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雅歌先給他杯子里添了杯水，然后繼續很重心思的坐他對面，半晌不說一句話。
“看把你給憋的，你就別藏了，我還不知道你么？你就是個心里藏不住事的性子。你和林經緯一樣，也是來當說客的吧？”
“唉，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陳光沒好氣道：“你就差沒直接寫在臉上了！”
江雅歌略慌亂的捂住臉，“啊？我表現得這么糟糕嗎？這點心事都藏不住，幸好我最近沒去拍戲，不然真得把大胡子活活氣死。”
“好了好了，既然說開了，你先把你心里想說的都一口氣說完，你也別顧忌我，你說了我也未必會聽，是吧？”
江雅歌略嬌羞的伸出手指頭戳了他肩膀一下，“討厭！”
陳光渾身雞皮疙瘩直冒，就這一下，倒是又讓他想起那個曾經各種花式把自己折騰得夠嗆的不按套路出牌的江雅歌了。
“其實吧，我也和你一樣，把曹叔叔給恨得牙癢癢，我自己都恨不得找他的麻煩。”
陳光打斷了她，“你就直接說但是后面的話得了，咱倆誰跟誰，還繞什么圈子。”
江雅歌又被他堵得一口氣斷在喉嚨，又羞又氣，沖上來雙手照著他肩膀就是一陣捶打。
陳光知道她心里憋悶，假意掙扎，其實基本沒怎么抵擋，全讓她錘自己身上了，就讓她稍微發泄一下，反正也不會痛。
等兩人好一番折騰，江雅歌才紅著臉起身整理紊亂的衣裳，還真別說，就這么一下，她心里寬松了許多。
“講真，你可以起來了。”
陳光斜著身子躺在沙發上。
原來，不知不覺間江雅歌整個人已經坐在了他大腿上。
不曾想，她非但不起來，卻反而很是調皮的扭了扭屁股，“我就不起！免得你等會生我的氣，我記得你以前答應過我的吧？在燕京伊諾會所的廁所里，你說過要答應我幾件事的啊！”
陳光苦笑點頭，“是，我當時說的是只要不違背我的做人原則，都好說。”
“那我今天就提了啊，今天我的要求就是你不許和我生氣啊！”
陳光感受著大腿和她臀部接觸時的別樣觸感，大腦皮層開始一點點的發酥，“成，沒問題。”
“那好！首先我說第一件事情，爺爺他們也不是故意要讓你不高興，他們之所以希望你從光定總局局長的位置上下來，是看你年輕，你有時候又表現得比較沖動。現在局勢和以前不一樣了，總局肯定得改制，將來要承擔的責任和權力都會發生不小的變化，你的性子又比較懶散，他們覺得你應該再歷練一段時間，等將來時機合適了再承擔這樣重大的責任。”
陳光聽完，沒急著表態，“這全是他們教你說的吧？”
江雅歌嗯了聲，“嗯，你知道我自己對這些從不感興趣的。”
“你可真是傻啊！”
“為什么？”
“他們這漂亮話說得是好聽，可實際上呢，說白了，還不就是因為我和林經緯甚至是曹正明這些人不一樣，我不是什么二代三代，不是他們的自己人。我倒也不是對林經緯他們有什么意見，但誰也不能否認，假如這事不是我，隨便換成林經緯或者白樺，甚至是他們想推上位的薛琳，他們就根本不會有這種想法。這種話拿去騙小孩子還行，但在我這兒沒什么意義。”
陳光頓了頓又道：“以前我不想干，但那時候他們有求于我，有求于文雯，他們就非逼著我坐上來，把我趕鴨子上架。好，沒問題，因為局勢需要，我自己也貪圖那點好處，我坐上來了。要說這么長一段日子，我被人偷襲刺殺也不只一次兩次了，我真一點兒危險都沒碰到嗎？不見得，但我硬著頭皮扛下來了，也活下來了。”
江雅歌聽他說得越來越不是滋味，緊緊呡著嘴唇：“對不起。”
“你有什么好對不起的。”
“我幫我爺爺他們說。”
“不不不，你代表不了他們，也沒有這義務。現在歐陽天行死了，危機解除了，我都沒邀功要好處呢，他們這轉頭就想讓我走人，打算給我弄個閑職去養老。雖然我自己還真是這么希望的，但這話不能從他們嘴里說出來，只能我自己去要求！我今年才二十一歲，哪有別人主動讓我去養老的道理？這簡直是在戲弄我！”
“他們不就是看我和文雯與歐陽天行不一樣，我們為人正直，我們性格好，也沒有歐陽天行的花花腸子和歹毒心思嗎？這當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啊！”
江雅歌見他越說越是火大，趕緊勸他，“你別這樣，那我就不說這事了。就當沒提過好了，只要你自己不同意，沒人可以讓你走的！”
陳光笑笑，頗為霸氣的說：“當然。”
“那我繼續說曹正明的事。爺爺他們的確希望我來當和事佬，希望我給你說，我自己不介意了，他們覺得你是在為我出頭，是嗎？”
如果是正常狀態下的陳光，肯定就笑著和她說是這樣沒錯了，但現在陳光卻不太正常，他只淡然笑著：“這的確是一部分原因，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沒錯，我承認即便沒有曹正明的消息，我也會去寧海省。他的確沒有對事情造成什么太過直接的影響。但他卻干擾了我的判斷，你們看著我當時好像是天下無敵的模樣，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在被挾持的時候，情況到底有多危險，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如果不是那一次被伏擊，如果不是龍頂天事先給辛掌門和巫掌門下藥，以她們二人功力，也不會毫無還手之力任人宰割。”
“兩位前輩的死，有我一份責任，也有龍頂天和六劍門諸葛翎的責任，更有當場逼死她們二人的鬼影子一分責任，再間接的，干擾了我判斷，讓我明明對龍頂天已經起了的疑心最終又被打消了的曹正明，也有一部分責任！我已經做了一些事情，倒是把我自己的過錯抵消了。龍頂天、諸葛翎和鬼影子已經被我手刃，那么，就只剩下曹正明了！”
“另外，他這一次想害我，沒有成功。但人和人之間的仇恨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哪怕明明是他主動挑釁我，卻也不是我這邊說算了就能算了。他也會害怕我的報復，他依然會在暗中窺探著我。等我一放權，或者等將來哪天我露出破綻的時候，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繼續先下手為強，免得他自己夜長夢多！”
“這梁子已經結上了，那就像玻璃上的裂紋一般，不存在完全愈合的可能。這看似是一件小事，但卻是不死不休的格局，你看得不夠透徹，老爺子們也想得太過美好。我當然不會閉目待死，與其被人覬覦著，將自己和家人朋友置于危險的境地，我不如先下手為強，斬草除根，永絕后患！”
江雅歌的嘴長得越來越大，“事情一定有這么嚴重嗎？”
陳光點頭，“不錯，在我看來，就是這么嚴重。”
他在真武大地里見過太多一言不合就生死相搏的事情，現在的他依然處在圣帝狀態，圣帝的人生觀的確就這么直接。
“事情的歸根結底，卻還是在于，我從來就不是老爺子們和曹正明的自己人，你明白嗎？不然，從一開始曹正明就不會想要對付我。”
江雅歌完全被陳光說服了，從她個人感情上來說，她甚至恨不得親自幫陳光反過來對付曹正明。
但她又不能這樣，所以一時間完全迷惘了。
“可我終究是不希望你和爺爺他們鬧到那一步的，你這樣強勢會讓你處在很危險的境地的，哪怕這次讓曹正明付出了代價，但往后……唉，真的不能化解恩怨嗎？”
“不能！沒有轉圜的余地！”
“你知道的，我其實并不想幫曹正明說話，我是在擔心你……”
陳光打斷了她的話，“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我以前熟悉的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江雅歌去哪兒了？人活一世那有那么多怕這怕那，以前你膽子不比我還大的么？這一次，你只管放心，這普天之下絕對沒有人可以動彈我分毫！哪怕真如你所擔心的那樣，我與你爺爺他們變得針鋒相對，他們也傷不了我，但你也不必過分擔心，看在你和林經緯的面子上，我也不會做得太極端。我終究只是想要個交代而已。”
此時的陳光，曾經站在真武大地的力量巔峰，在他的對立面，燕京的老爺子們卻也正站在這個時代的權力巔峰。
兩者表面看來身份懸殊，但在陳光自己的心中，卻并沒有任何區別。
我與你們一樣，分別代表著不同的巔峰，你們是世俗中的權力巔峰，我卻是個人實力的力量巔峰。
江雅歌苦著臉看著他，心里說不出的為難。
她自己也認為曹正明應該付出代價，但爺爺打來的電話已經將話說到那個份上，她又不想看到陳光與他們徹底鬧僵。
她不禁后悔起來，早知道今天一早就不該來五京，爺爺的電話也不要接，自己是何苦來由受這夾縫里的折磨啊。
那邊陳光心里稍稍猶豫，有點想直接走人，可看見客廳對門里臥室上那張大床就有些挪不動腳。
算了，反正都來這兒了，以自己現在這狀態開車走人，那就是再標準不過的超疲勞駕駛。
沒錯，身為遵紀守法的資深老車神，怎么能疲勞駕駛呢？
“吶，沒事的話我先去睡一覺啊，我都快五十個小時沒睡過覺了！”
陳光站起身，邁著小火腿就往臥室去。
哪怕是天塌下來，哪怕是世界末日，也休想阻擋我睡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