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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兒說完看著許庭生,面色尷尬、艱難,但是眼神里有期待。
許庭生降了車速,偏過頭,饒有趣味的看著李婉兒。
目光交接,李婉兒很快敗退,低頭看著腳下。
許庭生說:“妹妹,叔叔我剛剛已經把衣服錢付清了對吧?”
李婉兒愣愣的點頭,疑惑道:“付清了的,怎么了?”
“就是說,我不欠你錢。”
“嗯。”
“那我干嘛要幫你?你臉大啊?”
“記住,就剛剛,我們已經兩清了。兩清的意思,明白嗎?”
李婉兒咬著嘴唇,忍住眼淚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完全出自感覺,許庭生感覺李婉兒會是一個無比麻煩的女人,她的處境,她的外貌,決定了這種人一旦沾上,就會麻煩不斷。
就像譚耀說的,她現在等于是一只小綿羊落到了群狼環伺的大草原上,誰想護住她,代價都會很大。
素昧平生,許庭生也不是救苦救難的佛菩薩,所以他不想招惹。
逢人落難做不到雪中送炭,也不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許庭生覺得自己這就沒什么可不安的。
李婉兒不再說話,可能太難得求人,可能求人從沒被這么堵回來過,她開始一個人默默掉眼淚,掉一顆,拿手背擦一顆,不敢出聲。
楚楚可憐這個詞,偏偏好似就是給這個三十歲女人量身打造的。
手機鈴響。
三十歲的李婉兒可憐兮兮的小聲問二十歲的許庭生:“對不起,我可以接電話嗎?”
“接吧。”許庭生說。
李婉兒接起電話,許庭生聽不清對面說的什么,但是聽得出來,對面口氣不善,時不時的還咆哮威脅兩句。連續幾個電話,李婉兒對著電話反反復復的說著同樣的幾句話:
“你們別著急起訴。”
“我找到人愿意投資了。”
“我晚上會來,會來的。”
李婉兒接完電話,握著手機靠在椅背上不再吭聲。
許庭生知道,現在這樣的狀態下,只要自己管住嘴,別問,只要他什么都不問,不打聽,不管,這件事就會這樣結束。
再過一會,李婉兒下車。
從此這個本就是陌生人的女人,她是生是死,屈服還是頑抗,富貴還是貧窮,跳河還是上吊,跟許庭生再沒有半分關系。
把道理想到很明白,然后,許庭生還是問了:“你怎么了?”
李婉兒微微詫異,抬頭看了看許庭生側臉,搖頭說:“沒事。”
許庭生不耐煩的按著喇叭,閃過一輛搶道的車,然后更不耐煩的對李婉兒說:“李婉兒,你三十一歲了,你扭捏個屁啊?當自己十八歲小姑娘呢?”
李婉兒委屈說:“我沒有。我知道我是老女人,你前面說過的。”
許庭生笑了,說:“本來就老。那,你說說看吧,看什么事,不麻煩的話,叔叔看能幫幫一下。”
李婉兒想拒絕,但是人在某些時候連倔強的資格都沒有,她沒有別的辦法。
“我想你晚上陪我去參加一個聚會”,李婉兒說,“然后,……”
許庭生接過話:“然后演一個剛剛你在電話里說的愿意給你家投資的大款,幫你騙人?”
李婉兒咬了咬牙,點頭說:“嗯。”
許庭生說:“我可沒錢,我就一幫人開車的,沒事偷開老板的好車出來泡妞而已。”說完補了一句:“放心,不泡你。”
“我知道”,李婉兒說,“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沒錢,可是你今天的車,還有那套衣服……你可以裝成一個很有錢的人,幫我。”
許庭生想了想,說:“能解釋一下為什么嗎?”
李婉兒知道自己既然要許庭生幫忙,他就有權利知道原因,她說:
“晚上的聚會,是一個服裝行業的業內聚會,原料商,工廠,經銷商都有,我家……欠里面幾乎所有人錢。我不騙他們說我已經找到投資的話,他們馬上就會向法院起訴,拍賣我家的工廠,可能還有房子……所有東西。”
“不算大事啊”,許庭生平靜的說,“你猜如果是我,我會怎么做?”
“嗯?”
“我會偷摸賣了工廠、房子……所有東西,然后帶上家人跑路。你不是在意大利呆過嗎?那就跑意大利去,找個風景優美的小鎮,開個中餐館,制衣工坊什么的,保管沒人找得到你。”
李婉兒難得的笑了笑,說:“可是,我家的房契,工廠的《土地使用權證》什么的,所有東西都押在他們手里了,工廠也被他們看住了。而且工廠是爸爸的心血,……”
“祖輩的心血就是拿來給子孫敗的”,許庭生說,“問題那些東西,都是你押出去的?你傻啊?”
“我”,李婉兒艱難說,“是我丈夫押的。他入贅到我們家,后來爸爸去世了,我在意大利,工廠就是他在經營。我剛回來不久。”
“那他人呢?這事應該他來處理吧?”許庭生問道。
“這個也要說嗎?”
“說不說隨你,我就隨便一問。”
李婉兒猶豫了一會,說:“好,我說。他走了,他把所有東西抵押借錢,然后欠了很多原料錢,收了很多單子的定金……然后,他帶著錢和我表妹走了。”
許庭生知道李婉兒在面對怎樣的一個局面了。
“應該的,除了坑你家錢有點太多太狠,他其他做法其實都是應該的”,許庭生說,“你不喜歡他吧?所以結婚跑意大利呆六年。六年,你老公不出軌才奇怪了。”
李婉兒看了看許庭生,說:“我知道,是我活該。”
許庭生說:“嗯。”
聽到這聲冷漠的“嗯”,李婉兒怔怔的看著許庭生,半晌,終于含淚說:“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樣欺負人?”
許庭生愣了愣,實在無法理解一個三十一歲毫無閱歷的女人是怎么看待生活的,他說:“我怎么了?”
李婉兒終于爆發,說:“你二十歲吧?我三十一歲。你一邊說我是老女人,又一口一個叔叔。你像訓一個小女孩一樣訓我,兇我,還說我臉大,你不懂尊重人。我說我的事,你可以不安慰我,你為什么要那么輕松?為什么要諷刺我?”
許庭生在心里給李婉兒下好了定義:腦殘。
至于二十歲叔叔這個問題,是因為許庭生其實三十二,而且李婉兒確實很幼稚。當然,這個許庭生不能說。
看這個幼稚腦殘的三十一歲女人在自己面前抽抽搭搭的哭。
許庭生嘆了口氣,說:“好了,別哭了,晚上我陪你。我去給你裝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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