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無笛微微一笑,道:“沒錯啊,這只雞就叫做叫花雞。”
洪七公愣了愣,驚奇地道:“我老家話活了大半輩子,都在和美食打交道,怎么沒聽說過?何況這雞還是用我們叫花子命名的,卻連我這叫花頭子都不知道?”
岳無笛道:“天下美食何其多也?何況就算是以叫花子命名,也未必是叫花子發明的,七公你沒聽說過實在不足為怪。”
洪七公擺擺手,道:“天下有一些美食是老叫花不知道的不足為怪,但是你這只雞也算美食?連叫花子都吃不下!”
岳無笛訕訕一笑,道:“本該是美食的,奈何我廚藝未臻上乘,沒有把這道美食的精髓給發揮出來。不如七公你來試試。只要把雞清洗干凈,用泥土裹好,埋在土坑之中燒烤,便能吃了。”
“嗯!”洪七公抓起那只被他咬了幾口的叫花雞,放在鼻子邊又聞了聞,才道:“你說的確實有道理。按這種法子做出來的雞,本該是一道美食的,奈何被你小子糟蹋的。不僅火候打過把整只雞從外到里都給燒焦了,而且還把泥土的腥味給滲透了進去。”
岳無笛虛心地請教道:“火候對七公你這樣的美食大家應該不成問題,但是既然用泥土包裹,泥腥味想必是難以避免的,不知七公你有什么好法子?”
洪七公得意地一笑,道:“虧你小子在武學方面天賦蓋世,論到廚藝一道,真是給我老叫花打下手也不夠格。連基本的去腥方法都不懂得。”
岳無笛昨夜也只吃了半飽,這時腹中自然是空空如也的,雖然武功到了他這種地步,精氣充足,便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會有什么大的影響,但是能吃飽吃好,總歸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既然洪七公這樣的美食家在這里。岳無笛不介意虛心請教,拱手道:“七公有什么妙招,就請快快說出來吧,讓晚輩早些做好一只能吃的叫花雞。也好祭一祭您的五臟廟。”
洪七公哈哈大笑,道:“去去腥味需要什么妙招,只要采一些葉子將雞肉包裹住,隔絕泥土,不就成了?”
岳無笛一拍腦門。似乎記憶之中制作叫花子,是有這一流程的,怎么自己偏偏就給忘了?
當下岳無笛道:“七公果然是行家,晚輩這就去打幾只雞來,試試這個法子效果如何?”
這一片都是人跡罕至之地,野味不知多少,岳無笛武功高絕,不用任何弓箭暗器,徒手便能捉住那些野味,因為是吃叫花雞。因此他只捉了一些野雞,清洗完畢后,摘了一些闊葉裹住,便丟給了洪七公:
“材料已經準備妥當了,還請七公大展身手,讓晚輩開開眼。”
洪七公也不推卻,結果野雞便用活好的泥土裹住,埋在了土坑之中,先用猛火炙烤,待得炙烤了一段時間后。又將火勢緩和了下來,不斷地翻轉著叫花雞,讓整只雞承受的溫度盡量均勻起來。
整個動作都嫻熟無比,一氣呵成。不比他的降龍十八掌生疏,一邊炙烤,一邊對岳無笛進行教學:“小子,你交給了老叫花叫花雞的法子,老叫花也不藏私,就將火候的秘訣傳授給你。”
神色嚴肅無比。像是在傳授他的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一般。
“但凡烹飪炙烤,火候都是最為關鍵的。一般情況下,應先用武火猛炙,待得食物有七分熟后,再減緩火勢,轉用文火均勻炙烤,以免食物一下子就被燒焦了。”
岳無笛欣然受教,眼睛一動不動,看著洪七公的動作,如果能把這門叫花雞給做好了,日后一個人在外面,也不至于為了五臟廟就讓味蕾受罪了。
洪七公用文火炙烤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才把叫花雞從土坑之中取了出來,也不管那層泥殼高的嚇人的溫度,直接就用手拿。
從泥殼來看,這只叫花雞和岳無笛做出的那幾只沒有任何區別,都是黑乎乎的,但是泥殼一被剝開,就露出了里面焦黃的闊葉,掀開闊葉,竟是一只金黃流油的肥雞。
岳無笛看得食指大動,忍不住贊嘆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七公出手,勝過晚輩不知凡幾。”
洪七公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再怎么恭維也沒用,這只雞沒你的份,要吃自己燒去。”說玩就抓著整只雞,放在嘴里大嚼,那副吃相,沒有一點美食家的覺悟。
岳無笛無奈,只能自己動手,學著洪七公的法子,將一只雞用闊葉裹住,外面再裹一層泥,放在土坑中,先后用武火和文火炙烤,便是洪七公撥弄叫花雞的手法,也是學得分毫不差,甚至就連取出叫花雞的時間,也被他掐的分秒不差。
但是當泥殼和闊葉被撬開之后,岳無笛立刻就大失所望,里面的那只雞雖然比之前自己所燒的,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但是和洪七公那只冒著金黃色的油脂的誘人賣相,還是差距太大了。
“哈哈,小子,火候這東西,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每只雞大小肥瘦都不相同,你卻把我炙烤的過程,各個步驟掐的分秒不差地照搬,能做出美味來,那才奇怪了。廚藝這東西,并不比武藝更簡單,需要大量的實踐經驗,不是看一眼就能學會的。”
洪七公看著岳無笛手中那只普普通通毫無亮色的叫花雞,心里面不禁有些得意,這小子年紀輕輕武功卓絕,天賦妖孽得令他這樣的老輩人物都臉紅,但是在廚藝一道上,恐怕練上一百年也比不上他。
岳無笛對洪七公的幸災樂禍無可奈何,而且洪七公所說的也確實是這個道理。這世上就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廚藝是這樣,武藝不也是這樣?
搖搖頭不再多想,岳無笛當下三下五除二就將一只雞吞進了肚子,猶如吃一個包子那般輕松。
吃完之后,岳無笛轉頭就問洪七公:“七公,吃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吧?”
洪七公先是被岳無笛的吃相給震驚了一把,正要點評一番,卻聽到岳無笛說起了正事。也不由地臉色嚴肅了起來,緩緩說道:“是該出發了,多年不見,也不知那老怪物變成什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當然是越來越怪。”岳無笛冷冷一笑,那老太監詭異的形象簡直令人難忘。
“是啊,聽他自己說,是修煉了那門武功的緣故,才變成的那樣。也不知那門武功究竟因為什么,竟能令人形象變得如此詭異。”洪七公語氣之中帶著一絲好奇。
岳無笛正色道:“七公你可千萬別對他的武功好奇,那是太監才能練的。”
這是岳無笛和洪七公在路上的談話。
岳無笛那日從帶湖山莊一路跑到小樹林后,覺得趕路之時全力奔跑是一種很有用的修煉方式,但是說給洪七公聽時,洪七公的臉色卻變得嚴肅無比:
“小子,以后可千萬別做這種傻事,不管你內功多么深厚,體魄多么強橫,這般奔跑。總有力盡的時候,萬一遇到強敵,那可就完蛋了。”
岳無笛聞言當即就是一凜,這些日子,自己殺了裘千仞,廢了南帝,收服了明教,還把歐陽鋒如喪家之犬一般趕回西域,一切順風順水,已經有些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了么?
竟然曾將自己置于危險境地還不自知。若非洪七公這樣的老江湖提醒自己,恐怕日后真的會有一劫。
當今世上,在自己內功體能耗損嚴重的情況下,能威脅到自己的高手并不是沒有。五絕高手都有這個能力,張奎那個老太監要是遇見了更是決不會放過自己。
這番和洪七公大搖大擺地去臨安,難保那個老太監沒有得到消息。
若是自己和洪七公全力奔跑,耗盡了真力,而那個老太監又在路上伏擊的話,后果可真的不敢想象。
當下岳無笛收起了通過這種方式修煉的心思。和洪七公不緊不慢地往臨安皇宮趕去。
老太監也許會得到消息,原本只是岳無笛的猜測,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猜測真的會成為事實。
還沒有進臨安城,就在城外被老太監攔了下來,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名小太監,正是當初被白衣蛇王毒蛇咬中后自斷一臂的鄭春。
洪七公對于老太監張奎突然出現在這里,沒有一絲的意外,他冷笑道:“前兩次,你也是這么在臨安城外攔住了我,只是當時沒有這個小太監跟在身后。”
老太監張奎依舊是那么妖艷怪異,一身紅衣,一頭的烏黑長發,鬢角卻有些斑白,俊美年輕的面龐帶著些許柔媚,使人看不出老少,更看不出男女,只有毛孔之間那細微而又不能忽視的褶皺,說明了他決非如表面一般年輕。
現在岳無笛已經知道,這是當年宋徽宗身邊的小太監,年紀就算比不上宋徽宗,也絕小不到哪里去,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了。
張奎那略帶嫵媚的聲音響起:“你還真是不死心呢。為了那個叫岳朝的家伙,這十多年來三番五次找我麻煩,今次我徒兒武功已成,師徒聯手,你是再也逃不掉了。”
岳無笛聽得目眥欲裂,早已知道老太監就是殺父仇人,但是聽到對方親口說出,憤怒的感覺還是在胸中涌現,難以自抑。
伴隨憤怒而出的,還有那凜冽的殺意,透過雙目如寒芒一般刺向老太監張奎,令得張奎渾身一顫,眼神凌厲地盯向了岳無笛。
“你是誰!”張奎一身紅衣,用尖厲的聲音大聲問道,從那殺意之中,他感覺得出岳無笛是個不弱于他的高手。
這樣一來,對面就有了兩位絕頂高手,而自己這邊,小春子雖然這一年多來,因為斷了一臂的刺激,刻苦練功,反而武功精進。但是也還遠遠沒有達到絕頂的境界。
張奎一雙若桃花般的眼睛閃爍不定,心中已經有些不安。
洪七公呵呵笑道:“你能帶幫手,我就不能帶幫手。他雖然不是我的徒弟,但是他一定會死力和我一起殺你,因為他叫……”
“因為我叫城隍!”洪七公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岳無笛的聲音打斷了,在這句話一說出來的時候,老太監張奎身后的鄭春瞳孔一縮,臉色中透出喜意,卻又連忙掩飾了過去。
而洪七公,卻是心中一愣,但他到底是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更是絕頂高手,臉上硬是不動聲色,因為他知道岳無笛這么說一定有他的理由,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盡量配合。
洪七公不管聽到城隍這個名字同樣一愣的張奎,接過話繼續道:“沒錯,因為他是城隍,江湖上第一殺手,老叫花出了重金才把他請來的,出于殺手的信譽,他今天不可能放過你。”
老太監張奎是在皇宮這種充滿了鬼蜮的地方呆慣了的,何況活了那么長的時間,怎么可能會相信這種鬼話,陰冷地笑道:
“江湖什么時候出了個第一殺手,我竟然不知道?多謝你將他送過來,一并殺了,省的跑出臨安去殺。”
“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念念不忘剪除江湖上的高手,可是你這般費盡心機,我們幾個老家伙不也還是活的好好的?”洪七公有些不屑地道。
張奎臉色一沉,聲音更加尖厲:“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確實是有些本事,我輕易也殺不了,但是你們這些絕頂高手之下,只要超越一流的,又有多少人還活著呢?”
洪七公臉色一變,怒道:“原來這些年江湖上青黃不接,一流高手之上,絕頂高手之下,基本上是個空檔,都是你的手筆!”
張奎怪笑道:“那你以為呢,王重陽收走了九陰真經,我便毫無辦法了么?”
洪七公臉上的怒意更增,他沉聲說道:“那還有什么好說的,今天你休想再逃得一命了!”
說完直接大步跨出,和老太監張奎動起了手。(未完待續。)
關鍵字: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