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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心里明白,自己并不是什么濫好人,更沒有圣母情結,可是不知怎么的,對南家的事始終有愧疚在心,總覺得他們罪不至此,所接受的懲罰過于嚴重了。如果讓他裁決此事,估計也就揮揮手放過他們了,絕對不會采取極端的報復方式。
絲絲見他沉思不語,不由得會錯意,忙笑道:“兄弟,我可沒忘了你啊,你那份我給你存著,隨時可以提取。這個店如果真的開張,你們哥幾個也有個聚會的場所,店面呢就算你和文賓合股。你也得藏點私房錢啊,將來萬一妮兒家里有點事情,要用錢,難道還要問石榴伸手?”
況且哈哈笑道:“絲絲姐真是個好姐姐。不過,合股真的不必,我都說過幾次了,最后再說一次,千萬別再提了,我要是真需要銀子用,有的是辦法弄來。”
絲絲也不爭執,輕語道:“那倒是,可是該是你的也得給你,親兄弟明算賬。”
況且眼睛眨了眨話鋒一轉道:“假如你執意要給我股份,我就不客氣了,我決定將這一份留給秋香姑娘做嫁妝,但是你要答應我,千萬別說是我的意思。”
況且已經猜到絲絲也是想為秋香攢份豐厚的嫁奩,云家雖說是要為秋香置辦嫁妝,可是周家都這樣,云家也不會好到哪里去,肯為秋香置辦嫁妝,當作自己女兒嫁出去已經是天恩了,想必嫁妝不會怎樣豐盛。
況且也沒想買什么好,只是絲絲抓住這事沒完,索性推到秋香身上,既算是幫助絲絲完成一個心愿,也算是自己對秋香寄托了一種別樣的呵護,兩全其美,如此一來絲絲也無法拒絕。
“況兄弟,你跟我說句實話,你不會真對秋香真有意思吧,要是真有,我去給你說,我看啊,那丫頭對你也藏著心啊。”絲絲笑瞇瞇地說,還以為況且想用這個辦法把那份銀子拿回去。
況且嚇了一跳:“絲絲,你可別開玩笑。我是何許人,敢有這念頭。我可沒有伯虎兄那膽量。”
“看你嚇的臉都白了,有這么嚴重嗎?跟你說,對秋香有意思的多了,美人誰不愛啊,你就是有也沒什么的。”絲絲竟然如此開明,不愧為大明女漢子一枚。
“絕對沒有,我眼中只有石榴一個,此生有石榴足矣。”況且正色道。
絲絲打趣道:“你就裝吧,小小年紀也太老成了吧。你放心,雖說我和石榴情同姐妹,我們也是朋友啊,不至于出賣你的。你跟文賓情同手足,他要是外面有人,你會告訴我嗎?這些道理我都懂。”
況且也不算是裝,他只是愛惜秋香,對她有一種呵護之心。要單說美色,左羚比秋香美艷多了,不僅美,而且媚,還是那種天然的無可抵御的**的媚。況且連左羚都盡可能躲著,哪里會對秋香動心思。
相反,況且倒是很欣賞絲絲,真心為文賓感到高興,能娶到這樣一個雍容華貴、美麗大方、又深謀遠慮,還能理家理財的內助。
況且大大方方說道:“秋香姑娘的確是個很好的女子,也真的很美,我希望她以后能如愿以償,找到一個她真正愛的,對她好的又肯娶她做原配的男人,廝守終生。”
絲絲琢磨了一下,問道:“聽你這話的意思是不看好伯虎兄了?文賓可是很想撮合他們兩個的。”
“伯虎兄?這個我沒有發言權,那是秋香自己的事。”況且這句話回的很干癟,一聽就知道是托詞、套話,絲絲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笑沒有接著問下去。
兩人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回去了,一進門,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燈一般照在他們身上。
“你用完了?”石榴問道。
“用完了,還給你。”絲絲笑著把況且往石榴面前一推。
石榴上下看看況且,沒看出什么破綻,就對蕭妮兒道:“妮兒,你檢查檢查,看看他身上少了什么部件沒有?”
蕭妮兒忍住笑,過來裝模作樣上下查看一番,然后道:“石榴姐,什么都沒少,全乎著呢。”
石榴點點頭,做奸笑狀:“你再好好查查,多了什么沒有?”
“多了什么,能多出什么啊?”蕭妮兒不明白。
石榴也忍住笑道:“傻瓜,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多出胭脂口紅,青絲頭發之類柔曼的東西。”
絲絲俏臉登時漲紅了,猛地撲過去就要撕石榴的嘴,石榴早有準備,輕身一閃,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丫環們中間穿梭閃躲著,絲絲捉不住她,倒是弄得自己氣喘吁吁。
況且趁勢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女人不能招惹啊,還是能躲則躲。
況且回到自己房間,卻見周鼎成還是那個姿勢,如同膜拜神佛似的觀摩著畫卷,臉上神情呆板,就像一個植物人,他的神魂早已飛到畫卷中去了。
況且悄悄拿出那卷蘇東坡的《前赤壁賦》手卷,然后來到外宅讓老師欣賞。他是上次見到陳慕沙在看《蘇軾全集》,這才有了這個念頭。
陳慕沙看到后果然大驚,笑道:“你居然還有這等寶貝!”
“不是弟子的,是侯府的,雖說是都給了我,算是我不要那個爵位的補償,不過弟子并不想占有,只是放在手頭觀摩,等有一天弟子要離開時,還是會交還給侯爵府。”
“嗯,你能有這等心態,已經了不得了。”陳慕沙頗為開心。
所謂遇寡婦于暗室,拾巨金于曠野,歷來是檢測人心的試金石,況且看見重寶而不起占有之心,已經高出一般世人太多太多,赤子之心可見一斑。
陳慕沙心中暗自大喜,喜的是自己選對了人,所托之人無虞就已經是福分,現在看來那是大吉啊。
其實,況且并沒有如實交代,當時武城侯可是給了他足足幾箱子的書畫,幾乎是侯爵府全部的家底,侯爵府里也沒人欣賞這個,放那也是資源浪費。
況且這次回來,只帶了一箱,里面都是什么,他還沒來得及拆封,只是給周鼎成找出一卷閻立本的畫,還有就是東坡的《前赤壁賦》手卷。
“老師也喜歡書法嗎?”況且笑問道,他這話其實還有另一層含義,他知道老師并不喜歡東坡的文章。
陳慕沙正色道:“好東西誰不喜歡?我也是俗人一個,又沒修煉成神。我從不以人論文,就拿王守仁來說吧,學術上可以有爭論,可是他作為大書法家,我是很敬佩的,二王體的確達到了一定境界。”
況且點頭,王守仁的書法墨跡他還真有幸看過幾幅,真心沒想到一個理學宗師的書法能練到那等境界,自從唐代四大家占據書壇后,苦心練習二王書法的已經不多了,更很少有出類拔萃之人。
“這手卷我拿回去觀摩一個月,然后就還給你。”陳慕沙欣然收下。
“老師留著賞玩吧,如果真心喜歡,不還給侯府也行。”況且笑道。
他對這手卷已經觀摩很久了,現在已經到了背臨的程度,只需要隔一段時間對照一下就行,有沒有手卷在身邊不太重要。
不過這也就是陳慕沙,換了別人,他絕對不肯說這樣的話。
陳慕沙淡然道:“你都不起貪心,我豈能占為己有,那不是把我看小了。”
況且笑著一伸舌頭,不敢再說了,再說下去,倒像是他先拿話兒把老師擠兌住了,然后才讓老師收下。
不過他也明白,就算真是屬于他的東西,老師也不會要。送給石榴的那三件珠寶雖然價值連城,實則并沒在老師眼里。
此時,小王爺走進來,皺眉道:“老師,練達寧求見,要不要把他打發走?”
陳慕沙問:“只是他一個人嗎?”
小王爺道:“嗯,一個人,方步瞻沒一同來。”
“那就見見吧。”陳慕沙對他和方步瞻還是區別對待的。
陳慕沙回頭又對況且道:“你還是先進去躲一躲,盡量考慮周全,不要走漏風聲。最近這些事都由我和你師兄替你頂著。”
況且本想見見練達寧,打聽一下外面的情況,可是老師這樣說,也只好回到內宅去。
不多時,練達寧登堂入室,拱手作揖道:“老夫子辛苦,練某本來也想分勞的,可惜公務在身,實在是脫不開身。”
“沒什么辛苦的,況且是我的弟子,他現在昏迷不醒,家人不在身邊,無人悉心照料,我這個老師當然要盡盡責任,不過,我在這里其實就是坐個陣,大小事情都由家人操持。”
“那是,有您這座神佛在這兒,可是神鬼辟易啊。”
練達寧心中也是不懌,這陳慕沙連他都防著,況且也是他的學生吧,難道他會出賣自己的學生不成?可見老夫子愛才心切,不由得別人分享。
這層意思他沒表達出來,當下直接言明來意:“老夫子,現在有一件事不妙。我就是特地來通報一下,最好早做準備。”
陳慕沙揚眉道:“什么事?”
“方大人上午來沒見到況且,回去后勃然大怒,寫了一封信寄往京城,要從御醫堂請太醫來給況且治病,還要都察院再派一個右都御史前來把況且用驛車帶回京城,說是必須給他治好病,必須拿到他的口供筆錄。”
“他敢!”陳慕沙一拍桌子,眉毛倒豎,臉色瞬間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