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滄海拎著馬刀好像困在籠子里的怪獸,一邊咆哮一邊轉圈兒。空有一身力氣,卻無計可施,滿腔的無力感讓這個家伙幾乎發瘋。
仇老頭抱著孫子,嘴里嘟囔著聽不懂的話語。爺孫倆跪在艙里不住的磕頭,估計是乞求什么神靈保護。他娘的殺了一輩子人的老海盜,哪個神靈瞎了眼才會保護他。
緊張的神色只在少司命臉上停留了一小會兒,便被微笑取代。
輕輕踱到云玥身邊:“你摘下我的面紗,我卻沒有嫁你。賊老天整天閉著眼睛,任由惡人橫行。卻不想也有睜眼的時候,今天我的誓言一語成讖。天道恢恢,報應不爽。”
掛著微笑的臉龐,寶石一般明亮的眸子。如果生命還剩下最后五分鐘你會做什么?少司命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云玥,脫衣服!
云玥怒火萬丈,五分鐘,你他娘的也太看不起老子。老子一向是半小時起,從不打折。
還沒等云玥罵出聲來,溫熱的唇已經壓了上來。丁香一樣的靈舌輕輕一撞,便破齒而入與云玥的舌頭攪在一起。四周的一切喧囂剎那間便消失不見,甚至那催命符一般的“咚”“咚”聲,也似乎融化在空氣中。
大王烏賊還是奮力拼搏,天快亮了必須在太陽出來前,將這些討厭的臭蟲干掉。巨木一樣的觸角,不停撞擊在船舷上。剛剛將掉下來的幾個人塞進嘴里,味道很不好總有硬硬的東西,尖銳的喙都對付不了。大王烏賊很討厭這種感覺。
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吻得渾然忘我,忽然一頭冰冷的海水兜頭淋了下來。將兩個人澆得好似落湯雞一樣,纏綿中的二人被迫分開。沒辦法,那苦澀的海水正一點點的往嘴里鉆。
扒著船幫向外看。一頭頭巨大的鯨魚出現在船舷不遠處。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這下完了。看那巨鯨的個頭,似乎每一頭都能將這艘船弄翻。完了!完了!原指望那海妖吃飽了就不再吃別人。這樣船上總會活下來幾個人。卻沒想到,海妖是個不吃獨食兒的。居然還要請客。這么多的巨鯨,生存希望由九死一生,變成十死無生。說不定,這些巨鯨還會嫌棄那海妖小氣,請客也不輕吃飽了。
只有云玥興奮起來,抹香鯨是他娘的抹香鯨。在紀錄片上看過這東西,巨大的腦袋,塞子形狀的身子。就是這玩意。大王烏賊的克星,龍涎香的產出者。據說只有吃了大王烏賊的抹香鯨,才會產出龍涎香這樣名貴的香料。
一把摟過少司命,對著粉紅的臉蛋親了兩口。指著那些抹香鯨道:“有救了,咱們有救了!哈哈哈!老天不絕我云玥,老天不絕我啊!”摟著少司命的云玥又蹦又跳,所有人都以為侯爺嚇得瘋了。這種情況下,嚇瘋一兩個也算是正常。
“咣當”一柄馬刀掉在地上,侍衛們看向云玥的眼神無比哀傷。面對千萬顆頭顱面不改色的侯爺,居然被一群魚嚇瘋了。侍衛們本以沉到谷底的心。現在已經可以看見巖漿了。
老仇頭帶著孫子禱告聲更大了,磕頭也更加頻繁。殷虹的血,順著兩腮滴答滴答在船板上。此時此刻。他們還在乞求神靈的保佑。一向不信鬼神的云玥似乎也有些信了,或許真是這爺倆的禱告顯靈,才招來的這些抹香鯨?
敖滄海忽然大聲喊道:“你們聽!撞船的聲音不見了。”
所有人都豎起耳朵,正在磕頭的老仇頭爺倆被一腳踹翻。果然,那令人心悸的“咚”“咚”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木船隨著海浪,發出“嘎吱“嘎吱”的申銀聲。
“海妖走了!海妖走了!”兩世為人的感覺讓八尺高的漢子哭得像月子里的娃娃,不管不顧的摟抱在一起基情四射。
仇老頭嚎哭一聲,便將蹦起來的孫子按倒在船板上。繼續磕頭。磕的更加響,更加賣力。
見到了抹香鯨。大王烏賊就知道大事不妙。一頭十數米長的抹香鯨好像核潛艇一樣悄無聲息沖了過來,那大王烏賊也不示弱。眼見無法逃脫。立刻張牙舞爪的沖了過去。八根粗大的觸角好像繩索一樣將抹香鯨纏住,其中一根最粗大的攀上抹香鯨的腦袋深深插進換氣孔。
臉盆一樣大的吸盤將抹香鯨的皮膚切割開來,濃稠的鮮血好像濃霧一樣在水中彌漫開來。大王烏賊有對付抹香鯨的經驗,只要堵住它的換氣孔再用力扒住抹香鯨的身子。再巨大的抹香鯨,也只能窒息而死。
那抹香鯨已經覺察不妙,身體瘋狂的游動著。同時嘴里還在不停的發出求救的鳴叫,那大王烏賊剛剛吸住抹香鯨的身體,便覺得身子好像陀螺一樣下潛。
周遭的海水由藍色變成一望無際的漆黑,兩只海獸好像游曳在墨汁里。猛然間,抹香鯨掉過頭來,好像炮彈一樣開始上浮。
云玥站在船艙里,扒著甲板向外觀瞧。海面上寂靜了很久,無聲無息。似乎抹香鯨與大王烏賊都消失不見。
猛然間,海水好像趵突泉一樣噴涌。接著那抹香鯨好像潛艇一樣竄上水面,淡青色的天光之下,云玥赫然見到一只巨大的烏賊正趴在抹香鯨的腦袋上。那烏賊的眼睛上,赫然插著幾支箭矢。
“海妖,是海妖!”老仇的孫子指著那巨大的大王烏賊,又蹦又跳的喊著。被老仇,一巴掌抽在后腦勺上才安靜下來。
大王無責發現自己錯了,它的方法很適用與對付一頭抹香鯨,卻不適用于對付一群抹香鯨。而它的身旁,恰恰是一群抹香鯨。
這些海中的龐然大物開始聚攏起來,其中一頭快速游動。身子直直的便向大王烏賊撞了過來,數十噸的龐然大物,撞起來水花四濺。
大王烏賊的軟骨都差點被撞斷了,受在重創的大王烏賊無力的松開了觸手。隨即便有一條抹香鯨沖過來,張開大嘴。一口便將那粗大的觸手咬成兩截。
沒有任何懸念,抹香鯨好像會餐一樣。很有秩序的在大王烏賊身上撕咬著,最先消失的便是長長的觸手。接著是身子。海水攪成了一鍋粥。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饕餮們會餐,真誠希望這些家伙吃飽了就走。別打自己主意。這艘船經不起這些大家伙的折騰,如果兩頭鯨魚這樣撞,一定會將木船撞成碎片。
小仇緊張的在船幫上啃,森森白牙硬是將船幫啃出一個豁口。嘴角被扎出了血,都不覺得疼。
如此海獸之間的大戰,等閑人一輩子都難得見到一回。這次真是開眼了,就連少司命也瞪大了眼睛觀看,一聲不吱。
會餐結束了。大王烏賊被吃得毛干爪凈,一塊軟骨都沒有留下,就連那堅硬的喙都被抹香鯨吞進肚子里。
看著鯨群離去,所有人都癱坐在船艙里。太他娘的緊張,太他娘的刺激了。過了許久,只聽云玥幽幽的說道:“不是歇息的時候,繼續開船!”
損失慘重!只能用損失慘重來形容,一艘船沉了,上面的人連個泡都沒冒。云玥不認為,還有人活著的可能。另外一艘船沒了半個船首。人死了三個。都是云家護衛,他們身上穿著沉重的鎧甲,掉進水里沒有游上來的可能。
云玥的坐舟還算好。表面上看起來完好無損,可水手只剩下仇家爺兒倆。整個船隊的速度大受影響,船速只有先前的三分之二。
沒了仇家爺倆,云玥只好親自下鉤子捕魚。船艙里的空間有限,帶的都是水和燃料。只準備出海七天,不然,云玥還會吩咐帶一些水果。至于吃的,只能就地解決。
大海是無盡的寶藏,除了不能點火不能喝之外。吃食永遠不用愁。這不,或許是海龍王覺得昨晚云侯過于驚嚇。決定送云侯一些大禮!于是。天邊便飛來一群魚。
真的是飛來的,一群魚好像青蛙一樣躍出水面。接著好像鳥兒一樣飛翔在天空。在完成了一次完美飛行之后,便落在水里,不一會兒便再次鉆出水面。
真是好運氣,頭一次見此情景的敖滄海嘴巴張得老大。結果被一只飛魚撞在臉上,頓時鼻孔竄血。現在,正拿著刀子瘋狂砍殺路過的飛魚。在云玥將他的馬刀換成木板之后,成功率大大提高。
另外一條船上,殺才們也瘋狂的揮動木板,襲擊路過的飛魚。后來干脆將木板插在甲板縫隙里,飛魚會自己撞在上面然后被扔進船艙里。
豐厚的收獲,讓殺才們選擇性忘記了昨夜驚魂。云玥親自操刀,一條條肥美的飛魚被洗干凈扔進大鍋里。不一會兒,香味便彌漫了整個甲板。另外一條船上也傳來魚香味兒,不過他們是在燒烤。
風浪有些大,兩船根本不能靠幫。云玥這船侍衛多,那艘船上水手多。云玥靈機一動,命兩船靠到最近。也就是幾十步的距離,敖滄海張弓搭箭,將一根粗壯的繩子射了過去。
也就是加了偏心輪的強弓射程強勁,狼牙“哚”的一聲釘在甲板上。立刻便有水手將繩子卷起栓在桅桿上,小仇拴上安全繩。滑竿搭上去,在所有人的注目中順利到達對方的船。這一下殺才們信心大增,雖然風高浪急有些嚇人。但八尺高的漢子,怎能被一個孩子比下去。
來來回回往返幾趟,終于達到人員上的平衡。兩艘船都達到了全速,奔向深海筆直的扎了下去。
好容易安頓下來,云玥覺得腦袋昏沉沉的。擔驚受怕了一夜,現在困得直打晃兒。海面上的太陽好像高瓦數的燈泡,烤得人幾乎要冒油。船艙里找個一堆干草,腦袋剛沾到草垛,鼾聲便響了起來。
真是一個好覺,居然一丁點兒夢都沒有做。劈風斬浪的木船,好像兒時的搖籃,讓云玥睡得香甜無比。
再次醒來,太陽已經沉到海平面以下。一抹天邊晚霞尚未消退,紅紅的掛在那里美得讓人窒息。
“看什么呢?”云玥見少司命抱著腿,好像小女生一樣坐在甲板上。
船上很安靜,少司命看著一截魷魚腿發呆。這是大王烏賊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一件東西,足足有碗口那么粗,一米多長。
“你知道這是什么怪物對不對,它不是海妖!對不對?”少司命很孩子氣的問道。云玥還是第一次聽她這么說話,以前都是被她強悍得不像話的功夫誤導。這是一個堅強的女子,忽略了她還是一個花季少女的事實。少女就應該做少女的事情,談戀愛,吃小吃,看電影。
少司命談戀愛的對象只能是自己,換成別人。手下一幫殺才絕對會讓他們上演一出人鬼情未了。看電影就算了,大熒幕這東西現在還弄不出來。導演,演員,劇務,編劇一個不缺,可攝影機怎么整。就算是電,現在也弄不出來。難道你還指望將老天一個雷劈下來,供你看電影?
這兩樣兒不行,小吃還可以。就從鐵板魷魚開始,沒有啤酒只能拿蒸酒將就。
經歷了生死好像什么事情都霍然開朗,以前什么事情沒做,總覺得還有時間。可昨夜的經歷告訴云玥,人的生命就是這么脆弱。最后五分鐘的事情是必然,既然人家女孩兒要跟自己拍拖,一個大老爺們扭扭捏捏成什么樣子。云玥自己都有點兒鄙視,以前的自己。說干就干,為了黎明前的那一吻。也為了,這份出生入死的情誼。
找了塊鐵板,又去甲板上拿了好些個柴碳。出發時,糧食沒裝多少。光顧著裝水和柴碳了,昨夜一番鬧騰,船艙里滲進了海水。許多柴碳被搬到甲板上曬干,此時卻便宜了云玥。
澆上一些羊油,大王烏賊的爪子切成薄薄的魷魚片用竹簽子串了。放在鐵板上,“滋啦”一聲,一陣白煙升起。隨即,鐵板魷魚的香味傳遍整艘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