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紅裝,鳳冠霞帔。
裊裊婷婷,蓮步輕移。
如畫中人,墮入凡塵。
被伴娘攙扶著的新娘,一身盛裝,頭披紅蓋頭,讓人看不清她真實容顏如何。但只看那蓮步輕移,搖曳生姿的身影,便讓人浮想聯翩。
眾多賓客熙熙攘攘,自別墅院內,一直綿延到大院門外。
眾人熙攘之下,看著新娘下車,輕移蓮步朝院內行去。
未露真容的新娘,就像有種神奇的魔力一般。
她未來時,眾多賓客議論笑談,期盼新人到來。
她下車時,周圍的聲音,剎那消失。人們的笑言歡談,剎那停頓。
就好似原本喧囂嘈雜的世界,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般,整個世界,變成了無聲的世界。
這種無聲的沉寂凝固,自別墅區的大門外,一直向里延伸擴散。
當新娘被人攙扶著進入別墅后,外邊的世界,才如春日冰釋溪流一般,重新鮮活起來。
偌大的別墅,如宮殿一般。
圓形的一樓大廳,被整理改造。大廳最中間,被留出了一個小的圓形水晶高臺。這水晶高臺,對著門口的方向,延伸出一條水晶階梯道路。
中間的水晶高臺,被打造成婚禮的禮臺。禮臺四周的外圓空間,則是眾多賓客的觀禮座位之處。
圓形別墅內,乃是內圓中空之勢。別墅二樓,眾多賓客可以坐在透明玻璃護欄后,放置的桌椅沙發上,在樓上觀禮。
當車隊接著新娘來的時候,別墅內的一二樓,眾多賓客皆以落座,等著觀禮祝福。
距離婚禮禮臺最近的,便是自東島漂洋過海而來的宮子公主。在她側方左右與身后之處,分別落座的,則是京都內的幾大名門大族重要之人。除去這些人之外,便是由公務部門專門派出接待陪護宮子這位公主的重量級人物。
在這些身后,方才是依關系、身份的遠近、高低,而分別落座。
京都石家三位老爺子,來了兩位。石家第三代的骨干人物,也來了近半。這些人,隨便一個出來,都可以讓這一省之地,動上三動。
除去石家這些人之外,京都的任家、宋家等幾大家族,也都來了代表人物。楚風當年在藏青雪原,救下一幫大少名媛。這幾大家族,多少都承了楚風的情義在里邊。楚風當年雖然在京都闖下風雨無數,可是眾人也沒找到太合適的機會回報楚風。如今楚風大婚,這些家族自然而然派人過來與楚風賀喜。
只是京都這幾個與楚風交好的世家,便已讓人為之側目了。
可除去他們之外,省內的眾多實權領導,也來了一部分不說。甚至是臨省的一些高官要員,也都趕了過來。
宮子這個女孩,返回東島數年未見。如今已出落的亭亭玉立,楚楚動人。
她自始之終,都非常安靜寡言。
自從當年隨著哥哥一同來到華夏醫病,病好返回東島之后,宮子便一直沒有再來華夏之地。
這一次得知楚風大婚,宮子便央求著家人想要來華夏為楚風恭賀祝福。
宮子的父母對其非常寵愛,耐不住她軟磨硬泡之下,只得同意她前來華夏國。宮子的哥哥源平,則是要隨著父母長輩學習如何處理公務,所以無暇抽身,只得讓妹妹代其送上祝福和禮物。
可是提前趕來華夏數天時間,都沒有見到楚風這位老師的身影,宮子心中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后來,身邊的陪護辦事人員隱諱提及,楚風可能不能如期完婚來參加婚禮之事。身旁人們的意見是,既然楚風不能舉行婚禮完婚的話,那宮子公主不如就取消之前的安排,先行返回東島也好……
宮子沒有聽身旁人的勸阻,她并沒有離開,而是執意要參加楚風的婚禮,等著楚風歸來。
她相信,她的老師是一位正直的人。她的老師,不會讓她的新娘,一個人孤等。楚風不會,在這種時刻,不負責任的消失不見。
這是宮子這個女孩,對于楚風的崇拜與信任。
坐在婚禮現場的最前排座位處,宮子安靜的坐在那里,等待著新娘的到來。
在宮子心里,她真的有些好奇,到底什么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她的老師呢?
石文光與他的二哥石文武同樣坐在前排,不過這兩位老人的神情卻有些凝重。
這兩位自京都而來的老人,也是提前一天趕到了陽州市。他們本想在楚風婚禮舉行之前,便去私下拜訪一下楚風。可是自他們來到陽州時起,一直到現在,他們都未見過楚風一面。
而且撥打楚風的電話,也聯系不上楚風。詢問楚風家人關于楚風的事情,楚風的家人也是語焉不詳的樣子,這不得不讓石文光這兩位老人心生困惑不解。
還好,兩位老人知道楚風在京都之中,與潛龍組這一部門有很深的聯系交集。再加上家中老爺子曾在潛龍組就職的緣故,所以石文光兩人便向潛龍組打聽楚風的近況消息與下落。
在和潛龍組高層溝通聯系過后,石文光兄弟這兩位老人,方才知曉了楚風的近況消息之事。
聯系到身在陽州這兩天的見聞了解,石文光和石文武兩位老人意識到,楚風婚禮的事,恐怕要有一些變故。
雖是心中困惑不解,但兩位老人也是沉得住氣,一直等到現在。
至于前來參加婚禮的其他賓客們,則是遠不知這些內幕消息。眾人一直沒有看到過新郎官出現,都只以為是新郎忙著婚禮之事,無暇分身他顧的緣故而已。
此時,新娘已經出現,趕到了婚禮現場。
那么,新郎官也終于要露面了吧……
婚禮現場播放著喜樂之聲,那歡快幸福的音樂聲,讓這布置如宮殿的婚禮現場,到處彌漫著幸福的滋味。
可是,讓人詫異的是,在這喜樂聲中,并沒有司儀的出現。
沒有司儀不說,這場婚禮,也沒有所謂的各種環節儀式。按照常理,先是司儀發言,而后是證婚人發言,而后在音樂聲中,金童玉女伴娘陪著新娘緩步走來,新郎前去迎接新娘,牽著新娘的手來至禮臺之上……
眼下的場景,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一個有些緊張的年輕女孩,穿著伴娘的衣服,攙扶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在水晶鋪成的紅毯路上,朝著禮臺緩步而去。
新娘裊裊婷婷,蓮步輕移,被伴娘攙扶著來到了水晶禮臺上方。
攙扶著頭披紅蓋頭的舒詩嫂子來到水晶臺上,李書蕾便感如芒在背一般,被扎的厲害。
心內緊張之下,李書蕾攙扶著舒詩的手心,已經滲出汗水。
感知到這位妹妹的緊張擔憂,紅裳之下的舒詩,輕輕拍了拍李書蕾的小手,示意她不要緊張害怕。而后,舒詩輕輕扶了下李書蕾的手肘,示意她先下去,不用陪她呆在禮臺上承受壓力。
只是陪著舒詩這位嫂子走了短短一程,將這位嫂子送上水晶禮臺。可是李書蕾卻感覺似已經過去了千萬年一般,讓她緊張無比。
雖然極想陪在嫂子身旁,可李書蕾依舊承受不住身后那無數人目光所帶來的壓力緊張。在嫂子示意過好,李書蕾低著頭,臉色羞紅的快步向禮臺下走去。
回身匆忙一瞥的瞬間,李書蕾看到了禮臺下最前方那被眾人環繞的女孩……
早就聽人提起過,那是一位來自海外的公主。
在那眾星環繞的公主身旁,還有兩位頭發花白衣著普通的老人,讓李書蕾感到如山壓力。
這兩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卻好像有種無形的氣場一般,雖是面帶善意微笑坐在那里,可卻讓人有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在他們這些人身后,還有黑壓壓許多人……
李書蕾不敢和禮臺下這么多人的目光下遇對視,更不敢在禮臺上多站片刻。當她跑下臺后,才發現自己手心盡是汗水,背上也已驚出一身冷汗。
如宮殿般的別墅內,喜樂不知何時,已然停下。
圓形的婚禮現場,所有人都在看著正中水晶禮臺上,頭戴紅蓋頭,身著紅裝,鳳冠霞帔的新娘子。
隨著音樂聲停,眾人屏氣靜氣,漸漸靜了下來,看著正中禮臺上,靜靜站立著的新娘子。
萬眾矚目,或就如此這般吧……
空氣,似若凝固一般。
無形的空間中,仿若有如山的沉凝壓力,自四面八方擠壓而至一般。
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有異國公主,有京都要員,有封疆大吏,有軍方悍將,有商界名流……
如今,這些人皆屏息靜氣,等著臺上的人表態說話。
水晶臺上,紅裝新娘。
蓋頭掀起,那新娘子,頭戴六尾點翠鳳冠。
點翠的鳳冠,璀璨奪目,光華四射。鳳冠兩邊,垂下長長的點翠珍珠銀步搖,隨蓮步輕搖。
再看那鳳冠正中,垂下銀絲如簾,將那嬌新娘真顏微遮。只看那新娘,下巴光潔,側顏動人,卻看不清真顏如何奪人心魄。
這新娘,頭戴鳳冠,身著紅旗袍喜服,將那婀娜身姿,完美勾勒。
大氣莊重,而又多姿動人。
新娘子,當如是。
鳳冠霞帔,風華絕代!
舒詩將紅蓋頭緩緩取下,輕輕放在一旁,與桌上兩枚婚禮相伴靜放。
“這紅蓋頭,本應是家夫楚風為我取下才是。可他今日,因有軍中公務在身,未能趕回。所以,今日嫁為人妻者舒詩,有逾禮之處。請長者,見諒。請八方親友賓朋,擔待一二。”
在鳳冠的銀絲如簾中,舒詩隔著那銀絲如簾,看著臺下無數賓客。
欠身,行禮。
緩聲,如常。
臺下一陣低呼,些許嘈雜過后,便急速平息如常,平靜下來。
“家夫楚風今日未能趕回,但于我而言,我們的婚禮,早已舉行。那日,十里長街,他帶著我,一路浴血,走出一條路。”
舒詩的聲音,很平靜。
不急不緩,不喜不悲之感。清晰的在這宮殿般的婚禮現場,傳遍四方,傳到每一名賓客的耳中。
“那天,在繁華喧囂的熱鬧街頭。他把我抱在懷里,對我說。眼前,他不能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但在世人的見證下,給我一個至死不變的承諾。我是他楚風的女人,是他這一生,必定要迎娶的女人。”
說到此時,舒詩的語調有些起伏,變化。
微頓片刻,她又接著說道。
“每個女人,都曾幻想過。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圣衣、駕著七彩祥云來娶我。楚風于我而言,便是我的蓋世英雄。那天,在十里長街上,在他的懷里,我像個小女生一樣,無拘無束,無所顧忌的向這個世界喊出了我想對他說出的話。”
原本微有變化的語調,至此處,有些凝噎。
過了許久,似是整理著自己的思緒,平撫著心情。而后,舒詩方才緩緩說出了一句話。
“他是楚風,他是我舒詩的男人!今天,是我和他的婚禮!”
說出這句話的剎那,舒詩似卸下心中萬千事,放下身上無盡重負一般。
“那一天,在四九皇城,在十里長街,在世間無數人的見證之下。于我而言,便是家夫楚風迎娶我的婚禮。也就是那一天起,我便是他楚風的妻子,他便是我的丈夫。”
舒詩的眼神,非常明亮清澈。
她的脊背,站的挺直。
她的目光,坦然無畏,而幸福平靜。
她看著臺下的賓客,目光自國外的公主身上掠過,自京都內的要員權貴身上掠過,自那些非富即貴的人們身上掠過……
臺下諸多賓客呆愕許久,婚禮現場死寂無聲。
良久過后,如雷般的掌聲,響徹不絕。
娶妻如此,夫復何求?
在場之人,捫心自問,不由感慨萬千。
眼前事,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其中復雜之處。
可舒詩這奇女子,居然在這種時刻站了出來。
一切,只能用四個字形容。
無怨無悔!
娶妻,當若舒詩。
“家夫楚風,今日未能趕回參加婚禮,怠慢諸位貴客。今日,舒詩代家夫致歉諸位貴賓,招待眾貴客盡興而歸。”
再次朝臺下諸人致歉行禮,舒詩緩緩走下禮臺,招待眾多賓客酒席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