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趙志儒有沒有對余欣做過什么？
對于王野的問題，趙志儒啞然失笑。
“當時我才20多歲，哪里談得上人老心不老……而且發乎情止乎禮，我從未做過逾越之事，不然不用你們兩人出手，孫先生當時也不會無動于衷。何況當時我正在接受家族繼承人的考驗，萬萬不可能將心思用在這些邪門歪道的事情上。在趙家，想要作為紈绔子弟花天酒地那很容易，但是想要接掌家族，坐在這個寶座上，就要禁受住任何誘惑……”
“行了，沒人關心你的內心獨白，繼續講八卦吧。”王野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趙志儒的感慨。
老人又是無奈地搖起了頭：“也罷，繼續說余欣的事情吧……余欣是個好姑娘，性格開朗，為人熱誠，關于她的許多小故事，我迄今記憶猶新……”
接下來，趙志儒一邊回憶，一邊娓娓道來，老人家的記憶力非同凡響，時隔六十多年的事情，他竟連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隨著他的講述，一個親切、熱情、開朗、美麗的女子形象便漸漸豐滿起來，而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幾個小時。
最初的時候，王野聽著倒還新鮮，可日常故事挺多了就難免有些不耐煩：“行了老趙，換個題材，講講孫澤的故事吧。”
結果話音剛落就聽孫怡說道：“別理他，繼續說余欣的故事，我想聽。”
“我靠還有你這種主動求人灌水的讀者！？”
趙志儒笑了笑：“和余欣有關的故事，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了，畢竟孫先生才是陪伴她生活和工作的伴侶。總之，孫先生和她相識相戀三年，期間雖然也有這樣那樣的磕磕絆絆，兩個人卻始終不曾分開，一同戰勝了所有的難關。最后終于來到了婚姻殿堂的門前。我依然記得，當余欣幸福地宣布婚禮時，總部的人們都在祝福他們……那應該是余欣人生中最幸福美好的時光了吧。”
聽到這里，王野皺起眉頭，感覺有些不對。
人生中最美好幸福的時光？這話聽著好生別扭……如果那個時候便是最幸福，那結婚之后呢？難道出了什么變故不成……不，肯定是出現了變故，不然孫澤怎么會跑去浪跡天涯，花幾十年時間教徒弟？
“后來發生什么了？”
趙志儒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們……現在可以試著在網上搜索星辰XH8890航班，就能知道一切了。”
王野立刻用個人終端稻歌了一發……雖然已經是幾十年前的舊聞，但相關的消息直到今天依然能清楚地搜索到。
新歷238年，星辰航空公司的XH8890航班在黑默星域遭遇不明事故，飛船不幸解體，船上所有乘客和工作人員遇難。而在遇難人員名單中，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余欣的名字。
王野愣了一下，心中一緊，哪怕這是幾十年前的舊聞，卻仍不免有些共鳴的情緒。
他一邊平復了下心緒，一邊點開更多的新聞，對于六十多年前的太空事故，后來已經有了很多的分析文章，主流觀點認定是黑默星域獨特的地理環境，以及遇難飛船的結構性缺陷共同導致事故發生，一些權威設計機構還給出了相當有力的證據。至于一些陰謀論者，倒有將矛頭指向流浪星域的極端恐怖主義，或者是灰燼平原的浪客，可惜僅有論點而無實據，并不能使人信服。
看上去，XH8890航班的事故只是單純的意外……但是當王野重新審視遇難者名單，并在上面看到了趙志鴻這個名字時，就很難再將其當做意外了。
“趙志鴻是……”
“是我大哥，當時家族擺在明面上，呼聲最高的繼承人選。”
“原來如此，池魚之殃嗎……”王野有些惋惜地搖搖頭，“動手的人是誰？應該不會是中情局吧？”
“當然不會，中情局還不至于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恐怖襲擊，是歌凱人做的。”
作為距離天狼星這個四戰之地最近的一顆殖民星球，通海星一直是華夏與歌凱國境交界的最前線。而自從一百三十多年前，趙家先祖帶領通海人民與歌凱、自由聯盟聯軍作殊死斗爭以來，通海星和趙家就成了歌凱人的眼中釘。臭名昭著、毫無下限的黑軍時常針對趙家人發動刺殺和恐怖襲擊，是趙家最大最恐怖的敵人。
與黑軍那層出不窮的恐怖行動相比，中央政府的削藩壓力其實并不算大。也就是近些年隨著某些政客的上臺，矛盾才變得尖銳起來。
“那……后來呢？趙家有沒有報復回去？”
趙志儒說道：“心有余力不足，趙家的勢力范圍最遠只能到天狼星，還沒有能力把手伸到歌凱境內，那是中央政府的職責，但是很遺憾他們并不會為趙家出頭……”
說到此處，孫怡忽然冷冷地說道：“但是孫澤絕不會這么善罷甘休。”
“沒錯，那個時候的孫先生……”趙志儒嘆了口氣，“哪怕時隔幾十年，想起孫先生在愛妻身亡后不惜墜入黑暗的恐怖姿態，仍不免令人不寒而栗。在余欣不幸遇難的第二天晚上，家族確定此事是黑軍所為，只是出于種種考慮我們無法將真相公之于眾。而就在那天深夜，孫先生突然出現在我房間里，要我把家族掌握的有關黑軍的一切情報都告訴他。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知道自己若想活命就不能拒絕。當然，我也沒想過要拒絕，在這件事上，我和他的立場是一致的。”
趙志儒說道：“那天晚上，我將手頭的全部資料都交給了孫先生，他對我說了謝謝，安靜地離開，之后徹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里。兩個月后，就當我幾乎把此事忘記的時候，新聞里開始報道，歌凱境內接連發生駭人聽聞的恐怖襲擊，以歌凱的軍方官員為首要襲擊目標，而且完全不在乎平民傷亡。短短一個月里，就有超過二十次恐怖襲擊發生，超過五十名歌凱高級軍官被殺，上千平民死傷……那是孫先生對歌凱人的報復。”
頓了一會兒，趙志儒看了看孫王二人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頗有贊同之意的表情，不由失笑：“你們果然是孫先生的弟子……但是很遺憾，當時的孫先生并沒能完成他的復仇，盡管他殺死了大量的歌凱人，但真正策劃8890航班恐怖襲擊案的歌凱黑軍依然藏身暗處。孫先生或許能在歌凱境內殺一千人一萬人，卻很難找到真正的仇人。所以他最終還是回到了通海星，找到我，希望能與我聯手，動用趙家的力量一同為余欣復仇……對于內心驕傲的孫先生而言，將為妻子復仇的神圣使命分擔到另一個人身上，一定是相當的挫敗和屈辱，但那時的孫先生已經孤立無援。不過，也多虧如此，我才能有幸與孫先生共事多年，結下友誼。”
“之后，我和他花費數年時間，動用了種種資源，甚至破天荒地將家族的力量滲透到歌凱境內，終于鎖定了真兇，然后由孫先生親自出手，在歌凱首都取下了那個人的首級……這件事你們一樣能在網絡上搜得到，很有名，發生在242年。”
“242年？難道是歌凱總統遇刺案！？”
“沒錯……當初策劃暗殺趙志鴻的黑軍軍官，短短幾年時間里搖身一變，成了政界明星，并競選上了歌凱總統，可惜就在他走馬上任的第一天，便被孫先生取了性命。”
說到此處，趙志儒喝了一口茶水，笑道：“今天的故事，就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