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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殿門,聽到里面大笑聲。
“妙哉妙哉,楊溱之才堪比楊詡!其叔文采不凡,其亦是有勇有謀。”
他舉步進殿,看到那明黃的身影,很是刺眼,垂首作揖,“恭喜皇上。”
“你怎知有喜事?你我兄弟不必拘禮,坐,坐。”
“大哥手中可是邊關的文書,可見是戰事勝了。”
“險勝,也沒討到好處。”
“那大哥因何笑的如此開懷?”
“那楊溱上書休戰。”
“休戰?那怎么可以?如今戰事不平,怎可輕易休戰?”
“如今我們兵馬不足,繼續打下去也不是好事,軍隊需要休整。”
“大哥,此時并非休戰之時,楊溱到底年輕,不堪戰事,如若休戰,契丹定會認為我們懼怕。如此局勢不如換個有威望的領將……”
“誒!”他的話被制止,“此事朕自有定奪。”
不歡而散之后,他出了殿,只覺得陽光刺眼的厲害,睜不開眼,只能半遮著眼。
在大哥眼中,他如今做什么都是錯,他怒極,站在原地,一拳打在宮墻上,轉而大步離開宮城。
剛上轎子,卻聽外面喊叫,“晉王殿下,皇上有請,皇上請殿下在宮中用膳。”
他獨自坐在殿中,看著一道又一道菜端上來,待宮人全都退下,他一人對著面前的吃食,目光朝著上座空空的椅子愣了一愣。
就在這時只聽得耳中一道聲音,“拿兩壇酒來。”
“皇上……”
“你坐。你我兄弟許久不曾一起用膳,今日不醉不歸。”
他坐下,半垂眼,看不真切那坐上座的人是何表情。
他面前多了一壺酒,待他看清酒壺時,猛地抬頭。只見那上位者獨自斟酒,半邊昏暗的臉多了幾分陰沉之色。
“大哥?”
上位者抬手,仰頭,杯中酒一飲而盡。
“李從嘉初來汴京,你為何要賜酒于他?”
“他如今這樣窩囊,還不如早些殉國,史書上還能給他記上一筆。”
“砰!”一聲酒杯砸桌的聲響,又聽一陣怒吼,“你少時聰慧,如今怎會這般糊涂,真是越來越讓朕失望了!”
他亦大聲,“我不懂大哥有什么理由留著他?一個亡國之君,他對咱們只有恨,留著這樣的人對我們有什么好處?”
“仁,義,禮,信,這些都做不到,你的書難道都是白讀的?他俯首稱臣,便是朕的臣民,臣無過,便殺臣,這是誰的錯?后人又當作何評價?暗中誅殺他,此乃小人行徑!”
小人行徑,大哥竟說他小人行徑!他所做的又是為誰?不過是為了彰顯國威而除之后快。
“那是敵人!身為一國之君如果對敵人仁慈,就是自取滅亡。”他緊緊捏著拳,大聲抗議,只覺得連呼吸都是急促的,有一種強烈的欲望充斥在他腦海中。
“敵人?誰是敵?你如今是敵是友分不清,愚不可及,還談何成為儲君?無德,不仁,不信,無能,如何為君?你如今連大郎都比不上,我問你,就這樣你如何為君?身為臣子,不明君臣之別,何以為君?”
他雙目圓睜,不敢置信,大哥竟然說出他連侄子都比不上的話。
“你答應過母親,弟、繼、兄、位!”他一字一字的說,字字有力。
難怪大哥一再推遲立儲,原來他改變主意了!
“好!”只聽皇帝大喊一聲,拿起一把劍,劍鞘一拔,大喝道,“好啊,弟繼兄位!你心心念念的就是這個皇位,今日你我兄弟就比一比,若你贏我,我便不改應母親之諾。”
雙劍對峙,他拼勁全力,卻壓不過那有力的劍,步步緊逼的劍,近在咫尺的刀鋒,明晃晃的,晃眼又沉重。
他喘不過氣來。
“哐當!”
他的目光看著扔在地上的劍,不住的喘息。
他打不過大哥,怎樣都打不過。他明明很努力練武,很用功看書,很樂意處理政務,他一向得心應手,可還是比不過大哥,甚至在大哥的眼中還比不過他的兒子。
“鐺!”
他驀地驚醒,朝著聲音來源看去。
“皇上恕罪!”一聲驚慌的求饒聲把夢境拉回了現實。
他的目光對上那晃來晃去的燈燭,搖搖曳曳,如同他此刻未平的心境。
他生來就應該為君,可他偏偏是那人的弟弟。
子承父業,自古皇位亦是如此傳承。
誰愿江山旁落?
他不信那人真的愿意把皇位傳給他,那人不過是找各種借口,說他做的不好,說他沒有心胸德行,有了各種借口讓他知難而退。
可他不甘,不滿,不愿。
那是他辛辛苦苦得到的,他努力讀書,為的不是輔政,他為的是執掌江山。
如今,他得到了,他還怕什么!
“什么時辰了?”
那跪在地上求饒的太監緊張的回答,“回皇上,剛過子時。皇上可要進去歇息一會兒。”
“讓人去傳宰相,中書令,連夜進宮,等他們都到了再來喚朕。”
“是。”太監忙退出宮殿去。
陸府。
早已就寢的陸夫人被吵醒了,朝門外低聲問,“外面何事?”
“夫人,門房回,是宮里來人,請老爺連夜進宮。”
陸宏山也被吵醒,打著呵欠,“怎么了?這大半夜的。”
“宮里讓公爹連夜進宮。”
“哦。”陸宏山應了一下,又要躺下繼續睡。
陸夫人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拉著往下躺的陸宏山道,“你說會不會出事了?怎么大半夜的把公爹叫進宮,有事明日早朝說也不遲呀!”
“能出什么事?最多也是邊關的事,跟咱們沒關系。”
“我感覺京城要出事兒了。”
“婦道人家懂什么?”
“你懂?你倒是說啊!”陸夫人嗔他一句,“若是涵兒在,定能猜個一二。”
“睡睡睡睡。這大半夜的還給不給人睡了。”
“反正已經醒了,你不知道我剛剛做了夢,夢到我們涵兒娶媳婦兒了,你說我一個做娘都不知道兒子娶了哪家姑娘,真的是白白一場夢……”
“爹可說了涵兒的婚事由他做主。”
“我哪里不知道,只是涵兒已經不小了,公爹那里還沒個消息,我這不是急嗎?還有,你家那個大姑子,可想著把靜香嫁過來呢。”
“靜香,不可能。”
“我自然是知道不可能,可你家大姑子可沒打消這念頭。家婆喜歡靜香,把她可勁兒放心尖兒寵,這事以后還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