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第一百二十七章 孽子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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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孽子


更新時間:2017年07月05日  作者:米糕羊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米糕羊 | 逆水行周 


清晨,霞光萬道,燦爛輝煌,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如此富麗雄偉的畫面,讓人看了只覺得心曠神怡,不過宇文述卻沒這樣的心情,因為今日若不是老天保佑,他全家都要完蛋了。

橫跨黃河的浮橋,西端連接河岸的鐵鏈被人弄斷,在河橋散架之前,宇文述一行沖過河橋抵達西岸,雖然隨從拼命揮舞繡有‘宇文’二字的大旗,但河岸上的士兵們依舊如臨大敵。

這年頭能打出‘宇文’旗號的人不多見,僅有那幾位身份可不得了,督將見狀示意弓箭手不要亂來,宇文述趕緊通報身份。

身后黃河對岸,地平線上旌旗蔽日號角連綿,那是即將抵達蒲津(蒲坂津)的并州軍主力,如果宇文述動作再慢些,全家要么葬身魚腹,要么滯留東岸被人一鍋端。

“原來是濮陽公,不知何故如此?”

“一言難盡,不知貴軍主帥是誰?本公有要事相商。”

幾個將領狐疑的看看宇文述,又看看其身后隊伍,見著其中有女眷有孩童,相互間交換了一下眼神,引著宇文述前行:

“濮陽公,大王正在城中,請隨末將這邊走。”

“原來杞王已經抵達朝邑了?”宇文述聞言大喜,周國如今能被稱為“大王”的就三個人,一個在鄴城,一個在山南黃州,一個就在關中。

坐鎮關中的“大王”,是大冢宰、雍州牧、杞王宇文亮,逃得大難的宇文述得知杞王就在朝邑城里,不敢耽擱,急著要見對方。

騎兵在前方帶路,宇文述領著家眷及隨行人員繼續前進,河灘上彌漫著血腥味,地上有許多尸體,看樣子這里發生過血戰,不過規模不是很大。

他久經戰陣自然無所謂,但家眷就不行了,一名小孩子見著滿地狼藉,有些心驚膽戰,那是宇文述第三子宇文士及,年紀還小沒見過什么場面。

“三郎莫要看,閉上眼!”

宇文士及聽話的捂著眼睛,一行人很快穿過河灘,沿著官道向不遠處的朝邑前進。

朝邑位于黃河西岸,和東岸的蒲津隔河相望,方才那座斷掉的河橋,勾連黃河東西兩岸,是關中與河東的重要通道,之所以被河西的關中軍弄斷,是要阻止河東的并州軍過河。

局勢突變,暴風雨即將來臨,而宇文述則是暴風雨里一只倒霉的飛鳥,稍有不慎,就要死于非命。

將近兩年前,山南周軍在時為杞國公的宇文亮率領下,通過武關道攻入關中,兵臨隋國國都長安,宇文述作為內應,和梁士彥等人接應周軍進入長安,成了‘反正’功臣。

其實隋國臣子當年都是周國臣子,待得隋國滅亡,這些‘迷途知返’的臣子們境遇各有不同,宇文述在河東任刺史,待遇還算過得去。

在朝代更替之際保住全家性命及家業,還有實職官做,宇文述覺得自己運氣不錯,他的長子宇文化及循例入宮宿衛,得天子親近,也算運氣不錯了。

宇文述打算等時局穩定下來,看準機會找找門路,想辦法往上爬,結果安穩日子沒過上多久便大禍臨頭。

數日前宇文述收到兒子宇文化及的信,看完之后差點說不出話,因為他的兒子瘋了。

宇文化及在密信中告訴父親宇文述,他要協助天子誅殺權臣尉遲惇,無論成與不成,尉遲家的反撲都不是自家能扛得住的,所以趕緊逃去關中。

河東是尉遲家的地盤,只有坐鎮關中的杞王宇文亮能和丞相尉遲惇對抗,但尉遲家勢大,宇文家遲早要完,所以宇文化及希望父親帶著家人躲到終南山里,等得時局穩定之后再說。

宇文述看完信后只覺得全身冰涼,他沒想到自己的長子宇文化及如此瘋狂,膽敢協助傀儡天子刺殺權臣尉遲惇,這可是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馳。

宇文述當年接應入長安城的與其說是宇文亮,不如說是周軍,他純粹是見自己被楊堅猜忌遲早沒有好下場,才奮力一搏來個‘迷途知返’,為的是保住自己全家性命。

雖然宇文述姓宇文,但宇文家的江山和他沒關系,如今尉遲家勢大,宇文述原本等著改朝換代做新朝臣子,結果孽子宇文化及來這么一出戲,他就被逼上絕路了。

宇文述收到密信的第次日,就是天子的大婚之日,同時也是宇文化及協助天子動手的日子,宇文述看完信呆了半響,趕緊召集家人逃亡。

時間倉促,來不及收拾太多東西,宇文述知道時間緊迫,只能讓家眷收拾了一些必要的東西和盤纏,然后收攏部曲、家仆連夜逃往關中。

也虧得他跑得快,趕在并州軍封鎖沿途關隘之前一路南下跑到蒲州,又在關中軍和并州軍精銳爭奪河橋時,強行沖上橋,趕在河橋被砍斷前抵達西岸。

并州軍主力隨后抵達東岸蒲坂,宇文述見著關中軍已經集結在西岸朝邑,心知宇文家和尉遲家已經決裂,此時此刻的想做的,就是咒罵兒子宇文化及。

孽子,孽子,孽子!!

宇文述真是被兒子給氣得不行,他的長子宇文化及,本不是如此品性,只是自從那年宇文述次子宇文智及死后,宇文化及才性情大變。

當年的宇文智及頑劣不堪,作為父親的宇文述都覺得自己生了個孽子,將來必然是個禍害,也虧得大郎能約束二郎,他才稍微放了些心。

后來宇文智及和當時的西陽郡公宇文溫起沖突,導致被其算計丟了性命,宇文述好歹是父親,對兒子的死頗為難過,但實際上也松了口氣,因為孽子沒了,不會連累家門。

結果現在倒好,長子又成了孽子,所作所為能夠直接導致他全家被滿門抄斬,宇文述原打算做墻頭草,現在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和宇文家共存亡。

那就是一起死!尉遲惇有絕對優勢,宇文亮哪里打得過!

宇文述不認為宇文家能翻盤,所以真是想把孽子宇文化及打得皮開肉綻,甚至想捆著兒子到尉遲惇那里請罪,但這樣做根本沒用,因為大家都會認為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指使兒子行事。

他實在想不通兒子是怎么回事,莫非為了傀儡天子的所謂親近,就要壓上全家性命?

可即便天子刺殺尉遲惇得手,根本就抗不過尉遲家的反撲,到時候還是個死!

事到如今多說無用,所以現在無論愿不愿意,宇文述都要投到宇文亮麾下,來個富貴險中求,雖然希望渺茫,但萬一...

宇文述騎馬邊走邊想,不知不覺被引到軍中大帳,杞王宇文亮已先得部將來報,親自出帳迎接:“濮陽公,別來無恙?”

顧不得失禮,宇文述開口說道:“大王,大事不妙了!”

宇文亮笑了笑,笑容有些無奈:“是啊,局勢大變,若不是寡人親自率兵趕到朝邑弄斷河橋,恐怕尉遲總管麾下鐵蹄已經踏入河西地界。”

憑借著兒子的信鴿通信,宇文亮已經知道鄴城、晉陽發生的事情,雖然細節還不是很清楚,但局勢已經很明顯:尉遲惇翻臉,尉遲和宇文決裂了。

“原來...大王已經早有準備?”

宇文述有些驚疑不定,他覺得既然宇文亮能夠及時作出反應,讓并州總管尉遲勤的偷襲策略失效,那么肯定是事前有所準備,所以...

所以天子要動手,杞王是知道的?所以那孽子瞞著我做了這么大一件事!

想到這里,宇文述愈發惱火,他兒子宇文化及要行此大事,肯定已私下和杞王宇文亮聯系,卻一直瞞著自家父親,寧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父親,果然是孽子!

“濮陽公。”

“下官在。”

“令郎做的好事。”

宇文述差點脫口而出‘孽子無狀’,不過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犬子...莽撞行事,唉...”

他認為宇文亮肯定知道宇文化及參與刺殺尉遲惇之事,所以按著語境就不能說自己的兒子是“孽子”,宇文亮長吁一口氣,繼續說道:

“濮陽公父子的壯舉,想來再過不久,便會天下皆知了。”

“壯舉?”宇文述聞言不知該用什么表情,宇文亮見著宇文述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狐疑。

他事前并不知道天子和宇文化及的謀劃,但認為宇文述既然是宇文化及的父親,想來會知道大概消息,可如今看來,對方似乎也被蒙在鼓里。

“濮陽公不知道么?”

“唉,犬子事前什么也沒說,就送了封信來,讓我趕緊到關中投奔大王。”宇文述還是有所保留,他向來不把話說死,以便給自己留有余地。

宇文亮聞言笑了笑,望向東面的黃河,對岸旌旗招展,是并州軍的主力抵達,若不是他有飛鴿傳書報信,此時恐怕已經晚了。

河橋一斷,敵軍暫時過不了河,但這不是結束,而是大戰來臨前的短暫平靜,他要是頂不過去,萬事皆休。

“濮陽公,令郎挺身而出,為天子盡忠,如今社稷將傾,可愿與寡人一道,力挽狂瀾?”

“下官敢不從命!”

“哈楸!!”宇文化及接連打了幾個噴嚏,驚得附近樹木上的鳥兒飛走,他看看左右,打了個尿震,將衣袍整理好后從樹后轉出來。

這種隨地小便的行為有損他富貴郎君的身份,不過荒郊野嶺的沒那么多講究,宇文化及也沒那么矯情,所以該干什么就干什么。

據說被人惦記的時候會打噴嚏,宇文化及琢磨著肯定如果有人惦記他,頭一個必定是丞相尉遲惇,第二個就是他父親宇文述。

尉遲惇被他陰了,差點就陰溝翻船,所以咒罵他不得好死理所當然,而父親宇文述被他蒙在鼓里,大難臨頭才知道實情,如今是否能逃到關中還是未知數,所以咒罵他也理所當然。

宇文化及如此連累父親,稱得上不孝,是個罪大惡極的孽子,但他不在乎,因為好歹留了封信給家里,逃不逃得掉,那就看弟弟的在天之靈保不保佑那不稱職的父親。

宇文化及之弟宇文智及,九年前被當時的西陽郡公宇文溫算計而死,這個仇宇文化及記了九年,眼見著宇文溫越活越滋潤,父親宇文述卻從沒有報仇的意思,他就坐不住了。

弟弟頑劣,一直不受父親待見,想來在父親看來死了也就死了,但身為兄長的宇文化及可是對弟弟的死刻骨銘心,所以他要報仇,不擇手段的報仇。

現在成功了,尉遲家和宇文家提前決裂的,打得宇文亮父子一個措手不及,此時的宇文溫還在遙遠的嶺表廣州,等到他收到消息趕回山南,大局已定。

宇文家完蛋,宇文溫即便沒有戰死,也必然和兒子們一起被拉去砍頭,他的王妃肯定會改嫁,所以結局就是家破人亡。

如果兩家對峙,宇文溫也沒好日子過,因為他的王妃和世子在鄴城,世子遲早‘被暴斃’,王妃遲早要改嫁,就算是個烈婦,也終身不得同宇文溫相見。

這種痛失至親的滋味。宇文化及永世不忘,所以也要讓宇文溫好好嘗嘗。

一想到宇文溫收到噩耗之后的表情,宇文化及就覺得快意非常,不過饑腸轆轆很快便將他拉回現實:恐怕宇文溫沒死,他就餓死了。

一陣肉香飄來,宇文化及尋香而去,卻見武騎常侍劉居士和幾個人正在烤野兔,而天子宇文乾鏗坐在一旁發呆,周圍散布著十余人,個個面色憔悴,都是那日乘坐熱氣球逃出宮的侍衛。

“陛下,兔子烤好了,請用膳。”

劉居士將烤好的野兔呈到宇文乾鏗面前,卻見這位目光呆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得哽咽起來:“陛下!長公主定然無恙,還請陛下保重身體...”

那日宇文乾鏗乘坐熱氣球出逃,千金公主為了減輕重量,自己跳了下去,宇文乾鏗目睹姊姊在自己面前墜落地面,整個人幾乎崩潰了,從那時起便渾渾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宇文化及見狀趕緊安慰:“陛下,微臣之前試制熱氣球時,有工匠不慎從半空墜落,只是摔得鼻青臉腫,并無大礙。”

宇文乾鏗聞言瞬間回過神:“此言當真!”

騙你的!

宇文化及如是想,當然說出口的卻是另一句話:“當真,長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必然無恙。”

聽得宇文化及這么說,宇文乾鏗只覺得心中燃起了希望,他覺得姊姊歷經磨難回到自己身邊,肯定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所以墜落地面可能真的不會死。

念頭通達了,宇文乾鏗只覺得饑腸轆轆,接過烤野兔便狼吞虎咽吃起來,他從小嬌生慣養、錦衣玉食,按說吃不了這種沒有佐料的烤肉,但人一旦真的餓了,吃什么都是美味佳肴。

劉居士見著天子進食,便示意手下趕緊多烤幾只,他向來喜歡打獵,所以即便流落荒山野嶺,也能憑著簡陋的武器,為大家獵獲野物。

大家紛紛吃起烤野兔,宇文乾鏗吃飽之后,顧不得天子威儀,用手背抹了抹嘴,開口問宇文化及:“宇文武騎,接下來該怎么辦?”

他們乘坐熱氣球,借著東南風從皇宮里飄出來,飄出鄴城,飄向遠方,只是后來風向紊亂,好不容易落地之后,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沒見有人來接應。

宇文乾鏗有些著急,他還要召集忠臣義士聚集兵馬,要和尉遲惇決戰,所以不能再這樣拖延下去,宇文乾鏗覺得武騎常侍宇文化及足智多謀,既然策劃了熱氣球逃生的絕招,那么必然還有后招。

宇文化及聞言愣住了,艱難的咽下一口兔肉,瞥了一眼天子以及左右,大家都眼巴巴看著他,這讓他有些尷尬.

他哪里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本來策劃此次行動,宇文化及就打算自己領著幾個人逃,躲到某處隱姓埋名等著塵埃落定,誰曾料跟著一撥人,更要命的是天子就在身邊,甩也甩不掉。

宇文乾鏗一心想著要召集天下兵馬和尉遲惇決一死戰,宇文化及哪里愿意陪著天子去送死。

“呃,陛下,微臣以為...此事須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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