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呆了呆,半晌后,他遲疑地說道:“公子,楊氏不可能是少夫人……”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崔子軒便笑了,他笑得淡淡的,聲音也很平靜,“你莫非忘記了?她也曾做過三箭退三萬兵的事。”
這話一出,阿五馬上想道:是了是了,我怎么忘記了,少夫人在軍營里呆了那么久,還曾以一人之力救了那么多人,這見血也罷,殺人也罷,她其實早就習慣了。
一想明白,阿五馬上應道:“是,我馬上就去安排。”說到這里,他轉頭看向崔子軒。
崔子軒負手而立的身影有點蕭索,阿五看向他時,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是了,饒是他家公子從來拿得起放得下,可在姜氏事上,他就沒有真正果斷過。公子明明都下定了決心放棄她,可到底還是自食其言……
酒樓中,姜宓做了安排后,眾管事一一退下。
直到他們退下時,那些人還是興高采烈,振奮無比。
終于清靜些后,姜宓坐了下來。這時,一個護衛走到姜宓身側,低聲說道:“夫人,剛才外面有崔家郎君和后周的小公主在。”
崔子軒剛才在外面?姜宓一怔,轉眼她抿唇說道:“知道了。”這時的姜宓,壓根就沒有覺得,自己那么機密的事被人聽了會有什么事。
也不止是她,綜唐宋幾朝,我們的老祖宗做事,就沒有保密的習慣,經常很多軍事機密,很多不能泄露出去的事,都放在朝堂上隨意議論,任大臣們在外面信口討論。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們,一般而言,外族離得太遠,又有語言障礙,這些機密事是怎么也傳不到外族的耳中的。至于自己族人,除非鐵了心的叛國叛族,誰又會把事情外泄?至于有心人聽到后,有心在這事上插一腳?這事其實更不可能,因為契丹人向來言而無信,一般人就算得到了那塊領地,只怕也保不了多久。這事真正的竅要還在于,楊氏一族在幽州經營多年,只有她擁有把那塊領地化為己有的前提條件,再加上姜宓前陣子研讀地理志,對于哪塊地方可能有礦產已有了個大約把握,完全可以在擁有期內把礦開出來。
姜宓和時人一樣,腦子里壓根就沒有對這種事要保密的認知,她隨隨便便一句“知道了”便打發了那個護衛。
轉眼,又是一周過去了,姜宓精挑細選出來前往北漢的人也早已出發。
這一日,歸德城里又來了一個絕色美人。
這是一位有傾國傾城的二八好女,是西都郡守特意尋到,獻給新上任的皇帝陛下柴榮的。
美人兒誰都愛,更何況,這次獻上的美人不止一個,浩浩蕩蕩足有四五十人。因此,在姜宓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歸德城里熱鬧了,年輕人都跑去看美人去了。
本來,這事是與姜宓扯不上關系的,可隨著那位千嬌百媚的絕色少女到來,也不知是誰開了一個頭,竟漸漸的拿她與楊氏相提并論。
說起來,那美人雖美,姿色與楊氏也是伯仲之間,那美人雖然勝在年輕剔透,宛如無暇美玉,可楊氏也美得風情萬種啊。
那些人一提到美人,便不免提到現在歸德城里的兩位絕色,于是,在府中專心研讀著邸報和地理志的姜宓,竟在不知不覺中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
這一天,姜宓得到消息,說是柴榮最受重用的兒子,也就是當今的后周太子柴宗訓已經抵達歸德城,而柴宗訓到來后,點名讓楊夫人參加接風晚宴。同時參與宴會的,還有西都郡守精挑細選出來的一些美人,以及兩國使者和五姓七宗的一些重要人物。
是的,是五姓七宗,因為這陣子又有太原王氏和隴西李氏的嫡子來到了歸德城,他們也將在今晚的宴會上亮相。
這時的姜宓,還不知道她是做為絕色美人被后周太子親自點名了,她還以為她是做為與王屹齊名的大商人被那些權貴關注呢。
轉眼,傍晚到了。
姜宓梳洗一番后,帶上十幾個護衛坐上馬車便出了門。
和以往一樣,姜宓的馬車是那種極其奢華的可坐上十數人的那種,而駕車的馬,也是一色的純白色高大駿馬,至于策馬走在兩側的十六個護衛,更是人人年輕英俊,氣宇軒昂。
遠遠望著楊氏的馬車,一個年輕公子睜著一雙不大的眼睛,看得目不轉睛的。
見他饒有興趣的樣子,一側,一個中年人殷勤笑道:“那楊氏年歲不輕了,據說可能已有三十,殿下當真對她感興趣?”
那年輕的公子,也就是后周太子柴宗訓回過頭來,柴宗訓看了中年人一眼后,懶洋洋說道:“姓孫的獻給父皇的那個美人本殿下見過了,當真是千嬌百媚,讓人見了心蕩神搖,那種美在我后周宮中還是獨一份。那些人既然把楊夫人與她相提并論,那本殿下就想看看楊夫人倒底有多美。”
略頓了頓,柴宗訓又瞇著雙眼說道:“再則,那楊氏不是出了名的會賺錢嗎?把一個會賺錢的絕色美人收入我那后苑,這事做出來便是父皇也會支持。”
確實是會支持,那幽州楊氏的基業可真不小,要是殿下能把她收用,那好處著實很大。
那中年人想了想后,認真提醒道:“可是聽人說,那崔子軒也對她有了興致,前不久的宴會上,崔子軒還當眾宣布他對楊氏志在必得,還警告了眾人呢……”
不等他說完,柴宗訓便冷笑起來,他陰森森地說道:“這些五姓七望的人,明明一個個都窮途末路了,卻還是把自己看得比誰還高……怎么,崔子軒看中的人,本太子就動不得?”
聽到自家主子語氣都不善了,那中年人打了一個寒顫,他連忙回道:“動得,殿下當然動得!”
不想,柴宗訓卻沒有繼續發火,他溫溫和和地說道:“你慌成這樣做什么?放心吧,本殿下可不是莽夫,在這世上要想做成一件事,那辦法可有的是。”
那中年人連忙應道:“殿下自小便智慧無雙,這等小事自然是手到擒來。”柴宗訓聽到這里哈哈大笑起來。
因這時離宴會還早,離歸德行宮不遠的酒樓中,都有貴人暫憩。姜宓的馬車行進了一會,突然晃了晃停了下來。
姜宓正要詢問,一個護衛來到她的馬車旁,恭敬地稟道:“夫人,博陵崔氏的崔公子派人來了,夫人要不要見一見?”
崔子軒派人來了?
姜宓雙手一顫。
轉眼,她吸了一口氣,盡量聲音清正平和地說道:“讓那人過來吧。”
來的人正是阿五,阿五策馬來到姜宓的馬車旁,恭恭敬敬地說道:“夫人,我家公子就在旁邊的酒樓里,他想與你見一面。”
阿五的聲音落下后,好一會都沒有聽到馬車里傳來聲音,他不由再次喚道:“夫人?”
姜宓深吸了一口氣后,溫溫和和地說道:“崔家郎君相約,敢不從命?”
聲音一落,她朝外命令道:“跟上吧。”
她所說的跟上,自是讓眾人跟上阿五。
于是,在阿五地帶領下,姜宓的馬車很快便停在了一個酒樓外。
然后,戴著紗帽的姜宓妖妖嬈嬈的下了車。
柴宗訓一直在看著這邊,姜宓這一下車,他便雙眼瞬也不瞬了,直盯了好一會,柴宗訓才滿足的嘆道:“果然風情萬種,嘖嘖,還是這種****的滋味遠勝過少女的青澀啊。”
楊氏的身材,自然是極好的,柴宗訓身后那中年人點了點頭,也忍不住朝著光是走動幾步,便讓人目不暇接的楊氏看去。
在阿五的帶領下,姜宓很快地進入了酒樓。
酒樓里還有不少人,看到姜宓進來,他們都停止了攀談,一個個目不轉睛看來。
阿五把姜宓領到了二樓。
二樓顯然被崔氏的人清過場,偌大的樓層空空蕩蕩的,只有那飄飛的簾帳后,崔子軒負手而立,看向窗外的高大身影若隱若現。
突然的,姜宓有點怯意。
她怔怔地停了步,隔這么遠看著那個男人,哪怕他不用回頭,哪怕他只是這樣站著,她的心都砰砰的鬧得慌。
對于這個男人,她永遠都是這樣,渴望接近,卻又心底深處有著怯意。
深深吸了一口氣后,姜宓在臉上掛上楊氏的笑容,她輕步走到崔子軒身后,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她掩唇輕笑道:“聽說崔郎要見妾身?”
崔子軒緩緩回過身來。
再次見到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姜宓只覺得他顯得更深沉了,那雙黑得隱隱泛紅的眼底,透出的思緒復雜得誰也看不懂了……從前,他就如姜宓印象中的世家子一樣,永遠風度翩翩,永遠溫文爾雅,永遠能在三言兩語,一言一笑間引得別人產生好感和敬慕。
可現在,他與以前不同了,他的身上眼底,添了一種不明顯的煞氣。在這武勇為王的世道,這種煞氣使得這個男人俊美迫人的容顏越發彰揚顯目有吸引力,可同樣,也給人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在姜宓打量崔子軒的時候,崔子軒也在眼神深邃,神色復雜地打量她。
片刻后,崔子軒手一揚,風度翩翩地說道:“楊夫人,請坐。”
姜宓沖他無聲的福了福,扭腰走到一側,緩緩坐下。
這般行走時扭腰擺臀,微笑時媚意橫生,那是楊氏的習慣,姜宓練習了許久的,也就是說,這習慣姜宓本人可沒有。于是,此刻姜宓扭著腰風姿妖嬈地走上塌幾時,崔子軒的一雙眼一直盯在她的腰臀處,那目光,簡直令得姜宓好幾次差點亂了步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