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輩子當中,總會有那么幾個損友的,也許平時吵吵鬧鬧,也許平時總是打架,但在最關鍵的時刻,有朋友的感覺,總是幸福的。這種感覺如果不是經歷過一些事情,是無法去體會到的。
看了一眼跟自己一起站在秦老師身邊的男孩,雖然高高瘦瘦的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但實際上卻相當的強壯。
葉雷陽依稀記得,當年自己在京城因為剛剛開始做編劇吃不上飯的時候,就是借住在這個名叫張野的家伙那里,足足混吃混喝呆了半年,那時候張野賺的也不多,雖然這家伙時不時的總是毒舌自己不要做編劇這個沒錢途的職業,但卻沒有趕自己出去。
上輩子,在葉雷陽見義勇為半年之前,張野出了車禍,當葉雷陽從老家趕到京城的時候,只能看著他冰冷的墓碑掉淚。
此時此刻,見到老友的歡欣卻被某人屢教不改的毒舌嘲諷給沖淡了不少,葉雷陽知道,這家伙不是看不起自己,只是單純的認為自己不切實際好高騖遠罷了,因為在這之前,葉雷陽在班級里的成績可是中下游,當年高考分數出來的時候,驚掉眼珠子的可不止一個人。
“你說你自己考多少分不知道么。還想著報師大,你這不是拿前途開玩笑么?”
張野挑挑眉,看了一眼葉雷陽:“要我說,你跟我一樣報商大算了,分數雖說不高,可起碼畢業找工作也容易點。”
“就他,還商大?我看他能上大學就該燒高香了。”
這時候,一個挑釁的聲音在幾個人耳邊響起。
葉雷陽抬起頭,就看到一張略帶囂張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梳著中分頭,穿著一身耐克的襯衫,看起來很有幾分校草的感覺。
“邵帥你閉嘴!”張野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起來,在他看來,自己說葉雷陽可以,但并不代表他容忍旁人說自己的朋友。
葉雷陽看了來人一眼,隨即想了起來這人是誰。
這家伙是當年,不對,是如今班里的學習委員邵帥,自己跟他談不上什么恩怨,只不過是因為人家是班干部,而自己只不過是個普通學生,所以在身為干部子弟一向眼高于頂的邵帥眼中,一向都看不起沒什么背景門路學習成績又一般的葉雷陽。
之所以葉雷陽對他記憶猶新的原因,是因為在不久之后,邵帥跟唐欣一起考入了濱州師大,并且聽說邵帥追了唐欣四年,兩個人最后有沒有走在一起葉雷陽并不清楚,但從某些同學的口中得知,后來唐欣的死,邵帥脫不了干系。
當然,現在的葉雷陽無話可說,如果他抓著唐欣的手說讓邵帥最后會害死她,估計會被唐欣當作精神病來對待的。
“怎么著,張野,你還想當著秦老師的面打我么?”邵帥冷笑了起來,既然高考結束了,大家對待高中老師自然也沒有了從前那么敬畏,放在從前,邵帥一定會在秦永江面前裝一下乖寶寶的。
張野眼睛一瞪,握緊拳頭剛要說話,葉雷陽卻呵呵一笑,對他搖搖頭,從秦老師手里拿過志愿表。很快找到濱州師大的編碼,填寫好了之后交給老師,恭恭敬敬的說道:“老師,成績出來我就不給您打電話了,我覺得,我這次應該不會讓您失望的。”
說完,葉雷陽聳聳肩看著邵帥說:“我說邵帥,我的事情用得著你操心?你爸爸姓崔么?”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著葉雷陽,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邵帥更是一頭霧水,只有秦永江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來,看著這個一直在班級里不顯山不露水的弟子,搖頭笑了起來。
笑了笑,葉雷陽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對唐欣笑了笑:“班長大人,開學見。”
“什么?”
唐欣清秀的臉龐上,露出一絲不解,她很清楚,高考就是一道人生的分水嶺,三天的高考結束之后,這些同學將會各奔東西,多年以后也許再相見,但那個時候大家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雖然人生無常這句話也許有些不恰當,但唐欣并不覺得自己跟葉雷陽還會有什么交集,雖然兩個人平時在班級里面打交道的機會也不多。
葉雷陽笑了笑,看著唐欣的目光滿是玩味。
人只有將寂寞坐斷,才可以重拾喧鬧,把悲傷過盡,才可以重見歡顏;把苦澀嘗遍,就會自然回甘。
兩世為人的好處,就是讓葉雷陽在青澀的外表下,擁有了一顆超越這個時代的靈魂。而這種超越所帶來的,不僅僅是人生的閱歷,還有看破一切的豁達。
有這樣的心態做依仗,在唐欣的面前,葉雷陽的表現根本就不可能像那些平日里跟她說幾句話就會臉紅的小男生一般不堪,反倒是對這朵上輩子早早凋零的玫瑰,充滿了惋惜。
對唐欣而言,對面的葉雷陽今天給她的感覺確實跟平常不一樣,這個男生平時她注意的時候不多,因為葉雷陽是個孤僻的人,平時在班級里除了張野之外,也沒什么朋友,跟自己打交道的有限幾次,也都是點頭之交而已。
但就是這個人,此時面對自己,眼神竟然平靜的仿佛沒有任何波瀾的湖水,雖然他看上去依舊是那么青澀,但唐欣能夠感覺的到,他望著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種摻雜了慶幸與欣賞的感覺,不害羞,不躲避,只是那么的看著自己,淡淡的卻讓人有點莫名其妙。
莫名的,唐欣覺得自己的心里面仿佛有一只小鹿在亂撞,臉上也不由自主的泛起一絲紅暈。
葉雷陽笑了笑,轉身拍了拍張野的肩膀:“走吧,陪我辦點事去。”
張野有些不情愿的瞪了邵帥一眼,他還打著主意要教訓這混蛋一頓呢。不過既然葉雷陽都沒有生事的打算,他也沒多廢話,跟著葉雷陽就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