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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作者:藤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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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洛陽形成鮮明對比,新年將至,關中卻沒有一點節日氣氛。
一場大雪,也未增添吉祥喜氣;萬物慘白,只加重了肅殺之味。
對關中百姓而言,過新年等同于過鬼門關。新年一過,大戰就要開啟。不論哪一方獲勝,關中百姓都將經歷一場無法預知的浩劫。
惴惴不安,度日如年,此所謂也。
大雪,覆蓋了荒僻的小院。原本就低矮的小屋,更顯渺小。
房門大開著,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廣八尺,深可四尋。單扉低小,白間短窄,污下而幽暗……咳咳咳……”
文天祥佝僂著身子,一手撫著門框,一手使勁捶打著胸口,不停地咳嗽著。皓發白須,凌亂不堪,衣衫殘破,身形盡垮,正當壯年的他,老邁盡顯。
“老爺子,這大的雪,別凍著了。”
院門口的小屋里,負責看守文天祥的西涼兵,坐在火堆旁烤火,沖著外面喊道。
幾年來,看守的兵卒,換了不知多少茬。
經賈詡開導后,文天祥早就斷了逃跑的念頭。而且,以他的身體,讓他隨便跑,又能跑到哪去?
曾經的要犯,已經失去了人質的意義,變成了常住客。
新來的看守,甚至不知道這個老頭叫什么名字,只知他喜歡看書,喜歡寫詩。
幾年了,文天祥寫詩超過百首。
有事沒事,便感慨吟誦一番,看守早就習慣了。
“……孟子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況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氣也……咳咳咳……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咳咳咳……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好,好,好!”連聲叫好,賈詡攜著僮兒,來到院外。“古道照顏色,好!長風浩瀚,滴水潺潺;青史徐徐;古風烈烈。好句!”
文天祥瞇著昏花的眼睛,直到賈詡走到面前,才看清來人是誰。
文天祥能幸存下來,全仗賈詡周旋。
不過,文天祥并不感激。對他而言,所有與西涼軍、與董卓、李傕有關之人,都是敵人。賈詡對他,有活命之恩,但仍是敵人。
道不同,立場不同,就是敵。
“快過年了,賈某帶了些酒菜。”
屋里,到處是書籍。
僮兒清理了幾案,擺放好酒菜。文天祥與賈詡,對面而坐。
僮兒給二人斟酒,賈詡囑咐道:“莫給文先生斟太多。”
“不,多來些!”文天祥道。
“你咳嗽得厲害,還是少喝些吧。”
文天祥腰彎背弓,眼中蒙著白障,但氣勢不減,伸手指指外面。“冬天一過,爾等末日將至,文某高興,要多喝點!”
“誰之末日,尚為可知。”
“哈哈哈……咳咳咳……”縱聲大笑,引起劇烈地咳嗽。
文天祥痛苦地捶打著心口,待咳嗽稍緩,立刻倔強地抬起頭,嘲諷道:“賈文和,汝尚存幻想乎?!”
賈詡淡定地喝著酒,呵呵兩聲,道:“文先生果真老矣。曲解吾意也。”
“曲解?”
“然也。賈某所謂,西涼軍敗則敗矣,洛陽軍獲勝,亦是慘勝也。”
“慘勝也好,完勝也罷,文某只想看到,爾等之覆滅!”
“嘿嘿……”賈詡舉杯,遙敬一下。“覆滅的是他們,非是賈某。”
“賈文和,你什么意思?”文天祥搞不懂。
“勝敗,是諸侯之事,賈某區區一介幕僚,與吾何干?”
“汝系走狗!幫兇!何言無干?”
文天祥說話毫不留情面,賈詡卻不計較。“文先生,你我二人,有何不同?”
“汝無骨氣,吾有正氣!”文天祥大義凜然地回答。
賈詡無奈地搖著頭,笑道:“意思不錯,卻說得太過難聽。應該說,你太過愚笨,賈某比你聰明得多?”
“你賈文和的確聰明,然只能茍活!”
“嘿嘿,蟑蟲雖鄙,其命長久;牛羊雖壯,終入庖廚。”
文天祥不屑地搖頭,鄙夷盡顯。“三綱實系命,道義為之根。汝之所言,不敢茍同。”
“你我非同路之人,無需強求。”賈詡一邊喝酒,一邊翻看著文天祥的詩稿。
文天祥道:“賈文和,汝才之高,文某欽佩。然誤入歧途,惜哉!”
“文先生謬贊,可愿指點一二?”
文天祥將身子向前探了探,壓低聲音道:“汝如愿改邪歸正、棄暗投明,文某愿寫薦書,向陛下保舉。”
“多謝。”賈詡所言淡淡,明顯是在敷衍。
文天祥很是失望。
“要打仗了,文先生這些詩稿,如有遺失,甚是可惜。賈某替你整理保管,可好?”
“拿走吧。文某這條命,何時拿走啊?”
“哈哈,不急。來,我們共飲一杯。”
瑞雪兆豐年。
在劉芒眼中,飄飛的大雪,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新的一年,將是豐收之年。
隨雪花一起飛來的,還有源源不斷的各地的情報。
嵩山會盟,外交成果顯著。情報顯示,周邊諸侯,未有敵對舉動。雍涼決戰,無有牽掛。
可是,雍涼方面的情報,卻讓劉芒有些擔心。
情報表明,楊廣和他西涼軍,為了雍涼決戰,幾近瘋狂。
強取豪奪,楊廣不計后果,幾乎征集了所有能征集到的青壯,強奪了所有戰馬牛羊,只為打贏這最后的決戰。
這次,注定是不死不休的一戰。
“主公,漢中來信。”杜如晦走了進來。
“哦?老單情況如何?”
“傷情穩定,無有大礙。只是,漢中名醫說,單將軍的腿骨傷得太重,性命無礙,殘疾難免。”
“唉……”
“加亮先生信中還說,單將軍的義妹,俠女張出塵稱,西涼軍幾支主力,遠在武威一帶,瘋狂備戰,似有許多秘密戰術戰法,應多加小心。”
“可知詳情?”
“無有。”
“哦……”
楊廣已經喪心病狂,此戰之惡,無需張出塵提醒,劉芒也早有心理準備。
不過,這是關乎全局的一戰,是早晚都要開啟的決戰,無論多么兇險、多么艱難,都必須要打,必須要勝!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這一戰。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動搖劉芒獲勝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