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對時尚一點都不關心和了解？”
車上，艾米問了許庭生第二遍。
許庭生說：“我真的不懂那個。”
他不懂，所以根本不了解能在巴黎時裝周期間脫離品牌，以設計師身份獨立開一場時裝發布會是什么概念，更不知道艾米口中的那些服裝設計獎項是什么分量。
“那我這么跟你說吧，這位設計師被認為是這兩年新晉設計師中最好的一個，好到……好到各大品牌開給她的價碼超千萬美金，好到待會的那場發布會被公認是今年時裝周期間最受矚目的前三位，非一線時裝雜志的編輯可能都無法拿到入場券，明星更是如此。”
“哇，那我們還是第一排！游姐姐好厲害。”項凝在一旁認真驚嘆。
“游小姐跟設計師關系很好，準備的說，她們生活中就是很好的朋友”，艾米猶豫了一下，“其實正是因為她的賞識和幫助，游小姐才能在短時間內從一個普通人，一躍成為國際名模。”
“普通人？”面對很可能有關自己的蝴蝶效應的信息，許庭生尤其關注。
“對，游小姐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留學生，在法國讀生物學碩士，機緣巧合才走上T臺的。”
游清瀾竟然是生物學碩士？許庭生看了看項凝，猶豫了一下，“那個設計師到底是誰啊？”
“不是印在你的行程單上了嗎？”
“那是意大利文吧？”
“是啊。”艾米理所當然的點頭。
許庭生之前覺得呼之欲出的答案一下又落回了疑惑之中。
車在紅毯前停下，但是許庭生和項凝繞過了紅毯。
兩個人站在人堆后面，看著紅毯上不斷有人儀態萬千的走過。有很多人他們不認識，有的則是好萊塢一線明星，還有的……大概就是艾米口中走完紅毯拍完照會從后面繞一圈直接回酒店的毯星了。
原來毯星不光國內有，國外也有……連印度、泰國的都有。
至少剛剛在紅毯上有看到的幾個國內女明星，許庭生和項凝進場后并沒有發現她們。
進場已經有些遲了，兩個人從后往前走，他們越往前，側目看向他們的人就越多……等到兩個人在圍繞T臺第一排最好的位置坐下來，所有人都在看他們。
很顯然，老外們都不知道這倆是誰，還有他們為什么坐在第一排，這樣的位置。
大概抱著一種“這倆人肯定很牛逼，只是我湊巧不知道，認識一下沒壞處”的心理，周圍的不少老外開始善意的向許庭生和項凝打招呼，主動問好。
握了一圈手，許庭生才發現原來有至少兩位知名的好萊塢女星就坐在自己身后。
“好囂張的感覺。”
最近看了很多電影，認識了很多明星的項凝同學默默把簽名本掏了出來。
許庭生連忙給她按回去。
“現在不是時候啊！”
“哦。好吧。”
好在主持人已經上場了，對于一場時裝發布會來說，主持人的主要作用大概就是告訴現場所有人，這場秀，要開始了。
金發男人先是用英文說了幾句話。
跟著，突然開始用拗口無比的中文說道：“賊昌發卟灰，豬體四，控、換、洗。”
空歡喜？
許庭生不知道空歡喜如果翻成英語應該怎么翻，因為似乎怎么翻……意境和味道都沒法到位，但是他知道，主持人為什么一定要用中文說一遍，他更知道，為什么這場秀，叫做空歡喜。
李婉兒沒有繼續遮掩。
其實許庭生早該猜到。
身邊有人在看一本李婉兒過往作品的冊子，許庭生借來翻了翻，發現了一些自己有印象的設計細節。那是他曾經在飛往米蘭的飛機上給李婉兒講過的，超前好些年的設計。
那天他講的其實亂七八糟，但是聰慧的李婉兒聽進去了，而且改進、發揮、應用得恰到好處。她也許會在某種程度上改變未來流行趨勢……
答案確定，看了看身邊的一臉期待的項凝，兩個念頭在許庭生腦海里拉扯。
第一，帶上項凝馬上離開。
第二，相信自己對李婉兒的認識，相信她不會這樣蓄意來傷害項凝。同時也不要去傷害她。
最終，許庭生決定相信李婉兒的善良。
只是他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T臺上了……他想知道一會兒會發生什么，又不希望發生什么。
也許，他不敢承認，但是內心其實也想再看一眼那個女人，她叫李婉兒……除項凝之外，她是許庭生兩世為人，見過最美的女人。
他們一度說好，她愿意替他生一個孩子。后來一個離開了，一個沒有去尋找。
她曾經又弱又笨，不知現在過得好不好。會不會還被人欺負？有沒有人幫忙。
身邊的人在議論紛紛。
“什么是控、換、洗？”項凝問許庭生。
“可能是……空歡喜。”許庭生摸了摸她的頭說。
“那為什么要叫做空歡喜？”
“……，我也不知道。”
“好吧，中文是專門給我們說的嗎？”
“大概是吧。”
“嗯，好期待游姐姐出來啊……”
許庭生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
T臺上。
第一個階段的服裝色彩偏灰暗、陰郁，許庭生看不懂什么設計細節，但是大概能讀懂其中表現的東西，那是李婉兒初遇他時的狀態。
第二個階段，模特身上的服裝色彩開始有一個漸變的過程，從逐漸跳躍、靈動，到第一朵花開，萌動，再到華彩，充滿希望……
也許那是李婉兒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第三個階段，華彩褪去……但是色彩并沒有就此回歸陰郁和灰暗，它變得平實、淡然、寧靜。
許庭生覺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李婉兒想向他傳達的東西。也許她在說：別擔心，我很好……一切平靜、淡然。
這也許本就是她最喜歡的狀態。更何況，現在的她，或許應該算做是實現夢想了吧？做著自己最喜歡的事，而且做到那么好。更不必再為生活擔憂。
看到這里，許庭生隱隱心安，他轉頭去看項凝……
項凝呢？
本該到設計師和模特聯手謝幕環節的舞臺上，金發老外主持人依然站著，嘰里咕嚕……
許庭生聽懂了，他在說，接下來將要展示的這件作品，來自該設計師第一次涉足的一個設計領域，同時也會是最后一次……這件作品不會被出售，也不會被復制，它會被送給她最想祝福的一位朋友。
換句話說，這件作品是禮物，而且將是獨一無二的。
柔和的音樂響起。
許庭生看到項凝從里面緩緩走來，兩排頂級模特統一著裝走在她身后……
項凝身上穿的是一件婚紗，長長的后擺托在一干國際超模手中。
她有些緊張，設計精巧的面紗擋住了她的臉龐……但是依然很美。
現場的觀眾并不知道她是誰，也看不清晰，但是他們從身高體型提醒就能判斷，她不是專業模特……這沒有妨礙掌聲為她響起，不管是為了她身上那件絕美的婚紗，還是為了設計師，還是僅僅為她。
許庭生記得自己第一次看見這款婚紗設計，是在飛往米蘭的飛機上，在李婉兒的那本設計稿上。
那也許本是她為自己設計的嫁衣，如今卻穿在了項凝身上。
從星辰年會第一次見到游清瀾，她量了項凝的身材數據，到盛海再見，定制服裝……李婉兒準備了這么久，原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這一刻，許庭生懂了，他仿佛聽見李婉兒在說：
“我這樣還你……夠了嗎？”
“這樣的祝福，你可喜歡？”
“這一回，終于徹底兩清，不再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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