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關于案件的調查結果便匯報上來,被送到兩個直接領導手中。
案件的審訊工作很順利,疑犯比較配合。大致經過是兩個年輕人發生爭執,然后才上升到肢體沖突,隨后演變成大規模的斗毆事件。當然,這只是傷人者的單方面敘述,接下來還要去醫院里邊對那些傷者們進行一些事情經過的細致走訪調查。
辦公室內,看著手中的調查報告,李華榮兩道濃眉皺了起來,感覺此事有些棘手。
放下手頭的報告,李華榮手指在辦公桌上下意識的輕輕彈點著,考慮著這件事該怎么處理才好。
于此同時,王副局長在辦公室內看過屬下警員送來的案件復印資料后,他深思片刻撥通了胡斌父親胡德明的電話。
在省會陽州的商圈里,胡德明有很大的話語權,陽州市的許多大工程,他都有涉及參與。當然,這也脫不開他哥哥胡德海的關系路子。
胡德海乃是廳里主抓經濟建設的某位實權領導,他主抓陽州市的一些經濟發展工作。
兄弟兩人,一個從官,一個經商,這些年混的風生水起,人脈極廣。
胡德明雖然經商,但頭腦極其靈活,為人處事也非常圓滑會事。這么多年交好,胡德明從來沒有開口求過自己幫什么忙,反倒是自己有時遇到不方便的地方了,還麻煩過胡德明數次。
所以大晚上的接到胡德明的電話,王副局長這才心急火燎的趕到局里,準備親自過問一下這件案子。
“德明啊,我這剛拿到下邊的審訊材料。事情的經過大致是你兒子和這個名叫楚風的人發生了爭吵,然后兩人上升到肢體沖突。根據這個疑犯的供述,說是咱家胡斌伙同他的同學們對他進行群毆,然后他才被動自衛的。當然了,我肯定是相信咱自家孩子肯定不會干出這事來。等一會我讓人去醫院里邊對那些被打傷的學生們進行一些走訪調查。到時一旦雙方的供述拿到一起對質過后,這個行兇者就沒有狡辯的余地了……”
斟酌著措辭,王副局長將辦公室門鎖好,壓低聲音與電話另一端的胡德明低聲說道。
“王局啊,我家胡斌這孩子你又不是沒見過,他斯斯文文的,哪像是能和人打架的主啊?咱們再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我兒子打了那混蛋,又能怎么著的?他這是下死手,存心要整死我兒子啊!我兒子現在還在急救室呢,被送來的時候滿臉是血。你嫂子現在守在手術室外哭的昏天暗地。一個勁的尋死覓活,讓我給孩子出頭。”
晚上正陪幾個重要客戶應酬,這邊卻突然接到兒子學校領導打來的電話,說自己兒子被人打成重傷送到醫院,現在正在搶救中?!
他們這一輩,胡家就他們兄弟兩個。哥哥家里只有兩個女兒,而自己膝下也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可以說,胡斌就是他們老胡家的獨苗!
眼下知道兒子居然被人打成重傷住院,胡德明哪還有心思陪客戶談生意。立馬急匆匆的向醫院趕去。
讓司機載著自己朝醫院急趕的路上,胡德明又給學校領導打去電話,詳細問了下事情經過,而后就給王副局長打來電話。拜托他好好調查一下這件事。
這邊好不容易等來了王副局長的電話,卻被告知是自己兒子先動手群毆別人,人家才自衛還手的。聽到這話,胡德明氣的差點回不過氣來。當即就在電話中吼了起來。
最早之所以把兒子送到市里這所大學,就是因為學校的幾個領導是熟人關系,所以送到這所學校他們做父母的也能放心。
這邊人家那些學校的領導再三解釋。說是自己的孩子和同學好好走在學校里邊,莫名其妙就被人打了。可這頭警方的調查結果,居然是說自己兒子先動的手群毆別人,然后人家才還手的?!
兩邊說的情況,完全是相反的,胡德明能不憤怒嗎?
雖然從小到大家里對孩子一直嬌縱,胡斌從沒吃過一丁點苦,受過一點委屈。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會做出一些得罪人的事,可話是這么說,鬧到明面說,不管怎么樣,絕不能讓自己的兒子理虧。
“德明老弟,你說的我都理解明白。這都是自家孩子,你想我會讓胡斌吃虧嗎?你先在醫院盯著,看看孩子的傷情怎么樣,我這邊肯定會給你操著心的,放心吧。”
聽到這位老朋友滿是怒氣的話,王副局長溫言勸著,也感覺這事有些說不過去。
以往也曾聽圈子里的朋友們說起胡德明這個兒子沒少讓家里操心的,大概也知道胡斌的一些德性。可你說這事鬧的,是在學校里邊發生的,胡斌這邊還喊了二十多個朋友兄弟幫忙……
結果人家就只有一個人,把他們全打趴下不說,還把胡斌打成重傷住院。這也有點太說不過去了,簡直是有點太沒用了。
“老王啊,你就給我說個實話吧。這事,按最嚴重的處罰去辦,能給打人的這小子判多少年?!我這會就在醫院呢,一會我問下主治醫院我兒子的傷情怎么樣。等一下,我找人弄個驗傷報告,再加上我兒子那些同學朋友二十來號人的驗傷報告。全部加一塊,我就不信弄不死這小子!”
說話間,胡德明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找人把那打了自己兒子的混賬東西打個半死!
“嗯……這個事吧,還得看最后兩邊的供詞,還有案件定性。如果說你兒子這邊占理,那這小子怎么著也得判個一年至三年的吧?如果說是人家有理,那到時頂多是個刑事拘留治安處罰。還看到時兩怎么活動,你也知道,年輕人打架斗毆的事,可大可小,就看怎么調查處理了。”
聽出胡德明話間的語氣是下了狠心,王副局長不由挑了下眉。
胡德明話里話外的意思,他這是要往死里整那個打了胡斌的小子啊?
“學校領導這方面。我剛已經問過了,他們說是那小子無緣無故就動手打我兒子的。還有在場許多親眼目睹的學生們也都可以作證。我一會就找學校領導讓他們找那些學生弄證明材料,這事,肯定是我兒子占理。就算退一萬步說,哪怕是我兒子先動的手,可這小子下手這么狠,把我兒子打個半死不說,還打傷了那么多學生們。這么惡劣的事情,總不可能一點也不嚴懲吧?”
胡德明眼神轉動間,仔細尋思著這件事的所有可能性。提前做最壞的打算,為自己的兒子開脫。
“行,那你那邊先弄著,我這邊等一會手下的人去醫院做完傷者的筆錄過后,就能按程序往下進行了。你先照顧孩子,等一會我去醫院看看孩子傷的怎么樣,到時咱們見面了細談。”
考慮了一下,王副局長點頭說道。
醫院中,胡德明將電話掛斷后。在急救室外來回踱步,心憂不已。
“王副局長怎么說?你看看咱家斌斌被人打的,他要真出個三長兩短,你們胡家就絕后了!到時沒了兒子。我也不活了!”
胡斌的母親守在急救室外,哭的兩眼發腫,一個勁的埋怨著胡德明。
“哭!就知道哭!要不是你從小到大一直慣著他,他能有今天這事?!你不用腦子好好想想。人家無緣無故誰也不找,就單找他往死里打?肯定是這小子干了什么事惹了人家,不然的話你說。人家憑什么閑的沒事,誰也不打,就打你兒子?!”
原本就心里亂糟糟的,現在又被身邊這娘們哭的更加心煩,胡德明忍不住低吼指責道。
“他就是我兒子?!不是你胡德明的種?!你有這么大本事沖著外人去兇啊!對著自己老婆孩子發火算什么本事?!我告訴你胡德明,今天這事,你要不給咱家孩子出氣,以后你就別回這個家了!”
見胡德明沖自己發火,胡斌的母親瞪著他罵道。
正在兩人爭執間,幾名醫生從急救室內走了出來。
看到醫生出來,兩人也顧不得吵架,趕忙沖了上去,向醫生詢問兒子的傷情如何。
“你們放心吧,孩子的傷不算太重,只是些皮外傷,腦袋被打破了個口子,可能還有些輕微的腦震蕩。他現在已經醒了,你們先進去看看吧……”
自急救室內走出的幾名醫生摘下口罩,向胡德明和他妻子簡單說明了一下胡斌的傷情。
胡德明兩人對醫生萬般感謝,而后忙不迭的沖進急救室內,探望自己的兒子。
“兒子,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我苦命的娃,你告訴媽,到底出了什么事,別人打你的?”
見兒子纏著滿頭繃帶,臉色白的就像一張紙,雙眼更是沒一點神彩,胡斌的母親心疼萬分的跑到病床邊,詢問胡斌到底出了什么事。
“羅院長,今天這事真是麻煩你們了。還好胡斌這孩子是送到你們醫院了,如果送到別的醫院搶救,我還真不放心。”
與這家醫院的幾個領導以前也吃過幾次飯,所以互相間也算是認識。
也正是因為這層關系在里邊,此時這些院方的領導聞訊趕來,親自在急救室內盯著。
“媽,我和同學在學校里邊好好走著,突然間那小子就上來揪著我就打。我以前就沒見過他,壓根就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從哪來的。爸媽,你們一定要幫我啊……”
剛從昏迷中醒來的胡斌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氣力,他看到父母守在床邊,眼淚頓時流了下來,滿心委屈。
“你這混賬東西,你沒干什么事,人家誰都不打,無緣無故就來打你了?我剛已經問過警局的朋友,那個打你的人叫楚風,身份證上的地址是蘇城那邊的。你對這個人有印象沒有,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事發生過沖突,或者是其他的事?”
見自己的兒子如此不急氣的在這掉眼淚,胡德明氣的指著他怒罵道。
但罵歸罵,到底還是自己的兒子。不管再怎么說,就算是自己的兒子沒理!但tm也輪不到別人欺負到自己孩子頭上的!
從小到大,自己兒子沒欺負別人已經算好的,什么時候居然被別人欺負的?!
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氣怒。所以胡德明怒罵兒子時,說話的聲音也高了幾分。
急救室內,院方的幾個領導此時也都在這,準備安慰一下胡德明夫婦后就告辭離開。
眾人原本聽著傷者家屬說一些家事之類的,幾人站在一旁也都有些回避,沒有胡亂說什么話。
不過當胡德明提起楚風這個名字時,為首的那位羅院長,臉色卻是在不經意間起了一些變化,神情之間有些若有所思。
當帶著幾名下屬從急救室離開后,羅院長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后。仔細想了想便掏出手機翻找著通訊錄上一些警務系統老朋友們的聯系方式,準備打聽打聽那個打人的年輕人具體的一些情況。
這邊剛打過電話沒多久,下邊的一名傷情鑒定的部門主管便走了進來向自己請求匯報一些事情。
“羅院長,傷者家屬,那位胡老板的意思是想請咱們醫院在驗傷鑒定報告上,多往上加幾級。院長您也知道,咱們院方出示的傷情鑒定,直接影響到警方對案情的定性,所以我來向您請示匯報一下。”
因為知道那個胡老板手眼通天。和院里的領導也都認識。所以這名部門主管得知對方請求后,想了一下便來院長這里匯報請示,走一下過場。
在這名部門主管心中,認為這事也就是走走過場。畢竟院里這些領導和傷者家屬也都有些交情。這種事也是全看怎么操作。
現在驗的傷,鑒定報告上傷殘等級提高一些,過些日子真要再查起來,哪怕是感覺有出入。可是時間已經過去了,已成死證,誰也不能說些什么。也有轉圜的余地。
哪知羅院長聽到請示報告后,兩道有些灰蒼的眉毛卻是皺了起來。
“年輕人年輕氣盛,出手沒個輕重,不小心傷了人,那還能原諒。畢竟年輕嘛,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可我們做醫生的,又是涉及到公正這一塊,我們的一個錯誤鑒定報告,或是失誤,就有可能導致一個年輕人的前途毀了。所以,我們在這方面的工作上,一定要公正嚴明細致,工作上的事情,不能有一點馬虎。小李啊,工作上的事,一定要細心細致,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到。快到年底了,明天院里張主任也馬上就快要到退了的時候了,你工作能力不錯,可不能有絲毫馬虎啊……”
輕輕拍著這位部門主管的肩膀,羅院長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對對對,羅院長您說的有道理,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負領導對我的期望。那羅院長您先忙,我這就回去對這些年輕人的傷情仔細鑒定,到時驗傷報告先送到您這里過目。”
原本只想著走走過場的部門領導,心里也沒有太過操心在意這些小事。
可是聽著院長大人的殷殷叮囑,他頓時被驚出一身冷汗來,心底更是慶幸自己多了個心眼來找院長走了下過場,請示一番。
久經職場,這位部門領導自然能夠聽出院長大人話外之音,哪還敢再幫那個胡老板故意加重驗傷報告的鑒定結果?
出了院長大人的辦公室,向自己的部門返回間,這位部門主管領導心中也有一些疑惑,不明白羅院長話里的意思,隱約間是想要幫那個行兇者?
難不成羅院長和那個行兇者有什么關系不成?
醫院這邊胡斌醒來,發生著種種事情。警局中的楚風,從審問室帶回拘留室后沒多久,便又被兩名警員帶了出來。
楚風此時,倒是不怎在意自己會出什么大事。因為晚上當時和李書蕾發短信時,他便為自己今晚的運程卜了一卦。
卦象是“龍困淺灘,雷雨傾盆”之卦。
龍困淺灘,不能一飛沖到,興風作雨。但雷雨傾盆,水淹山野,卻能讓龍歸大海。
這一卦象,乃是有驚無險之卦。
也正因此卦象,楚風才放手而為,無所顧忌應對各般事情。
提前窺了天機卦象,楚風才有恃無恐,此時心底間,楚風也有些好奇到底有什么因果變化,方能讓他有驚無險安度此事。
隨著兩名警員出了拘留室,楚風疑惑兩人要將自己帶到什么地方,哪知這兩名警員卻是帶著他來到了警局的辦公室樓上。
看著局長辦公室的門牌,楚風有些不解。
待兩名警員敲門之后,將他送入局長辦公室內而后退了出去,看清坐在辦公室后那名中年男人的相貌,楚風感覺似是有些眼熟。
“手銬是暫時不能替你打開了,來,先坐下喝杯茶。你喜歡喝龍井,還是碧螺春?”
見楚風這年輕人有些發愣的站在門口,李華榮笑著站了起來,示意楚風到沙發上坐下再聊。
笑著招呼楚風間,李華榮見楚風盯著自己有些疑惑的樣子,他不由笑道:“怎么?小兄弟忘了在哪見過我了?那天在蘇城古玩街上,我陪著老父親在你那求了一張藥方,你這么快就忘了?”
坐在楚風對面的沙發上熱水泡茶,李局長給楚風端了杯茶提醒道。
聽到這位中年人的話,楚風又仔細盯著他看了半晌,方才恍然自己為什么看著對方感覺有些眼熟之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