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文祥、左東閣和左羚父子三人回到家后,左文祥、左東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許久沒有說話,臉上都是一種駭然的表情。左羚和父兄二人正好相反,卻是一臉得意的神色。
良久,左文祥才開口道:“這小子身上哪里來的兩萬兩銀子?你不是調查清楚了嗎,他在山鎮第一次露面連飯錢都沒有?今天怎么會是這個結果?”
左東閣苦苦一笑道:“的確如此,第一頓飯就是在蕭家賒的賬,然后就開始行醫還債。也沒賺多少銀子,辦學、舍藥基本上都用掉了。按理說他身上最多也就幾百兩銀子。”
“那,那這兩萬兩銀子難道是從天而降,否則怎么解釋?”
“沒別的解釋,大家都被他蒙騙了。想來他裝作沒錢的樣子到蕭家吃頓白食,無非是用這個法子接近那個小丫頭,只能說明他手段高明吧。那小丫頭,現在對他可是死心塌地了啊。”
“你看看人家為了真愛是怎么做的,你們就不能學學,就知道買女人。”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左羚笑道。
“妹妹,這事兒跟你沒關系,你別瞎摻和。”左東閣氣道。
“為了得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寧愿穿得破衣爛衫,寧愿受人白眼去賒一頓飯,有錢呢,也不花在她身上,而是為了她去辦學,去舍藥,憑這個打動她。太聰明,太神奇了。”左羚陶醉般的自言自語到。
“你可小心點,我看他對你也有意思。這小子不是省油的燈,指不定出什么高招,你還蒙在鼓里呢。”左文祥提醒女兒到。
“難道說他拒絕我不過是虛晃一槍,欲擒先縱,以退為進?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
“女兒你別犯傻呀,那小子比我還花呢,我買女人那是明碼實價、公平交易,他可是釣魚似的釣女人,愿者上鉤。你沒看他白天在馬上抱著那小丫頭的樣子嗎?哎喲,連我都看不下去,在屋里也就罷了,可他在大街上……”左文祥欲言又止。
“哎,你們別輸了一招就血口噴人好不好,人家那叫心中無愧,做的光明正大。咱家雖然不行醫了,你們可別告訴我,連祖宗留下吃飯的那點本事都丟了。他們兩個人,一眼就能看出都沒破過身。”
“哎,不對啊,你啥時候也懂這些了?”左東閣詫異地看著妹妹。
“別的我不會,就會這個。”左羚驕傲道。
“我這個妹妹可真不簡單,倒是偷學了幾招,你還學點有用的好不好。”左東閣笑道。
“什么叫偷學啊?放著家傳的醫道你們不研究,還不許我看看?什么叫有用的,什么叫沒用的,你不妨說說?”
“你別生氣,沒人說不許你學,不許你看啊,我們也都是為你好。怕你讓人家白白騙了去。左家也丟不起人。”
“你們就是犯了太高估自己的毛病,還好意思研究人家哪來的兩萬兩銀子,天底下難道只有你們家有錢?別人都是窮光蛋,一兩銀子拿不出來,你們用幾兩銀子就能買到手?管人家哪來的,就是偷來的搶來的,橫豎不是你們家的。”左羚怒氣沖沖道。
“妹妹,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什么叫你們家我們家的,你究竟哪伙的?”
“我哪伙的也不是,只是提醒你們應該換個思路,想想別的法子。老實說,他若真是因為一套房子、幾箱衣服就出賣了自己,我倒是有些瞧不起他了。”左羚冷冷道。
左東閣咂摸出點味道來,想想道:“也是啊,妹妹的話兒雖然嗆人,倒也有理。妹妹,有本事的話你把他拿下,也是個辦法,什么條件你隨便開。”
“喲嘿,買不下人家又想來買我了,本小姐有錢,不賣。”左羚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左氏父子互視幾眼,只得咧嘴苦笑。這小姐脾氣越來越大了,卻也拿她沒轍,一向嬌寵慣了。
左羚也的確有自己的錢,她母親嫁到左家時,身家也還富厚,那些錢都交給左文祥去營運,買下不少產業,都劃在左羚名下。若按身家算起來,在鳳陽城左羚也是實實在在的小富婆一枚。
“妹妹的話倒是提醒了我,要不咱們換個法子試試?”
左東閣把高姓宦官看上蕭妮兒,非娶不可的事說了一遍。按他的構想,如果高姓宦官死逼要把蕭妮兒許給侄兒,況且一定不肯,左家就可以拼上一把,死保一次,就能讓他欠下終身還不清的人情債。
“這個死變態,禍害多少**了,這扒灰還扒上癮了。”左文祥一臉的惡心鄙視相。
左文祥想了想,卻沒同意兒子的主意。這辦法用力過猛,有點破釜沉舟的味道,容易把左家牽扯進不可知的風暴中,還是暫且壓一壓,留做最后當絕招使吧。
“你剛才說,這小子竟然說他認識裕王爺,真的有這可能嗎?”左文祥不大相信這一點,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難說,這小子真讓人看不透,全身上下沒一點地方符合常理。整個就是一妖孽。”左東閣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
“他越妖孽越好,這才夠分量,我先前還就怕傳言不實呢。你給京中那些親戚朋友發信,讓他們給調查一下,看能不能摸清他的底細。”
“如果他真跟裕王爺有關系,咱們可就真的拿不下他了。”左東閣擔憂道。
“不。那樣更好,想盡天法要拿下他,那樣的話咱們的堂口就能順利擴展到全國了。”左文祥臉上露出毅然決然的神情。
“那會很麻煩的,用什么招才能控制住他呢?”左東閣感覺棘手了。
“還是在錢上做文章,加大籌碼。兩萬兩銀子不是不夠嗎,那就二十萬兩,五十萬兩。總有數字能壓住他的,我就不信壓不住。”左文祥態度如磐。
左羚冷不丁說道:“我看你們還是別在這里空頭議論了,況且的人身安全還是個問題呢,如果他真的被人捉了去,煮了吃掉,哈,那就啥都沒了。”
左東閣猛然站起來道:“對啊,差點把這茬忘,即便他不被吃掉,如果瘸了腿,形象也會大打折扣,根本沒法到圣濟堂坐診了。”
“慌什么?!你們以為我會傻到那個地步嗎?”左文祥坐那紋絲不動,頭都沒抬一下。
“父親的意思是,您早有防備了?”左東閣暗自吃了一驚道。
左文祥點點頭道:“你啊,按你的意思,現在再去防備嗎?告訴你,那就大禍臨頭了!”
左羚插言道:“照父親的意思,那也不安全啊。不行,我不放心,我想去看看。”
“你去?你去找死啊。”左文祥沒給女兒好臉色。
“您說對了,我就是去找死,我寧愿和他死在一塊,我樂意。”左羚擰著脖子一點不讓步。
左東閣忽然大笑了起來。
左羚氣憤地望著兄長,沒好氣的說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去送死?你還笑?我送死去,你覺得好笑?”
左東閣笑著笑著,好像被嗆到了,猛然咳嗽起來,臉憋得通紅。過了片刻,他向妹妹招了招手,左羚登登幾步走到他面前。
左東閣緩了緩神說道:“妹妹,我是這樣想的,你看看哥說得對不對啊。”
左羚說:“說廢話,快說,不然我就去找他了。”
“我問你,況且這小子聰明不聰明?”左東閣啞著嗓子說。
“你怎么老是講廢話,這還用說嗎?”左羚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左東閣皺起眉頭道:“那好。你去了,萬一碰到什么情況,你能救得了他嗎?你有那本事嗎?”
左羚眉毛一豎道:“我不是說了嗎,我就是去送死,也愿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這個妹妹不怕死,有膽有識。問題是……”左東閣說了一半故意停下了。
“問題是什么?!”左羚恨不得上去揪住兄長的衣領,不過,那也太不文明了,大家小姐不可以那樣的。
左東閣轉過身,將目光投向父親。左文祥知道,這是兒子在征求他的意見,于是點點頭。
左東閣面朝妹妹,欲言又止,差點再次笑出聲來。
左羚終于忍無可忍,上前照著兄長的胳臂狠狠揪了一把。左東閣也是細皮嫩肉的主兒,這一下子,還真是痛到心里去了,嘴大張著,可以扔進去一個雞蛋。
左文祥看不下去了,哼了哼道:“你們干嘛呢,都不小了,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左羚一跺腳,那樣子像是就要差哭了。左東閣一邊揉著胳臂,一邊自言自語道:“我還不是為你好啊,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好吧,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是好人心?”左羚道。
“我是怕說出來,你更加受不了。”左東閣恢復了正經的神態。
“家里人,但說無妨。”左文祥也是等急了。
“妹妹,我說了,你別跟我急啊。我的意思是,萬一你死了,況且沒死,你不是便宜了那個蕭妮兒了嗎?”左東閣說完,禁不住冷笑了一聲。
左羚愣住了,停頓了片刻,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仿佛兄長所言,有可能不幸言中了某個秘密一樣。
左文祥一甩袖子,哼了一聲,離開了屋子。很顯然,這兄妹倆鬧了半天,對他而言并無實際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