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鳴,你怎么過來了?”
雷覺昆望著雷啟鳴清秀斯文的面龐,眉頭微微一皺。還待再說話,忽得臉色大變。只見雷啟鳴身后,又有兩名年輕男子,一前一后走進了辦公室。
“葉容天!”
雷覺昆瞳孔微微一縮,寒光迸,盯著施施然走進辦公室的青年男子,一字一頓冷聲說道。
青年男子身姿偉岸,英氣勃勃,一頭精悍短發,面容俊朗瀟灑,顧盼之間,神采奕奕,讓人一見難忘。正是如今香江商界最為耀眼奪目的風云人物,葉容天。
邁步走進辦公室,葉容天也一眼望見居中而坐的九龍大亨。
雷覺昆古板嚴肅的臉上罩著一層寒霜,冰冷酷烈,眼神犀利如刀,緊緊盯著葉容天,似乎要將眼前男子徹底看穿。
面對雷覺昆充滿敵意的目光,葉容天不以為意,言笑自若。
“雷先生,很高興再次見到你。雷先生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葉容天走近前一步,向著雷覺昆禮貌伸出手臂,笑吟吟問候了一聲。
“托福,還沒有被人氣死。”
雷覺昆望著葉容天,冷笑一聲道。
“葉先生來者不善,握手就免了吧。”
“呵呵,看來雷先生對在下有一點小小的誤會。”
遭遇冷待,葉容天也不在意,收回手掌,自顧在沙發上找了個位置坐下,微笑說道。
“誤會?這話從何說起?難道葉先生狙擊九龍建業,也是個誤會不成?”
雷覺昆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強忍下心頭噴薄欲出的怒火,冷笑譏諷道。
“我知道,現在無論說什么,雷先生恐怕都不會相信。”
葉容天聳聳肩,面露無奈之色。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阿鳴,不如還是你來向雷先生解釋一下?”
葉容天轉首望向雷啟鳴說道。
雷啟鳴清秀的臉龐微微有些蒼白。聽到葉容天的吩咐,雷啟鳴深吸一口氣,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金絲邊框眼鏡,抬起頭望向面帶疑惑之色的雷覺昆。
“阿爸。葉先生沒有惡意。葉先生只是想要收購金公主院線,狙擊九龍建業,是我的主意。”
雷啟鳴牙齒一咬,望著雷覺昆驟然大變的面容,鎮定說道。
“阿爸。你都聽到了吧!?黑手就是阿鳴,這個混蛋都親口承認了。”
聽到雷啟鳴這番自白,雷啟爭再也忍耐不住,頓時跳將出來,嘶吼叫道。
“大哥,你臉上是怎么回事?”
看見雷啟爭臉上紅腫一片,雷啟鳴面色關切問道。
“你還有臉問?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混蛋?”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雷啟爭瞪著赤紅的眼珠,額上青筋跳起,望著雷啟鳴破口怒罵。兀自不覺解恨。又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雷啟鳴的衣領,就要撕打。
“雷先生,請你冷靜一下。”
史丹尼見勢不妙,急忙上前一步,抓住雷啟爭的手腕,阻止事態進一步惡化。
“混蛋,你又是什么東西?我丟你老母,快點放開我。”
雷啟爭手腕被人擒住,頓時勃然大怒。脖子脹紅,面容扭曲。雷啟爭臉龐原本就因為挨了兩記巴掌而有些變形,這一激動扭曲,更顯得猙獰恐怖。
雷啟爭拼命掙扎。狀若瘋虎。可惜雷大少平日過慣花天酒地的日子,少有鍛煉,身子早就被酒色掏了個空,哪里能掙脫史丹尼的手掌?
“都給我住手!”
看見兩個兒子在自己面前不顧形象撕扯扭打成一團,雷覺昆心中無名業火騰騰燃燒,一巴掌狠狠拍在書桌上。暴吼一聲。
“阿爸,你現在還要護著這個混蛋?”
雷啟爭望向雷覺昆,滿臉皆是不甘憤怒之色。
“你給我閉嘴,還嫌我們雷家不夠丟人嗎?”
雷覺昆大聲吼道,眉毛根根豎立。
虎死不倒架,這一聲大吼,頓時將雷啟爭的氣焰壓制下來。
“阿鳴,真得是你!?”
雷覺昆望著雷啟鳴問道,語聲苦澀,猶自帶著一絲期盼和難以置信。
“阿爸,是我。”
雷啟鳴從雷啟爭手掌中掙脫出來,清秀白凈的臉上現出微微的汗珠。
事已至此,避無可避,雷啟鳴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面色坦然,點點頭將事情攬了下來。
聽到雷啟鳴自承其事,雷覺昆心中最后一絲幻想終于徹底破滅。臉色一垮,肩膀微微下塌,原本壯碩的身子縮小了一圈,背脊佝僂,仿佛一瞬之間蒼老了十年,再不復往日睥睨群雄鷹視狼顧的強人風采。
“阿爸,你沒事吧?”
看見雷覺昆這幅衰老之態,雷啟鳴心中波瀾起伏,雙目微微泛紅,眼中愧疚之色一閃而過。
“我沒事。呵呵,幾天不見,出息了。”
雷覺昆擺擺手,語聲蕭索落寞,宛如秋風掃過干枯的老樹,全無半點生氣。
“阿爸,我…”
雷啟鳴微低著頭,臉色蒼白如紙,流露著歉然之意,正要再說些什么,雷覺昆卻搖搖手,止住了雷啟鳴說話。
“阿鳴,為什么要這么做?”
雷覺昆望著雷啟鳴漠然問道,眼珠枯黃,深陷在眼窩之中,沒有一絲光澤。
“阿爸,我只想要一個機會。”
雷啟鳴抬起頭,望著眼前的老人,這個自己從小就敬仰畏懼的父親,深吸一口氣,定定說道。
“機會?什么機會?”
雷覺昆聞言,面露不解之色。
“阿爸,從小到大,這個家里有什么好東西,都要給大哥留著,我只能分一點殘羹剩飯。
我有哪一點比不上大哥?我這么努力工作,為什么你都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就因為我比大哥晚生了幾年?”
雷啟鳴面色激動,將心中積郁已久的怨恨不甘,一古腦全都倒了出來。
怨恨是一株毒草,一旦種在心里,不知不覺之間。就會蔓延布滿心底每個角落。這個時候再想要除去,已是千難萬難。唯有用一把野火,才能將它徹底燒個干凈。
“我只想得到一個公平的機會。只要給我一次機會。阿爸,我向你保證。三年之內,我要把九龍建業的市值做到100億。”
雷啟鳴望著雷覺昆大聲求懇說道,語聲微微哽咽,白凈的臉龐赤紅一片。
雷覺昆望著面前漸漸陷入癲狂狀態的雷啟鳴,滿臉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這還是以前那個安靜斯文。孝順懂事,每日里只知道讀書寫字的阿鳴?
“就為了這個,你連雷家也要出賣?”
雷覺昆兀自不敢相信自己耳中聽到的一切。
“阿爸,天哥沒有惡意。天哥只是想要收購金公主院線。金公主這兩年業績不好,還占用大筆資金,對我們而言根本就是一塊肋,為什么一定要抱住不肯放手?
現在樓市景氣,行情正旺,我們為什么不集中精力,全力經營九龍建業?”
雷啟鳴大聲分辯說道。
“天真。你有見過狼會把吞下去的吐出來?”
雷覺昆冷笑一聲說道。
“雷先生,我想你對我可能有些誤會。其實我對蓋房子并沒有太多興趣。”
葉容天淡然笑了笑,了一嘴。
大家既然已經攤牌,那就索性把事情都說開了。
“哦?葉先生這是什么意思?”
雷覺昆望著葉容天,眼睛微微瞇起。
“如果雷先生沒有意見,我希望能用我手頭九龍建業的股份,置換雷先生旗下金公主院線的股份。”
葉容天望著雷覺昆,微笑說道。
“葉先生真得愿意放棄九龍建業?”
雷覺昆面露訝然之色。在雷覺昆看來,九龍建業自然遠比金公主重要得多。
“沒錯。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葉容天點點頭說道。
“什么條件?”
雷覺昆面色一沉,剛剛提起的心又落到谷底。
“我希望這批股份的接手人是雷啟鳴先生。因為這是我對他的承諾。”
葉容天望了雷啟鳴一眼,淡然笑道。
葉容天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沒有把吃進嘴的吐出來的好習慣。只不過,葉容天現在的身份地位。和半年前相比已經大不相同。半年前,葉容天張牙舞爪,不放過任何一個偷的機會。現在的葉容天則衣冠楚楚,善名遠播,怎么看都是一個體面的紳士。
惡意收購這種事情,雖然并不違反法律。但卻違反道義。綠色敲詐,說出去畢竟不是什么好名聲。
劉難雄以金融投機起家,狙擊過能達科技、華人置業、大酒店等上市公司。一旦出手從不落空,戰果輝煌,人送外號“股市狙擊手”。劉難雄本人對這個外號卻是極為反感,從來不愿意在外界提起。發家之后,劉難雄更是一改投資風格,轉而長線持股,以價值投資者自居。
葉容天的發家軌跡和劉難雄頗有類似之處,區別在于,葉容天得天獨厚,僅用了一年時間,就走完了劉難雄二十年走過的路程。
到了葉容天現在的層次,自然要懂得愛惜羽毛。名望聲譽雖屬虛無縹緲,對于葉容天而言,卻比眼前利益更為重要。為了九龍建業這樣一家地產公司,毀掉自己辛苦經營的正面形象,并不值得。
所以從一開始,葉容天的目標始終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金公主院線。股市上,方舟投資針對九龍建業的收購行動一直秘而不宣,就是為了留下余地,和雷家私下解決問題。這樣,既可以順利拿到金公主院線,又不至于和雷家結怨鬧翻,背上一個“強取豪奪”的惡劣名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