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可還順利?”
“一切順利。你別說,你這辦法真是行,把他給易了容,就算是丟給他們,他們都不認識這是契丹君主。你這易容術真是絕了。”
“只是掩人耳目之計,真正有用的是你,你會契丹語,又了解燕北,如此混在遼軍中,無人能懷疑你。”
“我也想不到那些年呆在燕北竟然有了用處。”
“所以這件事可是你的功勞,只有你才能把他順利帶出來。”
“我們何不直接把他帶回汴京?”
“不帶,一個國君沒了,他們還會換另一個登基,而且他們也會因為我們囚禁遼主有了攻戰的理由。我們挾持他,只是為了談判而已。能談成,我們才是勝利,談不成再囚不遲。”
“那談成了,怎么處理他?難道還要我送回去?”
“當然不,你把他送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談完了難道就不管他了?”
“當然。”顏含玉一笑,“還他原面貌,讓他隨便去哪里?雖說我們這次順利得手,可別小看了他,他以前既然敢入中原,就有膽量自己回去!”
“你們這么旁若無人的談論我,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那在一旁用餐的人突然道。
顏含玉一笑,“四叔,你先去吃些東西,休息一會兒,他在我們這里沒問題。”
顏學武走南闖北,闖蕩江湖多年,但挾持君主這事還是頭一遭,如今把人送到他們面前,心里總算安穩些。
這件事雖說是秦王安排下來的,可他知道跟他侄女脫不了干系。
許是因為含玉的機智總讓他想起大哥,他對這個侄女完全是言聽計從。
若是同樣一件事給靜香,他還會覺得胡鬧,可含玉不一樣,她跟大哥一樣聰明有主意。
看著四叔走出去,顏含玉展顏輕笑,朝著耶律燕昀道,“當然把你放眼里了,不是說了你自己肯定能安全回去的。”
“呵。”耶律燕昀冷笑,“承蒙看得起。”
“我一向看得起你。”
“你到底是誰?”
“汴京一別,已近一年。在宮中我曾放你一馬,自然有辦法再把你抓回來。”
耶律燕昀想起來那個女子,那容貌慢慢跟面前的人重合,很是驚訝,又難以置信,“是你?”唯有那女子識破了他的身份。
“我可以給你易容,自然也會給自己易容。”
原來這精妙的易容術得于她!
第一次見她,端莊文雅,第二次見她,面對虎狼波瀾不驚,他哪里會想到有一日這般境地的落到她手中。耶律燕昀一時間難以接受。
“就算你不愿意接受,也得承認自己如今困于此處。”她道。
耶律燕昀一笑,這小女子果然是個寶,他沒看錯。只是可惜沒有成功求娶,不然燕云十六州換了這個女子絕對是值得的。
“那這位不會就是秦王殿下吧。”他指著一直端坐卻沒言語的男子。
“正是。”
耶律燕昀把那端坐的男子上下看了看,搖頭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你竟然要嫁給這個又老又丑,又沒有品味的老男人!你說做我的皇后多好!且不說地位尊貴,又是一國之母,那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怎么都比得上一個王妃!最可憐的是還要跟著一個總被暗殺的可憐王爺,半只腳都踏在閻王殿,說不定就是個短命鬼,唉,可憐,可惜……”
被說的人連個神情都不愿給他,但要嫁的那個人坐不住了,掏出個銅鏡就放在他面前,“快看看!”
耶律燕昀那么近距離從銅鏡里看到自己還是不愿接受。一張帥氣的臉此刻哪能入眼,面黃肌瘦的,兩邊臉頰還不對稱,一邊大一邊小,再配上那沒精神的前額發,丑的沒法見人。
他一拍桌子,“你們跟我談什么,都休想我答應。”
“你罵我未婚夫罵的起勁,怎么?看到自己難以接受了?”
“呵,未婚夫?能不能有命娶還是一回事呢。”耶律燕昀冷笑道,“你們難道不知道擄我過來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嗎?你們國家朝中的事我可是清楚的很,那皇帝連戰功都不想落在秦王殿下身上,已經準備召回秦王。”
那坐的穩穩當當的秦王殿下眼尾一挑,聲音一提,“哦?是嗎?”
耶律燕昀眼中得意的眼神顯露,“當然是真,我們得到的消息可不會假。”
“嗯。”秦王應一聲,“你說對了,遼主竟然比我都先得到消息,可見遼國在我朝中的細作地位極高,多謝遼主告知,以前我還不確定朝中細作是誰,如今我已經確定無疑。”
如果可以看到耶律燕昀的原本膚色,一定發現已經黑了一大半。得意之下,竟然不小心說漏了嘴。
“不知韓應德是否告訴遼主,本王此次連勝,還有另一個原因?”
“什么原因?”耶律燕昀脫口而出,待問完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他不知此事,卻是這原因正中其下懷。
端坐的身姿執杯抿了口茶,雖一身布衣,卻清貴氣質難棄。只見放下手中杯,修長的指摩挲著杯沿,聽他緩緩而言,“燕薊有人助本王一路勝戰。”
“不可能!”耶律燕昀低吼。
他抬頭,看著對面的人,那人神情在他看來如同嘲弄,在無聲的說著,“連這事都不知道,你這個遼主不過如此。”
此事至關重要,韓應德卻并未同他講。
那可是細作,如果有這種打開國門的細作,定要當場處置,以絕后患,為何又一點消息未露?
那一刻他有種沖動,立刻到韓應德面前對峙,他們答應,讓他親政,可如今如此重要的事卻只字不提。
他登基至今,一直未掌權,這也是他現如今心里的一根刺。即使母后同意他親政,可還是不會任何事都與他講。他是一國之君,卻處處受限,事事作不得主。
前有李氏武帝,誰能知道他遼國會不會多個異姓女帝,讓他徹頭徹尾做個傀儡皇帝?
還有那把控朝堂的權臣韓應德,權傾朝野,一副明臣侍君,卻是野心勃勃。
耶律燕昀眼中神情來回變幻,憤怒的,不甘的,厭惡的,焦躁的。
顏含玉知道趙賢的本事,看他這幅神情便知談判不會有問題。她悄悄退出房間,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