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之后,朱常淵既沒有馬上更換內閣中的人,也沒有硬把自己的人塞進內閣中去,而是靜靜的觀察,靜靜的看,自然,也沒有著急著搞建設。
每日的朝會照常進行,無論大小事務他都推給內閣去解決,群臣甚至一度認為政治局面又回到了萬歷年間。
但是,正在百官放松警惕的時候,一個小小的御史突然站起來,開始指著內閣的鼻子罵,一封奏疏彈劾內閣中兩位閣老。
彈劾的內容很簡單,也是實際發生的事情。
比如,李自成攻陷北京城期間,由于軍隊沒有糧食吃,不得已之下劉宗敏開始發動了聞名天下的助餉活動,一邊抄家一邊拷打大臣,讓他們交銀子贖罪。
比如當時的魏藻德,就一次性的交給了劉宗敏銀子兩萬兩,陳演更是出乎眾人的意料,一出手就是四萬兩。
御史彈劾二人貪污、叛國、欺君等好幾項大罪。
貪污自然不用多說,明太祖朱元璋定的大明工資太低,根本就不夠那些官員養活全家人,貪污一點也在所難免,可比如陳演和魏藻德二人,即便在大的官員,每年的俸祿也才那么一點,從哪里弄到數萬兩的白銀?
其實根本不用審就明白,他們是貪污了。
叛國也好說,畢竟當時崇禎皇帝剛剛身死,這幾人經不住敵人的嚴刑拷打,馬上就變節投降,甚至雙手捧著銀子給人家,定個叛國罪自然也說的過去。
至于欺君,指的是當年薛國觀慫恿崇禎皇帝助餉的事情。
由于遼東沒有軍餉,薛國觀慫恿皇帝朝大臣們攤派,每個人繳納多少!可是后來那些臣子太過小氣,也怕拿出銀子來再弄個貪污的罪名,所以到最后百官聯合才籌集了不到十萬兩銀子。
過程中還鬧出了武清侯李國瑞在京師擺攤出售自家雜務的鬧劇,后來崇禎皇帝不得已將銀子悉數返還,可是有一點。當時魏藻德和陳演二人每個人出的銀子都沒有達到一百兩。
用那御史的話來說,這二人是助賊不助君!
陳演在朱常淵面前甚至狡辯,說道:“自成如今是我大明西北王,當時天下無主。我將銀子助餉誰也說不得什么?至于說到欺君,崇禎乃是前朝之君。”
朱常淵看不下去,冷冷的對著陳演說道:“先帝謚號烈皇帝,陳大人公然在朝堂上咆哮,是不是有違禮道。”
陳演至此不在說話。
魏藻德看著那御史。氣得牙根發癢,不得已跪倒在地,朝朱常淵狠狠的磕頭,說道:“臣大德有失,無法繼續擔任閣臣,請求致仕!”
魏藻德此言一出,朝堂上頓時議論紛紛,要知道此時他才不惑之間,正是為官當政的最好時機,日后的前途也是大大的。
而且。魏藻德此人雖然沒有什么能力,可頗具口才,當年還是狀元!
如果他此時辭職的話,這仕途就算是斷絕了。
不過,也僅僅是一瞬間的議論,群臣就明白過來了,魏藻德大節有失,雖然崇禎皇帝是前朝皇帝,朱常淵是開創新朝,他不至于現在被治罪。但也確實沒臉在朝堂上呆著了。
朱常淵沒有說是,也沒有說否,而是將目光一轉,盯住陳演。似笑非笑,意味深長。
在陳演的眼中,好像皇帝在對他說:魏藻德都主動致仕了,你還愣著干嘛?
陳演嘆了一口氣,跪在魏藻德的身后,說道:“臣也請致仕!”
朱常淵這才笑了出來。道:“兩位愛卿都是國之棟梁,朕相信此事是非曲折,不能一言蓋定,所以,二位愛卿先回去休息一陣子,等事情搞清楚了,再來為國效力吧!”
這么說,已經很給他們面子了,同時朱常淵的話里話外也透露出,只要你們乖乖的走,老子也就不再追究以前的事了。
“臣,謝陛下隆恩!”兩位閣臣謝恩后,恍恍惚惚的出了大殿。
朱常淵笑了笑,然后面有愁容,對薛國觀說道:“薛愛卿啊,內閣現在空缺出來了,你身為內閣首輔,要在選兩個人入閣,別影響正常的政務!”
薛國觀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朱常淵真心讓自己選,略微謙虛了一下,說道:“按照慣例,內閣閣臣有群臣推選,然后將名單報給陛下,陛下再選!”
一般情況下,如果是內閣空出一個職位,選閣委員會要推舉三人供天子遴選,如果是兩人,一般應推出五到六個。
當年錢謙益就是因為使壞,在推選閣臣的時候通過關系手段讓那些人把自己推上去,而且還把他們的正部長溫體仁給推了下來!后來溫體仁打擊報復,把錢謙益玩的欲生欲死,仕途斷絕殆盡,所以才有他十幾年在野的經歷。
“哦?”朱常淵笑著,然后無恥的問道:“那推選的時候,朕是否也能投一票呢?”
這。。。
聽了朱常淵的話,群臣果斷絕逼被他的無恥給雷到了,即便你吃相再難看,也不至于如此吧?
天子親自參加推選,那你推選的人誰還敢否認?
曹化淳都看不過去了,在朱常淵的身后輕聲說道:“陛下三思,始作俑者,其無后乎?”
朱常淵一驚,打了個寒顫。
如果他今日僅僅只是強硬的把自己的人安排進入內閣倒還罷了,偏偏玩這種手段,爽倒是很爽,可是后果也很嚴重。
萬一日后自己的不肖子孫想要干點壞事,就可以爭相效仿了,群臣也沒有辦法阻止。
所以,朱常淵很尷尬,過了幾秒鐘看群臣靜悄悄的,才道:“呵呵,朕給諸位愛卿開個玩笑,朕只是想告訴薛愛卿,茲事體大,務必盡快嚴格辦理。”
說完,肅穆而起,道:“如今天下初定,百姓尚未能安居樂業,民生凋敝,朕每每思及,夙夜不寐,請諸卿為朕舉賢,共治天下!”
下面的臣子齊聲高呼:“陛下圣明!”
朱常淵擺了擺手讓大家安靜,繼續說道:“原工部侍郎劉宗周,乃博學大儒,在前朝遭遇不公而退,誰能為朕起之?江左明士錢謙益,乃江南士林之望,誰能為朕令其復歸朝堂?”
“當然了,我僅僅只是舉了幾個例子,現在我大明官職空缺嚴重,國家運轉不靈,你們要盡快安排補充人才進入各個部門,那些年紀尚未到六十歲仍有余力的前朝名臣,都要啟用,如歸德府候恂、福建黃石齋等一批老臣!”
“諸位還應該為國舉薦賢能新人!”朱常淵站在御階之上,侃侃而談,說的全是現代普通大白話,他覺得用古人的說話方式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意思:“新人銳利,圖進,老人保守,知安。崇禎年間之事諸位都能看到,若非朕兵強器利,怎么能夠征服天下,令諸侯束手,遠赴異域他國為我中華開疆拓土。”
“《傳》曰: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何為祀,祀就是禮節,就是法律,就是天下的正道。何為戎,戎不僅僅是指兵戈利器,還指國家的結構、創造能力、兵器之強、甲兵之利。朕以為,國人修德,也應該修戰,應該時時刻刻打造尖銳的兵器,等待著來犯的敵人。”
“德雖然可以教化元元,但阻擋不住敵人的槍矛利刃。所以,我們不但要修德來影響同化異族,來化夷狄為華夏,還應該準備起強大的軍隊,在德無法到達的情況下先征服其身,而后興教化,征服其心,如此雙管齊下,何愁不能將天下萬族并漢一家?”
朱常淵稍微休息了一下,喝了一口水看著下面一眾大臣的反應。
果然,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朱常淵這種理論,這種軟硬兼施的手段,也沒想到朱常淵會有如此大的志向,一時間都被驚呆,不知道該說什么!
“陛下英明!”群臣只能用這四個字來回應天子的這種奇怪思想。
“朕自然英明!”朱常淵當仁不讓,“朕比你們任何一個人看的都明白!”
“今天,朕毫無諱言,朕就是要開疆拓土,打造一個大大的疆域,遠邁成吉思汗的疆域。朕要把大洋之內所有的土地都并歸到華夏,我軍士所能到達之處,皆是我大明之疆土。在人類能夠看到的土地之上,只能而且永遠飄揚一面旗幟,那就是大明。”
“朕也毫不忌諱的告訴你們,從今天開始,要轉變你們以前的思想,因為靠著那種天下唯我獨尊的****態度,永遠不可能走出老祖宗創立下來的這些國土。你們要把眼光朝國外看,朝更遠的地方看,朝那深邃的無底的大洋里看!而不是一味的看著腳下,看著屁股下面的官位,頭上的烏紗!”
“朕向你們保證,為了征服四海教化蠻夷,朕可以做任何事,朕可以改變甚至于推翻祖宗的任何法則,那些能跟上朕腳步,隨朕左右的人都是萬世不易之功臣,那些目光短淺的人,注定都走不到朕的身邊。”
“不要用老的思想和固有的觀點去看待所有的問題,有些時候,你們需要改變,朕亦要改變!為什么朕能夠驅逐諸侯,因為朕掌握著天底下最為先進的武器,朕有天下最為強大的軍隊,朕手中有無數可以給百姓帶來利益,可以促進整個人類發展的東西。”
“朕可以引領整個人族的方向,可以帶領你們進入一個從未有過的時代。”
“所以,你們要更換思想,隨時做好跟隨時代腳步的準備。”
“最后,朕再送你們七個字:不換思想就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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