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玨嘆了口氣：“我想不通，你究竟做了什么事？老天會讓你遭受這樣大的報應？那天晚上我試圖看你的往生，可你知道我看見了什么么？我只看見籠罩你的是一片黑云，是孽、是怨、是果。你種下了什么因？何至于遭受這種果？”
于開山癱坐在地上，在之前，他比較惜命，說話做事都很講究，絕對不會坐在地上。可現在，這個老頭子卻肆無忌憚的就那么坐下了。
沉默了一陣，于開山忽然抬起頭，笑著說：“小哥，既然你看不透，那就算了吧。既然籠罩我的是黑云，那就讓他黑云吧，說明天意如此，不想再被外人知道。年輕時，我做了很多逆天之舉，現在順應天道吧。”
張玨猶豫良久：“也好，看不透就看不透吧，這是一個秘密，你永恒守護的秘密。也許天意也正是如此，因果循環要的不是你受難，要的其實是你永恒的懺悔。希望有天你會死去。”
“謝你吉言。”
多么充滿悖論的一句話，祝人死去，對他來說竟然是吉言。
唉，天道無情，卻約束著人間有情。
其實張玨來此的目的很簡單，當年從他身上看見了機緣，今天來這里只是想搞懂那機緣是什么。可是來到這里，張玨感覺自己的目的應該換了，目的竟然成為了見證一個‘永恒之人’的誕生。
來之前，張玨從未想到他是永恒之人。當時救他也沒發現。
可今天卻發現了，一進院子，張玨就感受到了一種異樣。于開山身上傳來的氣息，竟然是尸臭。這座山莊大門前，左右兩邊兩顆老樹之上。竟然左右站著一只烏鴉。烏鴉把門卻不鳴，這是家里有死人才會出現的。
太陽下，于開山的影子很濃。關于太陽下的影子，其實是不同的。活人，健康的人，影子很自然。不淡也不濃。可是靈魂沒有影子，將死之人影子很淡，只有死人，影子才會濃如墨。
再看于開山，于開山身體之中竟然沒有靈魂。
再加之屋后貓頭鷹筑巢，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個答案——于開山是死人。
死人卻活著，初時，張玨也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卻猛然想到于開山之前冤孽極大。報應很深，被自己驅除了報應。
這才猛然醒悟，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于開山真正的報應，其實是永恒的懺悔。
張玨也自責過，他改變了于開山原有的報應和苦果。但接著卻又知道，和自己無關，自己只不過是他報應里的一環罷了。因就是因。果就是果，做下了因。誰都無法改變那個果。改變，也只是果中的一環罷了，你以為是另一種果，可其實，這才是真正的果！
“你剛才問我，是不是神仙。或者是不是得罪了神仙的人？何出此言？”
張玨皺眉問道。
于開山似乎已經死心了，想開了，放下了，侃侃而談：“有傳說，人死前會看見一些看不見的東西。你知道么？”
“對，是這樣。難道你看見了什么？”
于開山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三年前的雪夜，我看見了一些東西……”
張玨一驚：“你看見了什么？”
“呵呵，你沒看見么？”
于開山的笑容很詭異。
張玨倏然一驚，竟然有些怕了于開山：“你到底看見了什么？”
“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是，當時我身體不受控制，但我的感官與思維卻清晰。我看見了……”
于開山說著，深吸一口氣，看向張玨說：“你不是一個人。你身邊還有兩個人。”
“什么？”
張玨驚呼一聲，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三年前草堰火車站門口的那個雪夜，張玨記得清清楚楚，在場只有三個人。一個自己，一個于詩婷，一個于開山。三年前的場景歷歷在目，可此時于開山卻說，當時他看見自己身邊還有兩個人！
張玨的起皮疙瘩抖了一地，腳底板往上冒寒氣，頭發都要立起來了。
他不怕鬼神，張玨殺過的鬼神不少，可此時，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恐怖。
“你是不是得罪了誰？某位不能惹的人？或是神？”
于開山問道。
“你到底看見誰了？”
于開山皺皺眉頭思索著呢喃：“我不確定。”
“到底是誰！”
張玨吒喝一聲。
‘嗡——’
‘啪啪啪’
于開山腦子里瞬間就懵了，只是嗡嗡作響。
房間里的所有玻璃制品，全部啪啪啪的破碎一地，這一聲，是張玨又急又怒的吼叫，不自覺的就帶了秘法。這老頭現在吊胃口，簡直可恨！
門外頓時傳來驚呼：
“怎么了？”
“發生什么了？”
“誰啊？什么到底是誰？”
“好大的嗓門！”
于開山清醒過來，有些懼怕的看了張玨一眼，連忙出門吼道：“都滾，沒你們事兒。我沒說話，誰都不準過來。”
聲音散去，于開山這才說：
“小哥你不要急，我不確定我是不是看見了。你聽我說完。”
“冒犯了，恕罪。請講。”張玨耐心道歉。
于開山坐在藤椅上，喝了口極其難喝的母樹大紅袍，思索道：“是兩個人，一黑一白，他們不走路，就漂浮在雪地中，伴隨你左右。我看見了他們，但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我看見了。我甚至現在不敢確定當時是不是幻覺，我是不是真看見了。”
張玨一愣：“黑白無常？”
“呵呵，既然你說了，那就應該是了吧。我以為那兩人是傳說中的人物，不存在。所以我以為當夜看見的，其實就是兩個穿著黑衣和白衣的人。但現在我可以肯定，那應該就是黑白無常了吧。”
張玨眉頭皺的更深，疑竇叢生。黑白無常？
這個說不通啊，黑白無常日理萬機，怎會伴隨自己左右？再一個，自己有神目通，不可能看不見他們啊，這老頭都看見了，自己沒理由看不見感受不到！
“你看見他們在干什么？他們干了什么？”
張玨問道。
于開山沉吟了半晌：“我忘了。也許什么也沒做。但他們就在你身邊，就那么看著你，而你自己好像從未發現身邊有兩個人。你從未感覺，自己身邊有人么？”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