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余慶堂哥在刑警隊,這事你知道?”老爺子突然就換了敘家常的口氣問道。
“知道,我和他接觸過。還曾經得過他的照顧。”許庭生也用平常語氣回答。
“這樣……他,你暫時可以不用考慮”,老爺子咳了一聲,像是嗓子里有痰,許庭生起身要去叫護士,被老人抬手制止了,“他前兩天在隊里,突然接到個緊急任務。說是事不大,所以帶了兩個人就去了。結果,剛到現場,就挨了一槍。”
“啊?!埋伏?”
“好在他機敏,子彈最后只是打在肩上。知道是沖自己來的,也沒莽撞,他還了一彈夾,邊打邊退,性命無憂。后來他到醫院取了子彈,我家里人追問,那邊竟然說,彈頭不知哪里去了……”
話到這里已經心照不宣。
“他沒留在巖州,眼下已經在漸南市第一醫院。”
“嗯。”
“我聽說你家就在漸南,你家里,你父親……”
“我家里不參與這件事。”
老人悻悻的笑了笑,“我說說而已。我這輩子算是有過許多門生部下,但我幫他們不多,如今大多不會站隊。其中唯有一個,原本可以托付,而且前途大好的一個,就是你們漸南人。他前些年去了國防部,結果,說錯了一句話,把自己前程斷了。如今他也在漸南,那個孩子,暫時就交托給他。”
“說錯一句話?”
“對外,把一句話說得太硬。這句他早上一些年說了,沒事,再晚些年,也未必有事。所以我心里總惦念著,他年紀不算大,將來未必就不能翻身再起……只需等,鷹派主政。然后還記得他這么個人。”
老人說到這里,試探的眼神看著許庭生,許庭生只好裝傻,裝作驚訝問:“難道國內也有鷹派、鴿派?”
老人笑笑:“沒有,我和你逗悶子。”
“哦。那個人,他叫什么名字?”許庭生“隨口”問,側耳仔細聽。
“……”老人說了一個名字。
許庭生當場愣住。這個名字別人或許不知道,許庭生后知十年,其實沒法不知道,他可是日后漸南人吹牛逼最大的談資。這位,何止翻身再起?
大樹啊,大樹!靠上,必須靠上。
“怎么了?”老爺子好奇問了一句。
許庭生定了定神,“沒事,就是想著回頭去看望一下堂哥。不知道那邊那位叔叔那里,要不要替你帶什么話?”
“不用。我讓人把孩子送到漸南,他車就在醫院門口等著……這就是對話。”
“好,你們牛,你們默契,你們無需多話……”許庭生心里嘀咕的同時,不免有點失落。
“我這突然想起來,當年打越南猴子,他跟在我身邊,替我背水壺,后來,那個水壺替他擋過一顆子彈”,老爺子像是看出來了什么,改口說道,“水壺在我家里,原本我留著是想當個念想,如今也不需要了。回頭我讓人取來,你幫我帶給他。”
“好。”許庭生盡量不讓自己笑得太開。看老爺子和那位的感情,這也就是現在,要是晚上幾年,方家如今這事,或許也就算不上大事了。
“現在,說說你的想法。”如果說剛剛談的是戰略,這會,老爺子終于開始談戰術了。
“不是我聽你吩咐做事?”許庭生反問。
道理是這個道理,怎么說,也該是老謀深算的老爺子設計戰術,指點打法才對。但是事實,他或許已經想了三年,想了一百種打法,現無一可行。所以才有他對方余慶他爹說的那句話:他從未行差踏錯,我想讓他替方家踏一步……死馬,當活馬醫。
老人不接話,看著許庭生,意思再明確不過。
“那……我自己那點牌,已經理得很清。我說給你聽。”許庭生沒有多做隱瞞,連同陳建興這個“死士”在內,所有他能拿出來,愿意拿出來的東西,都數了一遍給老人聽。剩下他不舍得拿的,也坦誠說了。
然后他才說:“我想看看你的牌。”
老爺子點點頭,說:“我最后最大兩張牌。一張是我還活著,別看我快死的樣子,其實我還能撐些日子。就算真死了,需要我活的時候,你也得讓我活著。記住,悶住了爛成渣都不礙事。再一張,是我死了,看有沒有個葬禮,誰會來。”
“誰會來?”
“咱們倆做去才知道。不對,是咱們倆做去,到時或許你會知道。我差點忘了,那會兒我已經死了。葬的是我。”
說到做,許庭生把昨天夜里梳理用的那張紙拿出來。很坦然的說:“我不知道應該怎么做。往哪捅刀子,怎么還手,怎么解……我找不到那條線,那個點。”
老爺子看了一眼他手上畫得密密麻麻的那張紙。
“這個我教不了你,這一局,是你打。不過我聽你的話,跟在戰場上與人對槍,不知道人在哪,往哪瞄準,是一個意思?”
“差不多。”
“先開槍,再瞄準。”
好歹補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