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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子軒實在來得太及時了,對于北周上下君臣來說,這是無庸置疑的救命之恩,這時刻,不止是趙匡胤等大將,便是北周的那些士卒,也因死里逃生而對崔子軒生出感激之情。
柴榮迎著崔子軒上了船,他用力地拍打著崔子軒的肩膀,哈哈笑道:“好小子,你可來得真及時!”
望著跟在后面那密密麻麻的吳越水軍,柴榮又贊美道:“久聞吳越水軍精悍,現在看來也只有他們可以與南唐水軍媲美。”
崔子軒自不會因為立了大功便弄不清誰是誰,他嚴肅恭立,神情中都是對柴榮的尊敬。
崔子軒越是這樣,柴榮越是喜歡,他又拍了拍崔子軒的肩膀,苦笑道:“這次是朕大意了,差點犯下大錯。子軒啊,朕這次算是欠了你的救命之恩哪。”
柴榮這話一出,眾將后面的趙匡義馬上羨慕地看向崔子軒,他暗暗想道:是啊,就憑這一次的救命之恩,崔子軒在柴榮這里便已站穩了腳,以后不用擔心性命和前程了。
崔子軒馬上回道:“陛下言重了,分明是陛下洪福齊天。”
崔子軒話音一落,柴榮便放聲大笑起來,他雙手叉腰,極是意氣風發的朝著左右說道:“朕也覺得自己洪福齊天,今日這必死之局朕也逃出來了,這是上天不想收朕的性命呢。”
幾乎是柴榮這話一落,以趙匡義為首的眾將馬上跪倒在地,他們齊聲高呼道:“陛下洪福齊天。”
后面,士卒們也覺得自家陛下確實是洪福齊天,于是他們也同時叫道:“陛上洪福齊天。”
在眾將和士卒們的歡呼聲中,趙匡胤仰頭大笑。
過了一會,柴榮揮了揮手,叫道:“行了行了,你們該干嘛就干嘛去。”令是眾將退下后,柴榮轉向崔子軒,溫聲問道:“崔卿,說說你的事吧。”
崔子軒知道,他是想知道自己怎么會來得這么及時,便老實地交待道:“陛下率大軍出征后,臣和眾世家子弟都想著,得再立一些功勞讓陛下看重才行。”他這是大實話,也是柴榮早就有所猜測的,因此柴榮聽得津津有味。
崔子軒繼續說道:“我們跟在陛下身后來到了這里,見到李景進統領的南唐水軍強悍,臣便想著要為陛下分勞才是。正好前些年里,臣和臣的家族在吳越國有一些人情,于是臣迅速趕到吳越國,向吳越國主借得水軍五萬。”
說到這里,他略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臣率著借來的水軍一路緊趕急趕,因怕錯過大事,臣讓屬下每天把陛下和李景進的戰況以飛鴿傳書發到臣的手中。”
他抬頭看了柴榮一眼,突然單膝跪地,說道:“其實,臣早在兩天前便帶著這些水軍來到了附近。”在柴榮銳利的目光中,崔子軒繼續說道:“當時,臣也聽到了陛下準備攻打雞鳴渡的傳聞。臣思考再三,覺得陛下可能在用策。便冒險帶兵潛伏于西嶼渡左近……”
接下的話,也不用他說了。
柴榮沒有想到,自己以為無人能看穿的聲東擊西之策,竟先后被李景進崔子軒看破。
負著手沉思了一會后,柴榮嘆道:“朕這毛病,是要改一改了。”
他上前一步扶起崔子軒,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朕早就說過,你們既然有心想要立功,那朕就允許你們立功!”
崔子軒感激不盡,他躬身行禮,朗聲說道:“陛下寬宏!”
柴榮哈哈一笑,他揮手招來趙匡胤,說道:“崔郎借來的這五萬吳越軍如何安排,你們商量一下。”
柴榮這次死里逃生,對于整個北周軍,特別是對于柴榮自己來說,都是一次深刻的教訓。因此,從西嶼渡口歸來后,柴榮便閉門不出,北周軍中也上下一片肅靜,他們不管南唐軍如何叫囂,一直閉門不出。
就在李景進頻頻派出南唐軍搔擾,甚至派出能言善罵之士在陣前叫罵柴榮,試圖激怒這個脾氣火爆的北周君主時,南唐國內,卻因李景進這一次差一步之遙便大獲全勝的戰爭大起波瀾。
皇宮中。
南唐皇帝李Z的面前,坐著十幾個文武大臣。
一個大臣朗聲說道:“世人都說柴榮如何了得,現在看來,只怕是個沽名釣譽之輩。”
大臣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大臣都暗暗點頭。
事實上,連南唐皇帝李Z這時也覺得,柴榮的名聲,怕真是被人吹捧起來的。
另一個文臣撫須說道:“那些五姓七望的人從來就擅長吹噓。柴榮的威名,定然是這些世家中人為了顯示自己投奔的主子沒有錯,這才刻意吹大的。”
李Z聽到這里,不由點了點頭。
這時,另一個大臣走上前來,他朝著李Z躬身一禮,認真說道:“陛下,當時你立李景進為太子時,說的是權宜之計。可現在李景進日益勢大,臣真擔心再這樣下去,他將不可控啊!”
這個大臣所說的,正是所有人都在擔心的,也是李Z這陣子日夜不安的。
李Z聞言長嘆一聲,他問道:“按李公所言,朕該當如何?”
那大臣馬上說道:“陛下,臣覺得,李景進該回來了。”
李Z聞言一驚,他馬上說道:“可是柴榮那里?”
另一個大臣接口道:“陛下,柴榮哪有什么真本事?不說別的,光是這一次,要不是那崔子軒來得及時,他只怕已成為我南唐兵的刀下之魂了。”
眾臣都嚷嚷起來,“陛下,柴榮不足為懼。”“他北周軍的水軍與我南唐的水軍相差這么遠,這種差距又不是半年一年能趕上的。有淮河之險,柴榮軍不足為懼。”“陛下,只是把李景進召回來,萬一有所不妥,再把他派到邊關便是。”
這些大臣你一句我一句的,李Z是越聽越動搖。可他最是不愿意李景進勢力坐大,這個時候也知道,陣前換將實在是危險之事。因此,在一陣閉目養神后,李Z揮了揮手,說道:“諸卿言之有理,朕還有想想。”他讓太監送各位大臣出去。
不一會,大臣們退下后,李Z轉向一側的于公公,問道:“老于,你覺得李景進這人怎么樣?”
要說行軍打仗,于公公是一無所知,可論這操縱人心,這便是于公公的拿手好戲了。他上次在李景進那里受了這么大的羞辱,心里已恨毒了李景進,回來卻一字不提。
直到這時李Z問起,于公公才躬身上前,細聲細氣地說道:“太子殿下心還是在南唐的。只是……”他欲言又止,
李景對他最信任不過,聞言直起身來,他嚴肅問道:“只是什么?”
于公公說道:“只是,他似乎與北周軍一個叫姜宓的美人關系匪淺。”于公公輕言細語道:“老奴上次與太子殿下前去北周軍營,來去不過半日時辰,他卻刻意抽了一個時辰前往北周軍駐扎地旁邊的一個小鎮,與那個姜氏相會……”
“姜宓?”李Z手一揮,召來一個專門調查大梁人物的密探,從那密探嘴里知道姜宓是什么人,與李景進曾經是什么關系后,李Z揮了揮手,閉上了雙眼。
于公公見狀,垂下眸冷笑了一聲,他悄無聲息的退到了殿角。
這時,李Z的命令聲傳來,“朕記得上次你們和談歸來,北周國主柴榮曾經遞了一封書信給朕?老于,你把它翻出來。”
于公公連忙翻出了那封書信。
李Z拿過書信,他翻開看了起來。才掃了幾眼,李Z便把書信重重朝幾上一放!
片刻后,李Z的命令聲傳來,“傳朕旨意,令郭全義攜其子郭延謂鎮定濠州,著太子李景進回宮侍疾!”
“是!”
南唐皇帝的旨意,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李景進手中。
萬萬沒有想到,這仗還沒有打贏呢,摘桃子的人就來了。而且,陛下嘴里說著信他愛他所以立他為太子,骨子里,卻終是防備著他!
看到李景進握著旨意的手一個勁的顫抖,特意帶著五千禁軍前來的于公公,唇角浮起一抹笑容,他尖聲說道:“太子殿下,請接旨吧。”
定然是這個閹奴!
李景進猛然抬頭,雙眼如電地盯向于公公。
對上李景進的目光,于公公先是反射性的一縮,轉眼,他怒從中來。尖著聲音,于公公聲音高哨地喝道:“怎么,太子殿下想要抗旨嗎?”
一言吐出,那些本來在為李景進打抱不平的南唐將領齊刷刷低下頭來。
于一片鴉雀無聲中,李景進暗嘆一聲,他緩緩站起來,朝著北周軍營的方向看了一眼,李景進啞聲說道:“柴榮果然命不該絕!”
因為太恨,他的嘴角都被咬破。狠狠咽下喉中的腥氣,李景進啞聲說道:“臣,李景進接旨!”
這話一出,于公公和前來接替他的郭氏父子同時露出了笑容。
李景進被李Z撤掉,由郭全義代替他坐鎮南唐軍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北周軍中,傳到了柴榮耳中。
柴榮先是不敢置信,在確定消息屬實后,柴榮哈哈大笑起來。很快的,柴榮的笑意傳到了北周軍中,一時之間,上到眾將,下至軍卒,同時松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由衷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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