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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南,伊川書院內一處書房。
書柜,書桌上擺著不少稿紙,這稿紙上寫著的都是四書注解,作為程頤門下四大弟子的楊時,自然是有資格參與程頤的《四書章句集注》修編的。
此時楊時正看著報上那篇‘神秘高手挑戰程頤,將出《四書章句集注》’的新聞。
“這秦仙傲……”
楊時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與自己老師程頤寫《四書章句集注》的事,居然被登上報了。
“這報紙,連這也刊出來?”
楊時一愕之下臉色有些凝重。
“這事秦仙傲怎么知道的?”楊時疊好報紙,拿在手上出了門,他老師程頤與劉琴打賭之事,知道的人極少,劉琴那邊有幾人知道他們不清楚,但這件事劉琴是處于弱勢的,輸的可能性超過九成,劉琴一旦輸了,她壓蓋下這事,不讓其傳播出去給自己臉上抹黑才是第一要緊的,又怎么可能將其四處宣揚?
劉琴不可能宣揚。
而他們這一方。
真正進行修注《四書章句集注》的便是以程頤為主導,他楊時、游酢、呂大臨、謝良這程門四大弟子為輔助。
他們都知道這件事對劉琴的刺激之大,只能暗下斗,更不可能宣揚得人盡皆知,不然一者太過不給玉清靜齋面子,二來,外人也會說他們惡仆欺主,逼人太甚。
“洛學一脈,也就秦婉清那丫頭與秦仙傲很是相好。”楊時腦子里冒出秦婉清的身影,對秦婉清以前楊時不怎么在意,可是自龍神宮,這女子便渙然一新,表現出深不可測的潛力,因此楊時也對這個弟子很是關注。
“不對,婉清也不知道這事,即便她知道了,以她的品性。也不可能和秦仙傲說起。”
楊時走上一間閣樓。
“老師!”楊時敲了一下門。“進來吧!”“是!”楊時推開門,屋子內是一個長須方臉老人,正聚精會神的批改著一本書。
“可是今天的報紙出來了?”
程頤轉頭一眼便看到楊時手上的報紙,他眼睛微微發亮。
與大部份身居高位。有思想的老人一樣,程頤一方面對報紙的出世很是反感,認為此物不詳,理智上反感,但是報紙實在太精彩了。特別是讀了這么多期,那《三國演義》漸入高潮,認人欲罷不能,那重讀歷史讓人深思,那《邊城》,那上面的白話文章所帶來的藝術感染力,完全不亞于他們一直所倡導,所使用,所學習的古文。
因此,程頤雖然嘴里不時說說報紙出世是如何不好。另一方面又叮囑弟子替他將每一期報紙送來。
“確實是今天的報紙。”楊時恭敬說道。
“放一旁,等我批完這一句,再看。”程頤又轉頭在書上批寫起來,楊時不敢打擾,將報紙小心翼翼置于案頭,恭恭敬敬立于一旁,沒一會程頤放下筆,又將書移到一旁。
“中立,可有精彩文章?”程頤伸手拿起報紙。
“這一期確實有不少精彩內容,只是……”楊時沉聲道。“這一期秦仙傲弄出一個新欄目,叫做新聞。”
“新聞?”
程頤當然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他弄這新聞做甚?”程頤暗自思索。
楊時說道:“這秦仙傲在這新聞欄目中把我們的事給披露了。”
“我們的事?”程頤看向楊時。
楊時沉聲道:“我們與劉琴暗中比試,爭著寫《四書章句集注》的事被他寫在報紙上,傳得人盡皆知。”
“他把這事寫在報上?”程頤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他微微皺眉,“查明了是誰泄露的么?”“不知道?”楊時搖頭,“我們自己按理是不可能泄露了,劉琴又更不可能,而且就算秦仙傲知道了這事。他也不該……”
“這秦仙傲是唯恐天下不亂。”程頤沉聲,“我早就說了,他和那段海峰一樣,都不是站在我們儒家這一邊的,他披露這事是要挑起我們內斗,削弱我洛學一脈。”
“嗯。”楊時當然明白,他老師和劉琴的事,只是私底下的暗斗,知情者不多,劉琴輸了后,也只是不多的人知道,可一旦公開,便將矛盾激發了,誰都不敢輸,誰都輸不起,因為這一次沒面子,是整個天下,所有人,不僅是那些武道界的,更是普通讀書人,甚至那些市井小民都會知道。
“當然也不排除,這事本身就是劉琴的安排。”程頤沉聲道。
“劉琴?她怎么會?”
“如果,我是說如果她對自己這一次的《四書章句集注》極為自信,這樣在報上公開,你說對誰有益?”程頤沉聲。楊時心中一震,是啊,這天下向來是分明暗兩層次,明面的江湖武林只不過是后天武者的武林,武者隱藏在水下,明面上的高手是他們這些男人,他們這些大學者,可暗底下慈航靜齋、玉清靜齋、陰癸派……很多先天武林高手也是學問大家,甚至他們這些人,到了一定年紀,也會對外公布自己去逝,實際上卻是暗中進入先天門派服務。
劉琴就是藏在暗底下的。
可如今她辦學府,要走上前臺,這時的行事風格就不能再像原先那樣有才學卻不露出來,有武功,卻裝成普通人,這時需要的就是名聲,巨大的名聲。
因為名聲才能讓天下學子趨之若鶩,才能吸吶天下人才。
“你是說她用這種手段,想與我洛學搶奪人才?”楊時沉聲。
程頤點了點頭:“秦仙傲辦報紙,是為了爭奪人才,我懷疑他一旦養望夠了,便會自辦書院,我聽說高仙子另僻蹊徑,知道爭奪天下男人中的人才是爭不過我們的,便把主意打到女子身上了,在為辦女子學府奔波,而這劉琴辦了紅梅書府,也需要爭奪人才,可是她本是隱身幕后。這時走出來,天下讀書人,有幾個知道她,真正的人才會選我還是選她?”
“那師父。她會不會?”楊時道。
程頤一笑:“武者習武,往往得了一門絕技,頃刻間便能身手大進,可做學問,你還不知道么?”
楊時也笑了。做學問幾乎沒有終南捷徑,他們與劉琴本身智力,所讀的書,拜的老師都沒太大的差距,這時靠的是一步一個腳印,常年累月的發狠鉆研。
程頤得了天下人才,自身又努力,數十年的鉆研,與弟子門人時刻探討下,一身學問早已入了化境。放在歷史上也是屬一屬二的。
而劉琴,作為掌管十七家門派的首領,事務繁忙,樣樣都要管,自己還要習武,又能拿出多少時間來鉆研學問?
劉琴和程頤比,簡直如螢蟲與皓月去爭輝,自討苦吃。
“老師,她應該是狗急跳墻。”
“不管是狗急跳墻,還是她過于自信以至昏了頭。認為她的《四書章句集注》一定能夠強于我們,總之我們不必理她,因為她是不可能勝的。”程頤老眼精光閃閃,展現出強大的自信。“老夫幾十年來兢兢業業,從無一刻懈怠,那些高高在上的女人們還說這不夠,那不夠的,當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也罷。就讓她清醒清醒,我看她這一次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是外人……”楊時沉聲。
“事已至此,我們只需問心自愧,不需過慮。”
“嗯。”楊時點頭。
“老師!”喊叫聲響起,楊時、程頤對視一眼,都露出笑,“‘定夫’這大嗓門還是改不了。”兩人走到窗前,只見一書生大步往這邊跑來。“老師,前面有一人來拜訪您。”游酢叫喊道,“那人說自己是《新青年》報社的,要來您。”
“采訪?”
程頤愕住了,楊時也滿臉疑惑。
“定夫,你說報社來人,要‘采訪’?這采訪是什么意思?”楊時喝叫道。
“就是來拜訪老師,順便詢問老師一些問題,再將老師的回答記錄于紙,發表在報上。”游酢回答道。
“哦?”
程頤胡子一翹一翹的,很有些驚訝。
忽然他心中一動。“秦仙傲搞這個‘采訪’要將我的話發表在報上,這么說……”程頤眼中暴出精光,他雖然不出門,可是門徒弟子遍布天下,早知道如今報紙已經在整個大宋遍地開花,擁躉者甚眾,報紙有這樣大的影響力,如果他程頤的話發表在報上,對他的名聲擴大可是大有好處的。
“定夫,那人有沒有說過要詢問哪些問題?”程頤激動道。
“這個我倒沒詢問。”游酢大聲道,“老師,要不要讓他進來?”
程頤微一沉吟:“不急,你且去詢問一下,他倒底要采訪哪一方面的內容?也讓我有個準備。”
“好!”游酢一陣風的去了。“這定夫,還是毛毛躁躁的。”程頤搖頭笑道,走向書桌,“中立,替我收拾一下,準備見見那報社來的人。”兩人略微收拾。“老師,那人說是要采訪您與紅梅書府打賭的事。”游酢大嗓門又響起。
“這件事?”程頤眉微微一皺。
“老師,要不要讓他進來?”
程頤微一沒吟:“定夫,不必了,這件事我沒什么好告之他的。”若是別的事程頤很樂意接受采訪,可與劉琴打賭一事,這種與‘上級’的意氣之爭并非什么好事,說自己能贏,別人會說你狂妄,說不能贏,更讓人看笑話,多說不如少說,少說不如沉默。
“老師你不見他?”
“不見,讓他走吧。”程頤微微一嘆。游酢離開,可沒片刻,“老師,那人非要采訪你。”“告訴他,我不會接受他的采訪。”“是!”
過了一會。
“老師,那人……”
“說了不見,你讓人守住門口。”程頤有些發怒。
“不是,那人說要采訪我。”“采訪你?也是那件事?”“老師你說我該不該?”“你就說那一件事,是我們私底下鬧著玩的事,并非我們公布的,其他的就不必多說了。”程頤沉聲。
“我知道了。”游酢離開,片刻,“老師,那人說要拜訪楊時……”
“就說我不接受他的采訪……”
“老師,那人說要拜訪大臨……”
“說他不在。”
“老師,那人正在書院內采訪其他學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