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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絕姑娘，你不是絕不會笑么，怎么笑得跟朵小白花也似呢。”蘇留凝視著曲無憶的笑容，嘴角也懸起一抹極淡的微笑，兩個漩渦淺淡，笑意輕挑，但是眼神卻溫醇如酒。
“你不也是從不拿下這一張面具么，先前總以為青龍會的龍頭要么是個堪破世情的老妖怪，要么是個天資橫溢的中年華發大叔來著，原來面具下是這樣的一個年青人。”曲無憶眼神驚異，心里無語。
“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一面，你好像已經對我了解很多了啊。”蘇留淡淡道。誠然如此，曲無憶身上有一種非常簡單且純粹的美好，一如她的小鹿眸子，輕韻靈氣，叫人忍不住生起一種親近的感覺。
“你也知道的吧，即使不需要見面，也可以得到很多消息的，尤其是天下消息靈通第一的百曉生門下。何況我是帝王州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三人之一。”曲無憶自信道。
“百曉生這一脈，當年便排列兵器譜，熟知天下間的消息。確實是消息渠道天下第一，只是為帝王州搜集信息，就是我的敵人，跟我作對的人下場如何，你也應該看見了。”蘇留注視著曲無憶小鹿一樣的靈眸，淡淡一笑道。
“公子的手段，我又如何不知，狄青麟狄小侯爺心氣大的很，只是單人要跟公子作對，未免不自量力了些。結果被上官金虹與林仙兒的女兒上官小仙別離鉤一鉤斷首，至于百里長青組織的第二個紅花集大聯盟，也被公子一鉤一刀一槍橫掃千鈞給徹底打垮。此外，聽雨居里，公子一人逼得魔教四大天王如喪家之犬奔逃，連帝王州主人的左膀右臂燕南飛都被公子廢了武功。”
曲無憶一根根掰著纖白的手指頭，歪著腦袋，瞇著眼睛的樣子很是狡黠；“不過，公子此時還是中了孔雀翎，感覺如何呀？”
“看來你是帝王州這刺殺一局的主事？”蘇留一眼看破了天機，淡淡一笑：“萬象靈符呢，是不是在你的身上？”
常人知道了對付自己的大敵就在當前，多半會怒急攻心，忍耐不得，直接出手對付。但是蘇留卻只是等閑處之，甚至連出手的興趣也不大。
曲無憶突然又化作了懵懂的傻白甜少女，甚至又對著蘇留甜甜一笑：“啊，不知道呢。”
笑容清澈，甜美如夢。
下一刻，她嘴角的笑容卻已經完全的凝固在了皎潔完美的臉上，臉色不太好看了，蘇留一手探出，一道氣勁遙遙的撞入了她的懷里，曲無憶反應機敏，天賦異稟，六歲為始，便開始習武，至十一歲，已經通曉天下六十四種精妙武功，拳掌刀劍指腿無一不曾涉獵，也無一不精，遇著了神秘莫測的明月心，本以為是異數，但是直到遇見蘇留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還有人，這種凜然威儀不可侵犯，真跟帝王州的主人沒什么區別。
這出手輕靈無煙火氣，但是偏偏叫人抵抗不得，曲無憶心驚之余，卻也立時做出了應對，正是魔教的十大神功之一的《大天魔手》，這纖手揮出，虛空頓生無數魅影，似有一道淡淡的黑氣縈繞空中。
蘇留倒是暗暗贊了一聲，他看人極準，這小姑娘單憑這一手應對與天魔手上的修為，倒也不遜色上官小仙多少了，只是這一種感慨轉瞬即逝，蘇留依舊抱著一種悠然的心態，右手虛空幻變，如穿花繞蝶，翩然無跡，忽地駢指作劍，全部的真氣都凝聚在一點，指尖似有無聲無息的劍氣點出，直接將那天魔魅化的掌影都穿透，目標執著不變，重新落向曲無憶的懷里。
曲無憶秀眉微蹙，少女心事，如何能真個叫蘇留觸及胸懷，那可不羞殺人也。
她身法倏地變動，裙裾一卷，便自輕巧的一旋，只是萬萬料不到的是蘇留指尖發出的氣勁居然半空改了方向，畫一個圓弧，溫柔陰和，如清風淡雪，不著痕跡的再度襲來。
“驚神指！”
消息靈通到對蘇留事無巨細俱都洞悉的曲無憶自然已經認出了青龍會龍頭的武功之一，戰績顯赫異常，指下驚殺全都是高手，若是這一切金斷玉的一指確確落實，洞穿自己心臟不在話下。
曲無憶想到后果的時候，指勁卻已經如利箭及身，一去無悔，她正心喪寂死之時，卻見得蘇留的氣勁竟然靈巧一變，毫無殺機，只取向她藏在懷里鼓鼓囊囊的小布包—只是這種感覺就像是蘇留用手，在自己懷里猝不及防的一番摸索。
曲無憶嚶嚀一聲，又羞又氣，臉頰緋紅，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銀牙緊咬，卻發現懷里居然一空一蕩，氣勁消失不見，那件要緊的事物已經失落。
那一個顯然是出自女兒家紋繡小布囊變戲法一樣的，已經出現在蘇留的瑩白如玉的手上。
“驚神指法，我的大天魔手變幻無端，已經窺盡其中的奧妙，連他一招都擋不住！”
曲無憶目光一凝，暗暗思忖方才那電光火石之間的過手，小鹿樣清澈美眸之中，異彩漣漣，心里便將蘇留跟那人相比起來，怎么想都覺得深不可測。
只是最招人恨的便還是蘇留略帶了些譏誚的微笑。
那原本笑起來溫涼一點惹人心尖兒發顫的笑容，落在了曲無憶的眼中，竟然也變得格外的可惡！
“手感，好像不錯啊。”
蘇留惡趣味的失笑，手指置于鼻尖一嗅，啪地打一個響指。也不顧曲無憶淡嗔薄怒的眼神，打開了那一個布囊，赫然發現里邊是一枚墨鐵戒指。
“這就是你們門中的掌門信物吧，只要一戴上，就是唯一的百曉生。不過我倒也算是取巧了。”
蘇留淡淡道，本來這個信物，是要靠下一任的百曉生自己去守護之人手里取得，但是此時蘇留卻等于是開掛強奪了來。搶一個小姑娘的東西，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只是這個小姑娘也絕對不是尋常的小姑娘了。
一個在帝王州里邊主導了這等大事的人物，一個地位還在燕南飛之上的人物。
誰敢將她當做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不知多么的殺伐果斷，蘇留的手段若是低了半分，此時早便是一具尸體了。
屋頂下人只聽得沒有異響，也沒有公子的命令，便都在下邊佇立不動了。
這屋頂上是朗朗乾坤，清風白云。
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寂寥獨坐，蘇留身量要高，腰背挺直，肩膀比曲無憶高了清淺寸許。
曲無憶雙手托腮，支在膝上，又嘆了口氣，那絢爛的笑容只是一隱即逝。
“小姑娘家的，老是唉聲嘆氣的可不好，瞧你額前皺紋也生了好些了。”蘇留仰躺在屋檐上，望著藍天白云，久違的放松。
“老人家你額前才有皺紋，臉上都是皺紋！”
除了笑跟嘆之外，曲無憶最多的表情就是嬌嗔白眼，熱衷于跟蘇留斗嘴，倒真添了幾分腹黑的屬性。
“不得不說，美女的一顰一笑都是好看的，縱然是生氣，也別有一番不一樣的美態在里邊。”蘇留淡淡道。
“你就是個風流種子，少用言語來來撩撥我。根據我的消息來源，出現在你身邊的女人，起碼就有三個了，每一個都是傾城傾國的姿色，你倒是會挑女人。”曲無憶鄙夷的看了蘇留一眼。
“對我這樣的人來說，或許三個也不能算多了，何況你的消息也有不準的時候，也只有蝶舞能算是我的女人。”蘇留坦誠微笑道。
“哼，明月心這么賣力的為你辦事，難道不是么，不對，她對你的態度確實是有些不同的，明月心不算，那上官小仙總該是了吧，上官小仙生的比她的母親林仙兒還美上幾分，我就不信你不動心。”曲無憶居然來了些興致，或者說這八卦是每一個女人的天生附加的屬性，無論年歲與時代，古今如此。
“你錯了。”
其余諸人不敢上來，還有一個人卻沒有顧忌，直接便上了來。
當然是上官小仙。
上官小仙很坦然的掠了上來，倒不是恃寵而驕，她跟蘇留之間的關系，早已經超脫了這些。
瞧見了原本該是敵人的兩人并兼而坐，上官小仙目光一凝，緩步走來，淡淡道：“你錯了，我不配做公子的女人。公子羽這樣站在巔峰之上的男人，這個世界誰只怕很難找的到女人配的上他。”
這句話也不避諱蘇留，直接便說了出口。
“傻丫頭，盡說些傻話。”蘇留微微嘆息。
明月心的冷，蝶舞的媚，上官小仙的執著，都是一種不一樣的美好。
“我只恨自己為什么不早十年遇見大叔，這樣我就可以親眼看著大叔崛起了，或許還能跟大叔一起攀登巔峰，沿途看看美麗的風景，而不像現在一樣，大叔一個人站在巔峰，心里寂寞，我只能站在山腳下仰望著山頂。”上官小仙語聲柔婉，動作更加輕柔的給蘇留揉捏肩膀，力道恰好好處。
曲無憶偷偷的瞧了一眼，只見上官小仙的眼角眉頭，全是少見的溫柔。
“依我看來，倒是你做公子夫人最為合適了。”曲無憶興致勃勃的分析：“明月心失之冷淡，蝶舞公主雖解風情，卻不解公子雄心，在你這位‘大叔’心里的份量，只怕得分也只是花瓶的分數，還是你最有希望。”
“所以我才要站在最巔峰的那一處，與大叔并肩同行。”
上官小仙眼眸閃過一絲虔誠且深沉的意味。
曲無憶拍掌叫好，他面上看起來跟上官小仙一樣，都是冷淡清冷的樣子，其實她的內心，只怕說的比那些個開朗的少女還要來的陽光些。
上官小仙靜靜的看著她。曲無憶無趣的翻了一個白眼。
蘇留卻直接賞了還有話說的曲無憶一個爆栗。
“好疼！”
曲無憶泫然欲泣的樣子，當真是叫人心也碎了。
“你這小腦瓜子，一天到晚胡思亂想些什么。還有你，怎么不走了，你能沖破明月心的禁制，方才全力爆發，說不得有機會能走脫。”蘇留沒有帶那張面具，整個人好像也不用背負什么，有的只有輕松，調笑的心思也多了些。
前小半句是對上官小仙說的，下半句卻是對曲無憶所言。
“哼。”上官小仙臻首微揚，好一副傲嬌的樣子。
“在公子面前，要想走脫，只怕是難如登天啊。”曲無憶感嘆了一句。
跟這樣的智商與絕世的姿容成正比的兩個姑娘待在一起，當真是身心愉悅的很。
這兩個女人都知道自己的定位，清楚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連碰都不能碰。就如曲無憶，目前坐在蘇留的身側，不敢再動逃走的心思，因為她一走，便將導致不可預知更不可接受的后果。
她也知道，自己的價值在哪里，直接道：“其實我師父死后，我就是百曉生了。”
曲無憶此言一出，上官小仙卻分外不信的看著她。
蘇留心里微微驚異，百曉生通曉天下大勢，知上下英杰，是無所不知的代名詞，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小姑娘是智士百曉生。
但是先前見著她時，白玉京的任務推進的提示便已經算是隱隱的暗示，蘇留此前也想過這個可能，但是卻不想竟是真的。
這豈不是說，只有這個小姑娘來排兵器譜，才算是完成任務？
蘇留心里捉摸不定，耳邊卻聽著了一陣清朗悠遠的歌聲。
“高歌長安遠，步就巍云寒，雙劍負真武，三笑通大道”
歌聲由遠及近，來的極快，這人不但是內力不差，輕功更是厲害，也只一步，便從十余丈外的地方掠了過來，原本相隔了數十丈的距離。
三個呼吸。
蘇留計算了一下，只是三個呼吸，這人便毫不受力的落在了屋頂上，不見腳印。
這是一個看起來年青但是又帶了些滄桑的奇異道人。
玄色道袍上邊紋了朵朵清逸流云，寬袖緩帶，頭頂無冠，背上斜斜的插著兩柄長劍，長發披散，狀若謫仙凌塵，背上露出的劍柄卻是古樸滄桑。
笑道人走過的地方，好似充滿了一種的溫和舒適的陽光。
這就是笑道人，無論什么時候你見得他，他也都是在微笑。
笑意溫煦如陽光。
“公子好。”笑道人微笑打了一個招呼。
“唉，你怎么來了，還是走吧。”曲無憶瞧著他的出現，又唉聲嘆了口氣。
“貧道是帝王州主上之后天地人三才三人之中的天尊，亦是武當小隱道人，曲無憶也是三人之人尊，對我們帝王州干系頗大，請公子放過她，咱們盡可做公平之戰。”笑道人淡然笑道。
“天地人三尊？可笑。你帝王州所謂的公平之戰，便是一次次的設局伏殺吧，不過今番你連一個人都不帶，是看準了公子不會下令圍殺你么？”上官小仙冷笑道。
君子可以欺其方，但是蘇留從來都不是君子，也最不屑做君子，如果笑道人真的抱著這樣的心思，很有可能要叫他失望了。
笑道人笑容微微一僵，道：“以公子之氣度，怎會做這樣的事情”
上官小仙冷笑道：“公子自然不屑做的，只是我卻是做得！”
帝王州數次布落陰局圍殺蘇留，使得上官小仙對帝王州的仇恨，早已放在了心頭第一位，滿的不能再滿，恨不能將帝王州趕盡殺絕才好，若不是曲無憶對蘇留有用，說不得也下冷手殺了先。
蘇留笑道：“要殺你，何須圍殺？”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笑道人，失笑道：“你未免太過高看自己了，燕南飛有沒有告訴你千萬別來尋我的麻煩？”
“薔薇劍客辦事不力，遭了公子辣手，主上震怒，我來也是為跟公子送上主人親筆書信，順便討回我帝王州的人尊百曉生。”
蘇留發現這人不但臉皮厚，油鹽不進，倒是個送信跑腿兒的，連曲無憶都覺得臉上沒光。
可不是么，自己一方幾次三番的布落大局，卻給公子輕松擊破了，逼得帝王州的主上出面，這種戰績，實在也是羞于啟齒的了。
笑道人便是這么一個奇葩的存在，道袍清流，一心無礙，那便天下皆可去得，還理直氣壯。
這臉面之事，于他簡直如浮云。
不過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青龍會跟帝王州的勢力火并，也沒必要這時候拿一個笑道人開刀。
蘇留微笑著接過了一紙淡黃書信，卻不打開，淡淡道：“你未免把我這里想的太過簡單了一些。”
“貧道絕對沒有看輕公子的意思，只是貧道五歲山中從先師學劍，九歲便通徹兩儀神劍的變化，一十五歲隨先師訪當世七大劍派，略有所得，等到二十一歲，折了江南九口名劍，至此劍已不輕出，今年二十八，劍道略有小得，創下了正反兩儀神劍的路數，江湖之大，也還算寂寥。”
年青道人搖頭晃腦的唏噓感嘆，笑容卻燦爛如陽光，他緩緩的解下了自己背上的長劍。
斜斜插著的兩把長劍，一劍雕紋老龜，另一劍雕銘騰蛇。
兩劍古樸，劍光斗射，豪光不同凡塵。
笑道人傲然微笑，道：“一劍名歸玄，一劍名螭滅。今日特來向公子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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