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第十五章 率獸食人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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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率獸食人


更新時間:2018年03月24日  作者:米糕羊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米糕羊 | 逆水行周 


陰雨連綿,淮水南岸,叔孫敖廟前,路過期思并短暫逗留的豳王宇文溫登高遠眺,身邊圍了許多人,里三層、外三層,都在等候豳王的提問,做出讓對方滿意的回答。

宇文溫看著煙雨朦朧之中的淮水大堤,開始詢問期思官員關于大堤的一些問題。

澮州邊城郡期思,位于淮水南岸,是淮水上一處重要的城池,也是從黃州前往亳州的一處陸上必經之地。

新任亳州總管宇文溫,兼任河南道巡察大使,有考核各州郡官員的權力和職責,所以即便宇文溫不是豫州總管,澮州的官員們也不敢怠慢。

當然,他們實打實做出了政績,有底氣,不怕這位巡察大使提問。

期思一帶的淮水河段經常發大水,以至于郡城期思距離河岸有數里遠,就是因為夏秋之際發大水時,沿河兩岸數里范圍都會被淹。

如今,淮水期思河段南岸修起了大堤,能夠確保雨季來臨時,南岸期思地界不會被水患所擾,宇文溫仔細詢問了一番之后,對于期思及時完工的水利工程很滿意。

千年前的楚國令尹叔孫熬,治理期思一帶的淮水河段,興修水利,筑期思陂,造福一方百姓,后人為了紀念這位楚國名相,于期思城外西北隅建叔孫敖廟以作紀念。

叔孫敖廟常年香火不斷,人們在此祈禱淮水平穩,不要禍害沿岸百姓。

這種淳樸的思想沒有錯,但對于宇文溫來說,治理水患靠燒香是沒用的,還得靠筑河堤以及一系列水利工程,才能保得百姓安居樂業。

而只有完善了水利設施,水力作坊才能夠正常運轉。

常年流淌、不會枯竭的淮水,不但是理想的運輸通道,還是充沛的動力來源,源源不斷的河水,被水車提升至蓄水池,然后經由水道沖擊水輪,就能帶動一臺臺水力紡機、織機,以及水力車床、鋸床。

水力,在蒸汽動力出現之前,是支撐人類社會發展的重要動力,而現在,即將撐起一個大規模的紡織手工業工場。

河南道織造司,豫州織造局,期思分場。

豳王宇文溫,兼任河南道織造使,提舉豫、亳、青、徐四總管府織造事宜,管理新成立的河南道織造司,下轄豫州織造、亳州織造、徐州織造、青州織造四個局分局。

這四個織造局,下轄若干“分場”,宇文溫如今就在詢問期思分場的情況。

期思紡織分場,是一個從業人員超過五百一期工程的大型紡織工場,將是河南道織造司下轄最早投產的大型水力紡織工場。

芒種過后,豫州總管府地區今年第一批收獲的麻,會經由水路運抵期思,紡織成布。

隨后接著投產的紡織工場,是位于懸瓠的分場,再接下來,是亳州織造局、小黃分場。

宇文溫一手籌建的河南道織造司,統籌河南州郡各地麻、葛、絲的收購及紡織、銷售,每年必須向朝廷上繳一定份額的織物以充實國庫,還要織造上好的織品,以供宮中所需。

這是周國前所未有的一個機構,初創伊始,卻承擔著巨大的“業績壓力”,身為織造使的宇文溫不敢掉以輕心,時刻關注著進度。

織造局的構建需要時間,各分場的設備織造、安裝還有人員培訓需要時間,而宇文溫在給朝廷的上表中承諾,今年結束時,河南道織造司會上繳足額的紡織品。

時間很緊,任務很重,沒有多少光陰浪費,宇文溫一個人自然不可能完成這項宏偉的工作,所以提拔、任用了許多官吏,像撒網一般撒向河南各地,確保織造工場的籌建、運營工作能夠如期進行。

與此同時,這些官員還要調查各州郡的麻、葛、桑的種植情況,以確保建成的紡織工場能有充足的原材料。

若是往年,原料的問題不算大,因為百姓必須繳納戶調,其中就包括麻、葛、絲,但如今朝廷已經下令,減免河南各州郡的租調。

這就意味著,河南道織造司下轄各工場若想要保證原料充沛,需要去“收購”原料,而不是“征”。

基于吏治的現狀,宇文溫當然不會允許織造司的官吏強買百姓手中麻、葛、絲,但收購事宜又必須開展,而且初創的織造司想要高效運轉其難度很大,需要想辦法解決這一問題。

河南百廢待興,吏治整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更別說官僚們對于如何發展紡織業沒有什么經驗,所以為了保證織造司的“業績”,宇文溫在織造司引入了一種新的經營方式,已獲朝廷許可。

那就是各水力紡織工場的組建、運營,以“官督商辦”的形式進行。

“官督商辦”一詞,在原來的時代,出現于晚清,為清政府利用民間資本、創辦近代民用工業的一種重要的組織形式。

也是清政府利用私人資本發展近代新式工礦企業的重要經濟形式之一,為洋務運動注入了活力。

但既然有了“官督”二字,那就意味著官僚在這種企業里占據重要地位,所以各種問題接踵而至。

管理企業的官員不懂技術業務,只知貪污揮霍,把企業辦成了官僚衙門,冗員多、效率低下,而民間人士雖然入股企業,卻對企業的經營沒有發言權,實際上就是冤大頭。

“前車之鑒”,宇文溫不會重蹈覆轍,他試行的“官督商辦”,是“改良版”。

官督,讓紡織工場有了官方身份,和各地地頭蛇打交道時方便許多,而織造司的官員,只負責查賬、對賬,負責成本核算。

至于紡織工場的建立、運行、經營,官員只協助不干涉,在一旁進行監督即可。

民辦,就是由民間商人經營工場,負責生產、運營、紡織品銷售。

織造司各分局的工場,實行“股份制”,除了織造司,當地官府也占股,以分紅獲利來填補官署的日常開支;各地大戶們可以入股,利益均沾。

而各分局工場的經營者、監督者,若達到考核標準,可以獲得升官或者當官的機會。

宇文溫為了把“官督商辦”做好,為了提高商人投資、興辦實業紡織業的積極性,好不容易才爭得機會,試行另一套選拔制度,那就是“商而優則仕”。

各制造局里,生產、收購、銷售業績出色的人,即便是商人,也會有機會獲得提拔,成為織造司的官員,正式當官。

堂而皇之定下制度,讓表現好的商人當官,雖然只是當個小官,但宇文溫此舉驚世駭俗。

“古代”社會有“士農工商”的四個等級劃分,商人作為一個群體來說,社會地位很低,宇文溫讓地位低下的商人“商而優則仕”,其做法引得輿論嘩然,成為官員、士族們的“眾矢之的”。

原本的歷史里,隋唐時期那些世家門閥出身的官員,看不起科舉當官的寒族子弟,這些自視甚高的官員除了公務之外,不會和出身卑微的寒族官員來往,可見貴賤之別有多么根深蒂固。

現在,低賤的商人居然能當官,這對于官僚們來說,無異于倒行逆施,說群情激奮都是輕的,宇文溫知道,有人已經罵他是“率獸食人”的瘋子。

若不是他拼命燒香拜千金公主這尊佛,又在杞王面前怕胸脯保證“業績”,還自己劃下紅線說“商而優則仕”僅在織造司實行,可想而知會被鋪天蓋地的彈劾奏章淹沒。

而即便如今朝廷許可,宇文溫也知道有很多人在等著看他的笑話,看著河南道織造司把事情搞砸。

壓力很大,但宇文溫不在乎,他環顧四周,看一張張激動的臉,感受著無數人目光里投射的熾熱,從在場之人的身上,感受到熱火朝天的干勁。

這些人當眾絕大部分都是白身,還包括商人,現在,為了那千載難逢的入仕機會,準備大干一場。

宇文溫抬手示意安靜,現場很快安靜下來,他隨后高聲說道“芒種過后,各地收割的麻會陸續走水運送到期思,屆時,大家有沒有信心,把這些麻紡織成布”

“有”

“寡人聽不清楚”

“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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