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起,新墳生。
紙錢隨風,孤守墳前。
所有人都走了,李清平留了下來,想要再陪陪父親。
燒著紙錢,跪在墳前,低聲囈語。
可已生死兩茫茫,陰陽兩隔,再無相見日。
下棺時,拿著羅盤測定方位,待方位測定無誤后,鐘離博方才讓人掩墳。
下山時,看著山腳下逐漸遠去的送葬隊伍,蜿蜒如龍逐漸消散,鐘離博方才知道這風水臥龍局的龍從何來。
龍,即送葬者們,匯聚八方運勢,護送老爺子走最后一程。這些思念愿力,這些祈福之運,盡數聚于李楚老爺子的棺中,被隨之葬于風水寶地。
這些吉運之力,盡藏此地,隨著時間日久,反哺此處寶地不說,更能將福澤分享于李楚老爺子的后輩子孫。
至此,鐘離博方才解開心中疑惑,明了那位隱于暗中的奇人這風水局是何深意。
待辦完老人家的出殯之事后,鐘離博便與李家眾人辭行。
隨著這位風水先生的離開,前來吊唁的眾多親友也相繼自李家老宅離去。
幾日時間,原本人來人往的李家老宅,逐漸冷清下來。
逝者已矣,生者總是還要繼續生活下去,一直前行人生路。
明天也要離開老宅,返回省城。這天晚上,李家眾人聚在一起,商量著一些事情。
經過這段時間的消沉低迷,李清平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雖然仍有些消沉,但總算不似前段時間那般大悲傷身。
想起老爺子的臨終叮囑,李清平準備處理過這些事情,便離開這傷心老宅,獨自舔舐傷口。
律師和公證處的人員被請到老宅,此時也在場。
當著李家所有人的面,李清平將楚風也叫到老宅正廳。
原本楚風見處理完老爺子離世之事,便準備與李清平夫婦道別的。但兩人讓他再停留一兩天,說有事情要交待給他,楚風這才留了下來。
此時被叫到正廳,見李家一大家人都在場,楚風心中有些疑惑,不知李清平將他叫來是有什么事情。
“楚風,這是你的身份證。前幾天去市里時,我找人給你辦的。你現在既然失憶了,那就先把戶口落在李家吧。你如果什么時候找回記憶身份了,到時再把身份證改回來就好。”
取過一個信封,將托人辦好的身份證交給楚風,李清平叮囑道。
“哦,謝謝李叔你們操心了。”
知道現在事事處處離不開身份證這類證件,楚風有些懵懂的接過李清平遞來的身份證翻看打量著。
“這是一些文件,你在這上邊簽個字。”
說話間,李清平又取過一個大牛皮紙的文件袋拿了過來。而后自里邊取出厚厚一疊文件合同遞向楚風。
這是這段時間讓家里律師們準備的合同文件,是所有天玄醫館分店的地產證以及相關營業、財產等證件合同。
看他取出這厚厚一疊文件遞給楚風,李清石和李書修等人眼神炙熱。
因為這些天太過操勞的緣故,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李奇老爺子并沒有到場,而是早早回房休息。
一切事情,李奇老爺子讓自家的兒孫后輩和李清平一家人商量著來。
楚風有些疑惑的接過李清平遞來的合同文件,而后低頭仔細翻看著。
看了沒兩眼,楚風的臉色便有些變化,終是解開心底疑惑,知道李清平夫婦為什么要把自己留在李家處理事情了。
“天玄醫館的基業,怎么能交給我呢?李叔,李嬸?”
看清這些是天玄醫館所有基業的產權書等合同文件,楚風將這厚厚一疊合同推了回去,出聲問道。
見楚風這種反應,文淑芝無奈的看了丈夫一眼。
兩人雖然早就猜到楚風的反應了,但此時見到,仍是感到有些無奈無力。
“楚風,你還記得當時老爺子當著我們家所有人的面把天玄針傳給你的事嗎?當時老爺子就已經打算把天玄針連同天玄醫館的所有基業都傳給你了,只是怕你拒絕,所以老爺子才臨終交待,讓我們在他去世后再告訴你這件事情。這是老爺子的心愿,你就算有自己的想法,也總該為老爺子想一下吧?你忍心看他老人家帶著遺憾走嗎?”
低嘆口氣,文淑芝來到楚風身邊,拉著他的手溫言勸道。
“嬸嬸,這是兩件事情,不能混為一談。我明白您們的苦心,也接受您們的好意,但這些錢財的事,我肯定不能接受的。我接下天玄針的傳承,一定不會辱沒了老爺子的醫名,也不會埋沒這枚古針。但天玄醫館,我并不能接受,也沒有辦法接受。因為我還要尋找其他幾枚古針,不一定什么時候就會離開蘇城,所以并沒有時間精力去打理這些東西啊?”
搖手推辭道,楚風很真誠的看著李清平夫婦緩聲說道,不愿接受。
李清平夫婦見楚風怎也不肯接下天玄醫館的基業,不由面面相覷,心中為難。
“既然楚風這孩子現在不方便接手,那你們兩口子便暫時替他保管吧。楚風以后如果真的需要,你們再把這些基業交給他不就行了,這樣你們兩方都不會為難。”
一旁的李清石見兩方僵在這里,不由出言勸道。
在心底,李清石也是不想讓李家的基業落到外人手里。更何況天玄醫館所代表的,并不僅僅是錢財方面的事,還有相關的人脈資源。
聽到李清石的話,楚風極力贊成。李清平夫婦拗不過楚風的堅持,只能對楚風言明,這些基業暫時為楚風代管。如果楚風需要,可以隨時向他們兩人索回。
還好兩人早已想到這個可能性,讓律師準備了一份文件。
此刻說話間,李清平將那份代管的合同文件取了出來,讓楚風簽名。
楚風也是沒料到李清平夫婦想的如此周全,居然還準備了這樣一份合同文件。
再也找不到理由借口推辭,楚風只能苦笑簽下合同。
一式三份的合同文件,楚風和李清平兩方各持一份,律師作為公證方也持有一份。一旁又有公證處的人員在場公證,此事就此定音。
待見李清平處理完楚風的事情后,坐在一旁的李書修看了眼父親李清石,神情有些猶豫。
心中思量半晌過后,三十多歲,戴著金絲眼鏡,看著有些斯文的李書修終是鼓足勇氣向自己的堂叔李清平開口道:“叔叔,這些天您一直在忙,我和鎮上一位長輩負責收禮金的事。禮金收的不少,一直想找個機會和您說下這事呢,但也沒太好的時機。明天我們就回省里了,所以我就想借今天晚上這個機會和您商量一下。”
李清平收拾著那些合同文件,聽到侄兒的話,他不由抬頭看來。
一旁的李家律師徐賓鴻聽到李書修這年輕人的話,也是眼帶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等著他的下文。
身為李家的律師,徐賓鴻前段時間來李家聽李楚老爺子托辦后事時,知道了一些事情。
此時,他真不希望李家內部有什么糾紛,不想老爺子臨終前的擔憂變成事實。
“怎么了,書修?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話你就說吧,沒事的。”
看侄兒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李清平有些疑惑的問道。
李清平這段時間因為父親去世的事情,一直有些精神恍惚,也無心他事。但文淑芝是婦道人家,心也比較細一點。
此時見侄兒說話間,神情有些異樣,她卻是意識到了一些事情,不由面露憂色,不想丈夫再為家事傷神。
“是這樣的,叔叔。嗯,前來吊唁的親友挺多的。少的成千上萬的都是平常,多的十幾萬數十萬的也有,甚至還有幾家送來的禮金超過百萬。我也沒想到,咱們收的禮金一共算下來,快有千萬了。我在考慮,咱們兩家怎么分這些禮金的事,所以就想和叔叔您商量一下。”
斟酌著措辭,李書修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一些。
聽到李書修的話,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楚風也是意識到了一些事情,眉頭輕輕皺了起來。打量著李書修和坐在一旁低頭喝茶,一直沒說話的李清石。
直到這個時候,楚風方才察覺,李奇那位老人今晚并沒有在場。
“嗯?大哥,你是怎么個看法?”
李清平這會終是回過神來,知道這位侄兒欲言又止打的是什么主意。
老父剛剛離世,不想自家人為這些錢財之事起爭端,李清平也不想為這些事傷心傷神。
思量間,李清平看向坐在一旁的堂哥李清石緩聲說道。
“清平啊,你看現在天玄藥業家大業大的,平時關系路子也廣,開銷也大。這次老人家去世,好多企業合作伙伴知道這個消息都趕來吊唁。現在人家給咱們遞了多少禮,到時咱還得還給人家是不?而且隨著以后物價上漲,到時還禮的錢恐怕還要比現在多……”
李清石還未說話,他的妻子卻面帶難色的當先朝李清平開口說道。
“男人們說話,女人插什么嘴?!這是我們李家兄弟的家事,你們這些外人別在這胡亂說話的!還有你,書修,你一個晚輩在這瞎說什么呢?!”
見妻子自作主張胡亂說話,李清石氣的拍桌怒道。
一旁的律師徐賓鴻低頭收拾著那些合同文件,輕輕搖頭嘆氣。
身為律師久經世故,徐賓鴻自然聽出李清石這話外之音,也看出這對老夫婦唱雙簧的伎倆。
楚風面色陰沉,坐在一旁低頭喝茶,靜觀事態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