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貴子第一百二十七章 益州的水,伊人的心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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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益州的水,伊人的心


更新時間:2020年08月13日  作者:地黃丸  分類: 歷史 | 歷史軍事 | 架空歷史 | 地黃丸 | 寒門貴子 


長安的變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由于溫子攸的反水泄密,徐佑占據了絕對的先機,果斷出手,以朱睿為突破口,逼得朱智墜入甕中,只能在徐佑選好的戰場和時間,揭開了這場博弈的雙方底牌。m.lpsboss

結局并不意外,徐佑的底牌遠遠大于朱智,此時揭牌,勝算自然在徐而不在朱。朱智的優勢,只在于利用南北的戰局逼得徐佑作出取舍,無法全力對付他,再隱藏朱睿的真實身份和真實意圖,借助朱氏背后的四姓聯盟,走鋼絲般與徐佑比拼耐心,火中取栗,把利益最大化。

而且,他一直認為,徐佑格局太大,所求太多,吞西涼,戰北魏,不計個人榮辱,只想為大楚和漢人的崛起奠定不朽的基石,因此忍耐、妥協、退讓,缺乏足夠的決絕來面對不可控的后果。

可他沒想到,徐佑可以為國為民而顯得過于穩健,但也可以為國為民而兵出險招!

先控朱睿,再除兵權,連風門都被拉入局中,暗度陳倉,瓦解四姓,還是那句話,勢勝,則勝!

當泰山壓頂,黃河咆哮,風卷殘云,朱智空負諸葛之名,也只能束手就擒。

何況,這次謀局,徐佑、何濡、溫子攸三個智者全部下場,清明、左彣、侯莫鴉明三個小宗師聯手圍獵,朝廷有皇帝的信任,手里有二十萬精兵,朱智輸得不冤!

為了避免造成惡劣影響,引發長安動蕩,朱智的落馬只在小范圍內進行了通報,對外則宣稱突發重癥,無法處理政務,需要回金陵修養,秦州刺史一職,暫由輔國將軍朱禮兼任!

這就是徐佑的聰明之處,他沒有趁機把秦州刺史攬入大將軍府,而是給了朱禮,這樣既能安撫朱氏,也能讓金陵的那幾個宰臣放心。

徐佑身為大將軍,開府建牙,都督八州內外諸軍事,兼著徐州刺史,而麾下心腹左彣為豫州刺史,齊嘯為兗州刺史,韓寶慶為涼州刺史,若再有了秦州,權勢太盛,于人于己皆不利。

而朱禮出仕多年,精于民政,又曉通軍務,可以在徐佑率大軍離開后穩住秦州的復雜局面,確實也是合適的人選。

接著進行了各方面的人員調整,朱智安插的親信被不動聲色的調整,或明升暗降,或架空成了擺設,或找理由貶斥,同時為了清除朱智的流毒,監察司正式進駐秦州都督府,以翠羽軍某部監正田革為監軍這將保證徐佑對秦州軍的絕對掌控,杜絕出現第二個朱智。

萬事俱備,徐佑登臺誓師,適逢三五只梟鳥畢集于牙旗,盤旋不去,哀哀而鳴,所有人面色驚變,以為不吉。徐佑從蒼處手里拿過紫玉金胎弓,一弓三箭,如電疾馳,將那群梟鳥當頭穿過,血灑長空。其中兩箭,各洞穿了兩只梟鳥。

譚卓見狀,立時高呼:“梟鳥授首,索虜必敗!”

立刻群情振奮,萬語千聲匯聚成滔滔江河,在長安內外回蕩:

梟鳥授首,索虜必敗!

于是約定兩日后揮師東進,和索虜一決雌雄。徐佑入夜后單獨去見被關押的朱智,短短幾天,朱智仿佛變了個人,頭發散亂,形容枯槁,雙目無神且昏暗,坐在蒲團上,聽到徐佑走進來的腳步聲,連眼珠子都懶得動一下,如同破敗的廟里那掛滿了蜘蛛網的沉寂的石像。

“四叔,陶仆射和張中丞明日南歸,你屆時和他們同行,回去后寫個謝罪的密疏,今上仁義之君,不會太難為你!”

若說朱智的罪過,依律應當誅殺,但朱氏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的保住他的性命,徐佑也不能當真看著皇帝下旨殺了朱智,和朱氏結下解不開的死仇。

所以他暗中向皇帝上書求情,論及朱智與國有大功,與皇帝有故舊,素有賢名,又官居三品,最重要的是,朱智意欲復后燕的罪名不宜對外公開,這樣只會引得更多有野心的人效仿。

朱睿好歹貨真價實,別人可就不顧那么多了,到時候不僅后燕楊氏有遺孤,前秦、前趙、后趙、北涼、西涼都會有繼承人冒出來,遺禍無窮。

還有一點,朱智并非想要顛覆安氏的皇權,這就有了轉圜的余地!

所以考慮各種因素,最終議定的懲罰是免去朱智的全部官位和品階,革出門閥,貶為庶民,流放三千里,交給廣州刺史吳吟嚴加看管,不再過問世事。

這樣的下場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壞!

等了一會,沒有等來朱智的回音,徐佑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開,朱智突然開口,道:“天公神祝萬方圖,你怎么知道在我手里”x

“楊容嬰能孤身潛入鶴鳴山盜圖,又能讓你這樣的人如此癡心,做事豈會沒有留后手她給風門的那封信只言說天公神祝萬方圖藏在鶴鳴山某處,但很大可能她已盜出了寶圖,留在赤水和你初識的某個地方”

徐佑輕聲道:“風門應該也是同樣的思慮,所以派了祝元英潛伏你身側十年。四叔,若我所料不差,你從寶圖里推出寶藏的埋葬地點恰好就在關中,是不是”

朱智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道:“就在頜陽!”

“馮翊郡的頜陽縣”

“對,那寶圖畫的歪歪扭扭,一看就知是沒有畫功的人隨手而記,另外還有八句不成詩不和韻的童謠,云山霧罩,故弄玄虛,很難破解。我用盡十數年時間,這才大致推算出藏寶地在馮翊郡附近。后來讓朱信化名于涉歸,到郡縣各處探查,又用了一年七個月,最終確認就在頜陽!”

“頜陽”徐佑沉吟不語,道:“四叔真的確認了嗎”

“黃巾賊席卷八州,卻并沒有波及關中,距離關中最近的白波黃巾軍也只是在河東郡范圍內活動,未曾渡過黃河西進犯境。可怪就怪在,彼時的頜陽縣令曹全曾被全縣父老刻碑文以紀功頌德,內有鎮壓黃巾之句,豈非正是和前來藏寶的張寬部發生了戰斗如此,兩下佐證,確認了是頜陽無疑”

徐佑問道:“頜陽素有一山一灘川,二溝六分原之稱,縣域廣袤,地貌復雜,寶藏究竟在哪里”

朱智笑了起來,道:“微之,我手里的籌碼,只剩下這個寶藏,不會這么輕易的告訴你,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徐佑也笑了起來,那夜針鋒相對,你死我活,互稱大將軍和朱刺史,現在勝負已分,仿佛又回到了當初。

“四叔請說!”

“睿兒呢,你打算怎么處置”

“子愚兄的出身被陶仆射聞知,朝廷那邊怕是瞞不過,他是氐族人,又是后燕的皇族,八議議不到他的頭上,想要免死難!”

這不都是你算計好的嗎故意讓陶絳聽聞此事,再用朱睿來拿捏住大兄朱仁,朱氏今后還得有求于大將軍府,從而免得大家徹底交惡。

但就算明知如此,朱智還是感激徐佑沒有趕盡殺絕,給朱睿留了活命的余地!

“如果,我獻出寶藏地點,換朱睿后半生安然無恙,微之可愿給我一個承諾”

徐佑目光清澈,道:“四叔想好了嗎就算免了死罪,他在楚國的前程也到頭了”

朱智嘆道:“千秋一場大夢,人這短短數十年,彈指而過,前程算得什么讓他回富春去閉門讀書,武功也不要練了,娶妻生子,安度余生也好!”

“就依著四叔,我會妥當安排子愚兄的去處。”徐佑頓了頓,道:“不過,藏寶地點不用告訴我,回京之后由陶絳稟告主上,再詔令朱三叔率人挖掘”

朱智凝望著徐佑,好半天說道:“我自負才氣,從幼時起,就不把天下男子放在眼里,可也被天公寶藏攪動了三十年的心緒,你卻連聽都懶得聽微之,我不如你!”

不好意思,這是誤會!

徐佑當然不能說因為我知道你那是假的,所以才故作姿態,真寶藏當前,神仙也難以免俗,只能輕咳一聲,道:“這樣的天地重寶非人臣可以享有,獻給朝廷,造福百姓,也遂了天公將軍的愿。”x

“微之氣量,無人可及”朱智遲疑了片刻,道:“還有一事,我仔細想想,還是告訴你為好。”

徐佑察覺到他的異樣,心知事關重大,正襟危坐,道:“四叔請說!”

“你可知睿兒的生父是誰”x

“這個”

徐佑確實猜測過,但里面牽扯到朱智他們上一輩人的恩怨情仇,八卦的太多略顯雞婆,也就沒有認真查這條線。

“楊容嬰能讓四叔癡心不忘,必是秀外慧中的絕色女郎,她的這個,她的良人,自然也是世間絕頂的人物。”

“容嬰在赤水給我留了封信,所有一切和盤托出,包括睿兒他的父親,是天師孫冠!”

“啊”

徐佑內心深處其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么震驚,楊容嬰生長在益州,活動軌跡也在益州,要說益州有什么絕頂人物,能且只能是孫冠一人!

“容嬰想要在鶴鳴山盜圖,必須借助孫冠的勢,日后想要復國,更要利用孫冠和他背后的天師道,所以刻意結交,曲意逢迎,他們年歲相仿,以容嬰的姿色和才情,孫冠不能不動心只可惜功敗垂成,潛入戒鬼井盜圖時被孫冠發現,出手打傷了容嬰,她逃出鶴鳴山,潛至赤水,發現珠胎暗結,沒辦法只能藏身當地靜養,等生了睿兒后,可憐又被鶴堂找到,追殺千里,最終死在了云夢澤”

徐佑暗忖,以孫冠的手段,定是對楊容嬰起了疑心,所以用假圖設局來試探她。楊容嬰畢竟斗不過老狐貍,果然中計敗露,孫冠這才下了殺手。

比起那位抱著六天奸細去殉情的前輩天師裴慶,可算真正的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不過,朱智并不知道這張藏寶圖是假的,所以推算不到這步,真以為是湊巧被孫冠發現。也怪不得這么多年朱智明里暗里幫助徐佑對付天師道,里面竟是這么復雜的關系。

“你是不是覺得容嬰不是好姑娘”見徐佑默不作聲,朱智忽然問道。

徐佑摸了摸鼻子,聽起來確實有點婊里婊氣的,但楊容嬰不能用普通人的道德標準去評測她,為了復國,她拋棄了所有,變得不擇手段,偏執而可怕。

同樣的,看看之前的朱智,他們又何其相似

“是不是好姑娘,別人無法評判,或許,對楊容嬰而言,除了復國,其他的都無關緊要!”

“是啊,復國哈,復國!”朱智仰頭笑了兩聲,目光變得無比的溫柔,道:“十六歲那年,我游玩至益州東江陽郡的漢安縣,在一條不知名的小溪水旁遇到了容嬰,她正蹲在河邊凈手,裙裾打濕了小半,上游飄來的紅葉把溪水映襯成了紅色,我記得那時夕陽將落,水波粼粼,她轉過頭來,看了看我,笑著說了句哪來的不知禮數的野小子,盯著阿姊瞧什么呢”

“后來我們結伴游歷益州各地,見山登山,見水戲水,微之,那三個月,是我此生最歡喜的日子”

“再后來,容嬰在我床頭放了一片紅葉,從此不知所蹤我瘋了似的找了她八個月,染了重疾,差點死在益州的大山里,被大兄帶人抓回了富春”

“你一定覺得,容嬰肯委身于孫冠,對我未必有情,也可能只有三分情愛,七分是友情,可那不要緊啊,我的心里,十分都是她,三十年來,從無片刻的減少,這就夠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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