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談判從第四天開始，變得對野生種一方壓倒性的有利。艾蓮娜的成長性實在太強，在搜集整理了前三天的談判紀要后，她對廉少波的解析完成度已經達到了99以上，上到三觀，下到性癖，可謂了如指掌，對于廉少波的發言預測更是可以精準到標點符號。
擁有這樣巨大的優勢，文茵真是閉著眼睛A過去都能讓對方********。廉少波對于這種窘迫狀況當然也做出了應對，例如請求隨行的超級戰士檢查住所，是否被人監控，例如向華夏后援團請求戰術支援，再比如換副手上位主持談判……但均沒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而前方戰況不利，華夏政府也是心急如焚，經智囊團隊連夜商討，毅然決定變陣。
正正經經的談判如果不能奏效，那也只能用些盤外招了。
于是到了第六天，當文茵滿懷勝利的希望走進談判會場的時候，驚訝地看到了自己父親的身影。
文方博居然就坐在廉少波身邊，而且看他的座位赫然是主座，今天的談判主力竟是文方博，而隨著文茵進場，文方博微微偏過投來，兩道冷漠如劍的目光直指向文茵。
文茵霎時間就感到自己的心臟忽然有些抽搐，超出尋常的供血量涌上大腦，讓她的視線都變了顏色。視野中的一切都變得有些模糊，唯有文方博那張冷漠的面容依然清晰。
恍惚間，文茵感覺自己仿佛穿越時空回到了她還年幼的時候，面對冷漠而嚴肅的父親，她便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在間隔多年以后再次翻涌上來。
“文茵？你還好吧？”
“文茵？！”
文茵愣了好一會兒，才在同行的少女提醒下緩緩冷靜下來，她歉然地對身邊表示關切的同伴笑了笑，示意自己已經沒有問題，但臉頰上的緋紅，額頭上的幾滴汗水還是暴露了她的真實情緒。
她在害怕。
沒有辦法，這真的是沒有辦法，雖然她早就不是天京城的那個文家長女，與父親文方博的關系也早有了根本性的變化，但過去二十多年來的積威非同小可，文茵還沒辦法完全適應下來。
如果是平時的文方博，文茵已經可以淡然視之，幾天前她還用幾百顆靈石幫文方博他們解了燃眉之急。
但是現在這樣的文方博，一個磨好了刀劍，備好了盔甲，準備走上商務戰場的戰士一樣的文方博，卻超出了文茵的承受能力，那冰冷的眼神，再次喚醒了她的恐懼。
而文方博對這一切自然了如指掌，自從幾天前他在接過女兒遞來的靈石袋時，看到她的手指有些顫抖，就知道她終歸還是有些害怕自己。這與雙方的實力強弱無關，純粹是過去二十年的家教使然，哪怕她在天京城曾經爆發過一次，但隨著激情消散，恐懼的影子還是會重新蔓延。
當然，隨著時間推移，文茵的這份恐懼陰影肯定會完全消散，所以趁著還能夠利用這份恐懼的余韻，文方博坐到了主座上，成為了華夏一方試圖翻盤的王牌。
廉少波坐在文方博身邊，將父女二人的表現盡收眼底，心中不由松了口氣。
這個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女總裁的厲害，過去幾天他真是領教夠了。哪怕除去艾蓮娜的場外指導因素不談，文茵也絕對是他見過的最厲害的談判專家之一，機敏銳利，又極富戰斗精神，簡直讓人焦頭爛額。好在一物降一物，在她親爹面前，這個年輕女人看來是發揮不出多少本事了。
位于總部的智囊團們總算沒有白拿政府的津貼，在獻策接連失敗后，終于是拿出了一條行之有效的辦法。
按照文茵現在這個精神狀況，接下來的談判是沒法談的，而她身邊那些年紀更小的丫頭們，擔當助手，提供以下資料數據還可以，卻不可能接替她來主持談判工作。
廉少波想到此處，確信今天應當能扳回一城，在桌子底下悄悄碰了一下文方博，示意做得好。同時身后的其他工作人員們也紛紛以目光交換著心中的欣喜，被壓制了幾天，總算見到了勝利的曙光。
然而就在此時，忽然會場里響起一個清脆的啪。
文茵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臉頰——真的用力，仿佛是在打自己的耳光，白嫩的臉蛋上瞬間就出現了十個指印。
下一刻，文茵抬起頭來，目光已是斗志昂揚。
因為就在她為恐懼而迷茫的時候，忽然想起了王野，想起了他說過的，其實他并不在乎萬能工廠會怎么樣……的那些話。
前幾天見面的時候，他還勸說自己沒必要這么投入，因為不值得。的確，如果王野根本不在乎這場談判的結果，投入那么多精力又有什么意義？
但是，文茵就是不想認輸，就是不想看到對手在自己面前露出勝利的笑容，以前不想，現在不想，以后也不會想。
當這個念頭再次出現時，所有的恐懼就都不翼而飛。文茵知道自己的性格遠不夠完美，但至少有一點值得自傲——她還算是個爭強好勝的女人。那么，面對廉少波也好，文方博也好，這場談判有意義也好，沒有意義也好，她要做的都只有一件事：贏。
今天這場談判，她要贏！
而就在文茵抬起頭來，準備拿出十二分的專注來贏取勝利的時候……
文方博忽然站了起來，向著門口大步而行。
廉少波吃了一驚，隨之起身：“文總，您這是？”
“沒得玩了。”文方博言簡意賅，“我女兒已經不怕我了，我留在這里也沒用，接下來只能看你們自己的了。”
“哈？你在說什么，喂，文總你別走啊！”
“我不走，只會刺激她拿出十二分的實力來和你們談，你們想和十二分實力的文茵談判？”
“可是……”
文方博終于在門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并發出一聲凄涼的嘆息：“女兒大了，留不住了。”而后推門離去，再不回頭。
廉少波目瞪口呆，文茵目瞪口呆，所有人目瞪口呆！
第六天，廉少波一行人潰不成軍。當天晚上，在利用王野專門提供的跨界電話與總部匯報的時候，廉少波這位革命老將被罵的狗血淋頭。
“老廉，你參加工作多少年了？快三十年了吧，結果你現在被個不到三十歲的小丫頭耍的像個青春期的懵懂少年……算了老廉，這些廢話我也不和你多說了，接下來怎么辦，你到底有沒有想法？”
廉少波沉默。
“沒辦法的話，就只有兩個結果，第一，我們接受對方的條件，華夏從此失去一件重要的國寶，同時也失去了進軍嶄新世界的通道，你，我，所有負責這場談判的人都會被記錄在歷史書上。第二，立刻中斷談判，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任由自由聯盟和歌凱去瓜分這塊肥肉，然后，你，我，所有導致這一切發生的人都會被記錄在歷史書上。老廉，你勤奮工作了一輩子，就那么想青史留名嗎？”
“好吧，好的辦法我的確想不出來，你總不能指望我一個老家伙勝過那一整個智囊團……”
“智囊團的津貼已經減半了，老廉你不想自己退休以后的官邸面積也減半吧？”
“靠，就這么件事，還要動我的退休待遇！？”
“現在大領導在盯著你的工作，你覺得呢？”
廉少波咬了咬牙：“好辦法我真的沒有，不那么好的辦法倒是有一個。”
“說吧，這個時候別說不那么好的辦法，不是辦法的辦法也只能用一用了。”
“那好，我是這么想的……這件事的關鍵不在文茵，而是在王野。”
“這不用你說！”
“不，聽我說完，對付王野，咱們的確很難做到，但是利用對付王野來對付文茵，辦法還是有的……當然，這件事還是需要文方博的配合，這方面還是要你們去想辦法。”
“沒問題，文方博配合政府工作已經很多年了，他不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那好，接下來……如此這般，或許能刺激一下文茵，運氣好的話或許她會從談判桌上永久撤出，運氣不好，至少也能讓她心煩意亂，而如果對手不是她的話，換成其他的小丫頭，就算背后有什么人工智能我也不怕。”
電話另一邊，沉默了好長時間。
“老廉，我是真沒想到，你這一本正經的人物，也能想出這樣的法子，為了官邸，你可真是拼了啊。”
“換你你不拼？就憑現在咱們這點工資和津貼，能買得起幾平米的房？我可不想退休以后和老伴擠蝸居！她肯定會和我離婚的！”
于是，第七天，當文茵在談判桌前大殺四方的時候，王野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朋友。
的確是出乎意料，以至于王野花了幾秒鐘時間，才反應過來，露出熱情的笑容說道：“這好久不見了啊，文二小姐！”
王野面前，一身白裙似百合的少女，有些羞澀地垂著頭問候道：“好，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