。

“輪船招商總局”這席盛宴,他是不可能吃上肉的,但靠著購買大柜坊的理財項目,他可以喝一口湯。

問題在于,想喝湯也得先過門檻:這種理財項目,投資金額十萬貫起(可以是等價實物)。

鄭元璹和幾個弟弟東拼西湊,都湊不出這么多錢,不是他家囊中羞澀,是手頭上余錢真的不夠,而田產、房產是不可能動的。

鄭元璹想過尋求家族幫助,但家族長輩一個個都是老頑固,對這種“理財”信不過,所以他想到了堂弟鄭善果。

年輕人容易接受新事物,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鄭元璹覺得大家一起湊錢“理財”,每年坐享分紅,這可比靠著莊園的產出維持日常開支劃算得多。

關中糧價連年下跌,布價也是如此,造成土地在某種意義上已近開始貶值,但賣地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想辦法辦產業,或者投資理財,如此才能“開源”。

鄭元璹說的道理,鄭善果當然知道,他家的莊園這幾年收入明顯減少,母親倒是無所謂,可他受不了了。

他在門下省任職,是京官,平日里和同僚免不了人情往來,還有各種親戚要交往,即便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他若是扣扣索索的,以后還怎么和人交往,維持人脈?

要維持體面的交際排場,那就得花錢,以冬天為例,到別人府上做客,人家開著暖氣,室內溫暖如春,主賓衣著單薄也不懼外面的大雪紛飛。

結果人家登門拜訪時,自家真的就是“寒”舍,靠著火盆取暖,涼颼颼的,這算什么?

再說了,同僚時常相互請客,請其他人到樂坊、酒肆消遣,自己去了,結果一年到頭都不請一下,這算什么?蹭吃蹭喝的窮酸?

鄭善果出身滎陽鄭氏,作為天下第一等世家的子弟,他不想被人暗地里恥笑為“窮酸”,而在長安生活,花錢如流水,靠著莊園的收入,已經開始入不敷出了。

但他母親崔氏卻不以為意,認為做官就要做清官,迎來送往,不需要講什么排場,送禮,不需要價值幾許,只要情誼在即可。

母親認為,只要減去不必要的開支,不要什么暖氣、錦衣玉食,靠著莊園的產出,自己種糧食、種麻紡紗織布、種植瓜果蔬菜,依舊可以做到自給自足。

什么樂坊、酒肆,那種地方烏煙瘴氣,不去也罷。

鄭善果是母親拉扯大的,現在一邊被母親管得死死的,一邊又要面對迎來送往的人情世故,糾結不已。

他都已經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要有自己的主見,所以要想辦法賺錢。

但鄭善果知道自己直接參與經商是不可能的,一來有損聲譽,第二母親肯定不答應,若遣人去代辦,即便母親同意了,可家里又沒有合適的仆人當掌柜去打點邸店、商鋪。

思來想去,就只能去柜坊存錢吃利息,或者“投資理財”,靠著每年的分紅,就足以維持日常開支。

鄭善果私下里算過一筆賬,發現如今日興昌等柜坊推出的理財項目確實很劃算,比起莊園的收入要多很多,唯一的問題,就是家里是母親說了算,錢糧可都是母親管著。

他倒真是想投資,問題是母親不愿意,認為這是歪門邪道,在柜坊存錢生息尚可,再拿更多的錢去“投資”,肯定會被人騙得血本無歸。

鄭善果為此事煩惱不已,不是沒和母親理論,結果只要說話聲音大些,母親就會到父親牌位面前哭,最后總是以他跪下向母親道歉而收尾。

堂兄鄭元璹現在說的這條財路,真的讓鄭善果動心了,他們兄弟幾個湊錢買日興昌的理財項目,每年分紅時,兄弟幾個按出資比例再分紅,大家都有好處。

這種穩賺的理財,沒道理不投錢。

問題是母親那邊

鄭善果心中糾結,但不可能在堂兄面前承認自己在家里說話不算數,面對堂兄的鼓動,沉吟片刻后說道:“此事,我得過幾日才能答復。”

鄭元璹也不說破,再次強調:“那可得快些,畢竟過期不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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