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嘟!”
“啊嘟!”
深夜。
首爾市內的街道上車水馬龍,一輛黑色加長版賓利緩緩行駛在車流中,低調奢華之余又顯得分外扎眼。
在寬敞明亮的車廂里,李載四人相對而坐,李載夫婦坐在一起,韓琴瑟則和樸不花坐在一起,彼此間無甚交流,氣氛比較沉悶。
在這種情況下,突然響起的幾聲提示音自然非常引人注意。
韓家并沒有那么多規矩,或者說,對于韓琴瑟這個過去二十年吃了不少苦頭的寶貝外孫女李載夫婦倆向來很是寬容。
于是在拿著手機對坐在對面看過來的外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后,韓琴瑟倒也沒有馬上就把手機關機,而是在靜音后,低頭看起了消息。
不出所料,新消息的來源是她們粉絲站幾名管理組成的那個討論組。
韓琴瑟眨眨眼,回想了一下自己今晚雖然一直坐在韓宇的身邊,心思卻完全被電影給吸引過去的事實,不由就面露一絲赧然,回復道:[對...不過因為電影很精彩,所以和OPPA沒有太多的交流]
看著姐妹們發來的這些消息,韓琴瑟就下意識微微一笑,然而又立即意識到了什么,明艷動人的臉蛋上蔓延起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復雜神情。
她抿抿嘴唇,沒有選擇繼續聊下去,在簡單地發了兩條信息后就關上了手機,抬起頭來,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此時的車內。
幾個人之間共同形成的安靜氣氛,往往會迫使身處其中的人集中起精神,專注到一件事情上。
要么是關注自己,要么是關注別人。
韓琴瑟選擇了把默默觀察的視線放到了車內那其余三位自己的長輩身上。
李載轉頭注視著車窗外面,斑斕絢麗的燈光從他蒼老的臉頰上如浮光掠影般飛快閃過,將他臉上的皺紋映得深刻而肅穆,那雙掩于壽眉之下的深邃眼睛好像同樣在折射著光。
外婆韓伶花的雙眼看起來依然有些紅腫,她老人家就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中,低頭怔怔看著手中攤開一本的舊黃書冊,長著老人斑的瘦弱手掌一遍遍地在上面摩挲而過。
那是韓家的家族相冊。
坐在韓琴瑟的位置,如果她不站起來一些的話,是沒辦法看到外婆現在正在看哪張照片的,但這無所謂,因為她早就知道,對于外婆來說,最為珍惜的照片也許就只有那么一張,從她小時候被接回韓國之后就是如此。
至于說坐在自己身邊的樸不花,韓琴瑟即便不用看都知道,每次和他們家人相處的時候,這位樸爺爺的表現總像是一位謙卑的仆人,正襟危坐的姿勢保證比那些服過兵役后剛回來不久的年輕人要標準得多。
說起來,實際上韓琴瑟對這種情況也不算陌生了。
從她回到韓國后,每年都要發生一次,只是今年的時間提早了很多,因為她的外公前兩年聽取了樸爺爺的那個建議,打算給他們家每年一次的這個“活動”,換種新鮮的方式。
或者說,用“活動”這個詞來形容并不合適。
畢竟……
那是韓家的長女,也就是韓琴瑟母親的祭禮。
案上的香爐飄起白煙裊裊,在這間專門布置出來的靈堂中,由作為父母的李載和韓伶花上香和擦拭靈位后,祭品就由作為子女的韓琴瑟跪在地上,一樣一樣,親手擺在靈位前。
在鮮花與祭品的簇擁中,案上并沒有亡者的照片,只有一座李載親手寫成的牌位。
上書:
愛女韓怛之靈位
等一切禮畢后,身穿喪服的韓家人起身退了出去,早在門口躬身等候多時的樸不花就一臉肅容地遞上了準備好的毛巾。
韓琴瑟落在最后走出來,沖著樸不花禮貌地低低頭后,才接過那條潔白的毛巾擦了擦手。
然后,女孩之前始終沉重的面容上終于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對站在門邊的樸不花輕聲問候道:“前面在劇場人太多了,而且韓老師也在旁邊,所以不太方便和您說話。樸爺爺,好久不見您了,身體還好嗎?”
聽到韓琴瑟對自己的問候后,樸不花嚴肅的老邁臉龐上也擠出了一個真切開心的笑容,身體愈發彎了下去:“承蒙小姐您掛念了,我的身體還算不錯。”
“樸爺爺您也老是這么客氣了,我小時候您就是這樣,咱們不是也算半個家人了嗎?到16號之前,四十九日祭還有好幾天呢,難道您要天天這樣嗎?”
“呵呵,小姐,規矩不可廢。”
“哎,幾年沒見了,您還是一副老樣子。”
見樸不花笑而不語的堅持模樣,韓琴瑟只好面露無奈地抿抿嘴,轉頭跟上了前面外公外婆的腳步。
在她身后,樸不花滿眼慈愛地注視著她的背影,在笑了笑過后,也跟了上去。
外面草坪上鋪設的照明燈驅散了夜晚的黑暗,把四處映得十分亮堂,上百名裝備精良的安保人員分別站在建筑物的角落里和兩兩成組地牽狗巡邏,戒備森嚴地將這里保護起來。
位于首爾北漢山腳下的這處私人殯儀館是韓家人專屬的家族墓地,韓家不興火化,去世后都會被送進這里,這些年以來,也只有當年韓家的大小姐韓怛是唯一的例外。
“不花啊。”
走到賓利車前,一身黑西裝的保鏢剛上前打開了車門,李載的腳步就莫名停頓了下來,低頭站在后方的樸不花聽到聲音立馬走上前來:“是,大人。”
“電影這件事……你做得不錯。那位韓老師,是琴瑟的恩人,他演的莊獻世子,我也很滿意,之前跟你提過的那件事,你就看著去辦。反正也就是青瓦臺那些人送給我的一個面子,就當是我們順手還給韓老師的一個人情。”
“是。”
樸不花恭恭敬敬地把頭低了下去。
“另外……雖然我這一家子能看到成片,這件事就算是結束了,但后續你還是要盯一盯,務必要讓它在16號的時候準時上映。”
“是。”
樸不花又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9月16號,韓家大小姐韓怛的祭日,每年韓家都會特意提前四十九天為她做足四十九天的祭禮,這件事,在韓國上流社會的某些小圈子里也是人人皆知。
李載把《思悼》上映的日期特意定在這一天,相信也不會有哪個不長眼的家伙膽敢進行破壞。
親自向樸不花囑咐完這些話后,李載也不再多說什么,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轉身坐進了車內。
“樸爺爺,以后常來家里做客吧。”
等輪到韓琴瑟的時候,她又停下腳步,對樸不花一臉真誠地說道:“家里平時太冷清了,大家都怕外公,所以不敢來。”
聽到韓琴瑟這么編排自己,不僅車內的李載和妻子莞爾一笑,就連樸不花的臉上都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低著頭說道:“是,小姐的吩咐我記住了。”
“不是吩咐,是邀請!”韓琴瑟認真地糾正道。
仿佛是看到當年的大小姐一樣,樸不花嘴角地笑意更濃,點頭道:“是,小姐您的邀請我記住了。”
“那就說定了哦?”
“嗯,好!之后有空閑的時間,我一定上門。”
“嗯!”
這番話說完,韓琴瑟就出人意料地上前一步,展開雙臂,抱了抱樸不花,口中低聲呢喃道:“樸爺爺,這么多年……也辛苦你了。”
樸不花本就低垂的眼皮似乎更加耷拉了下來,抬起手輕輕拍了拍韓琴瑟的背部,柔聲道:“小姐您長大了。”
“當然了!”
重新站好,韓琴瑟沖著樸不花笑靨明媚地揮了揮手,“那樸爺爺再見!明天見!”
樸不花臉上堆疊著皺紋的笑容里滿盛著寵愛,“好,明天見。”
隨后,他就目送著這輛黑色加長版的賓利車開走后漸漸駛遠,最終消失于遠方的黑夜里。
笑容逐漸收斂,樸不花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就低頭掏出了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幫我調查一個人。這件事不要動用國內的人手,走國外的渠道,把那個人從小到大所有的資料背景全部整理出來,時間久一點沒關系,但我一定要最詳細、沒有半點錯誤的報告。”
說完這些話,樸不花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抬起頭,望了望頭上深沉一片的夜空,沒由來地小聲自語了一句。
“應該……沒那么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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