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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正房廊下,擺著一排極大的花盆,郁郁蔥蔥,竟都是九里香。
像尚書府這樣的府邸,都是設有暖房的。另請專門的花匠伺弄奇花異草,別說如今已是春暖花開之際,就算是寒冬臘月,都能整幾盆嫩綠的顏色出來。
這就是所謂的排場。
九里香四季常綠,乃是南邊的植株。也正因其四季常綠,且好養易活,開出花來潔白秀氣香味濃郁,故此深得花匠的青睞,一般的暖房里都要配上一些。不開花的時節綠油油的可以配色,開花的時節更是香飄內外惹人歡喜。
老太太院中的海棠和杏花都開得好,故此只搬了幾盆沒開花的九里香擺著熱鬧。
林慧便沖著那九里香去了。
卵形小葉縱紋枝條,果然是九里香無疑。
林慧不知道該找誰要這九里香,索性沖卞內醫道:“將這九里香的葉子摘下來,取其汁液,外敷可以鎮痛。”
麻醉這詞太高端,還是不用了。
卞內醫半張著嘴,瞅著那幾盆九里香,實在是頭一回聽說,這大家子里頭很常見的東西,居然能鎮痛?
事到如今,也只能信了。
卞內醫猶豫著看向大夫人。她是大夫人派人請過來的,自然找大夫人說話。
大夫人其實已經聽見了林慧的話,心中卻是有些不痛快。在她看來,那個悶葫蘆一樣只會跟在卞內醫身后的醫女,還比不上一盆九里香金貴呢。
可是,人畢竟是在尉遲府中受的傷,不給也說不過去。
于是,大夫人的火氣直接發泄到垂手站在廊下的小丫鬟們身上了:“你們都是死人那?沒聽見林姑娘說么?還不快過去摘葉子!”
小丫鬟們不敢駁嘴,一個個趕緊過來準備摘葉子。
“其實要的不多,你們挑下頭的葉子,每一盆摘上些,湊起來也就夠了。”肯給就好啊,林慧也懶得計較大夫人的態度了。很積極地給小丫鬟們出主意。
葉子摘下來,還要清洗搗碎濾出汁兒來,林慧并沒有留下做監工,跟六夫人先回去了。交待葛姑娘回頭到六夫人的院子來。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六夫人頗有深意地看了林慧一眼,道:“你倒是好心,連個小小的醫女也要幫。說句不好聽的,真要拿去賣。只怕她的價錢還不一定抵得上那幾盆九里香呢。”
潘明玉接口道:“而且她之前看你的神色可不怎么好呢。”
六夫人聞言頓了一下,略有怒意道:“什么?她還曾對林姑娘不敬么?你怎的不早說。”
林慧連忙道:“其實也沒什么。我和她也算是舊識,曾經見過的。她父親在一家藥行做掌柜,恰好我跟那間藥行有些往來的。”
聽說是見過的,又跟葛姑娘的父親有些淵源,六夫人和潘明玉便住口不再說了,只當是林慧另有考慮。各種糾葛,自然不便深究的。
林慧也沒有解釋只是默默前行。作為一名醫者,林慧不會對近在咫尺的傷者視而不見,更不會因為個人的好惡就連舉手之勞也不愿意提供。
別說葛姑娘并沒什么了不得的惡行。即便真的是大奸大惡之輩,林慧自問,也不見得會束手不理。
何謂奸?何謂惡?誰活該受苦?誰又是死不足惜?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評判標準。
來到這個異世時空,林慧愈發的相信緣分。自己的到來本身,就是上一世所知的現代醫學,與這一世的當代醫學的緣分。所遇到的每一位病者、每一次發展的機會,也都是緣分。
林慧相信,自己跟葛姑娘今后的交往也不會多,不過是葛姑娘生命中的過客而已,相應的。葛姑娘也是林慧生命中的過客。
大家有幸在此時此地相遇,能幫得上忙,讓葛姑娘免于之后幾十年的時光頂著破相的臉的痛苦,林慧對此是愿意出手的。
這些。自己心里明白。但不需要別的人都明白。
嚴氏一點兒都沒著急,好整以暇地在屋里嗑了好些瓜子。見到大家都回來了,神色間頗有輕松,心知老太太必定是沒事兒了,故意沖林慧笑道:“想來老太太必定是吉人天相的,你過去沒幫倒忙罷。”
不等林慧回答。六夫人已接過話去:“怎么會幫倒忙!這次林姑娘可真是給大家伙都長了臉了。來來來,快將老太太給的金元寶拿出來看看。”
林慧自然不會掃興,將那一對元寶從袖中取出,一時眾人賞玩了一回,歡聲笑語十分開心。潘明玉連說帶比劃,將林慧為老太太診治的情形說了一番。
嚴氏聽得有趣,忽地推了六夫人一把,笑道:“老太太得的這個‘恐聲癥’倒是特別。你從前之說婆婆和你性子差不多,都是爽利人。難不成日后你老了,也會得這個恐聲癥不成?”
六夫人聞言并沒有笑,猶疑道:“我也覺得怪著呢。你是沒在眼前沒見著,老太太那個勁頭兒,可真是的。不過是一丁點兒的響動,直接就把大嫂給啐哭了!從前還真是不覺得呢。如今我也有些怕怕的,別什么時候不小心把老太太惹毛了,弄得沒臉。”
嚴氏便拿眼去看林慧:“你可有什么法子么?如今大家都怕了老太太可怎么好。”
林慧挑了挑眉,輪流看了看嚴氏和六夫人,估計若是不說些東西出來怕是過不了關了,只得笑道:“實在是今日初初見老太太,脾性都不曉得,實在說不好。只是按常理推去,老太太這恐聲癥說不定便是因心性不符所致。”
“這心性不符是什么意思?”潘明玉說著順手斟了杯茶遞給林慧,笑道:“快喝杯茶潤潤喉,好生跟咱們說說。”
林慧笑道:“心性不符,便是說心中實際所想,與外頭表現出來的性情不一樣。譬如明明心中是在意的,偏要面兒上做出大度的模樣來。這便是最常見的一種了。”
六夫人兩眼圓睜,醒悟道:“這么說老太太看起來直爽利落的性子,怕不是裝出來的。”
嚴氏聞言連忙左右看了看,六夫人說老太太的是非,可萬萬不能傳到老太太耳中去。好在屋里并沒有外人,只有個六夫人貼身的大丫鬟在旁服侍,乃是忠心無妨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