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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神歷111年,七月初七,低沉的聲音在艾辛雪原回蕩著:
“遭出賣的圣者之血,
遭倒吊的賢者之肉,
遭遺忘的勇者之骨,
遭天罰的仁者之息。
悉吾詔令,吾魂為引——”
數千人結成一個法陣,最中央的光明大祭司千代已經虛弱不堪。他的對手,正是橫掃大陸近千年的大陸公敵云瑛。這一次,七大神殿六大工會齊聚艾辛雪原,勢必要鏟除這個聲名狼藉的獻祭召喚師。
云瑛血色的眸子深不見底,長袍已經發黑,目光掃過這個傳說中咒語最長的法陣,云瑛雙眼微瞇,周圍的一切似乎籠罩了一層霧氣,耳邊是嗡嗡的回音。
“永恒的創世神,此為祝福,請賜予吾力量與榮光——”
千代舉起神圣的光明權杖,光元素慢慢集結,托著他的身體,法陣中央的他就像一輪冉冉升起的太陽。
“此為榮光,吾將未來獻予過去與希望——”
云瑛如夢初醒,視線驟然清晰,她決絕地托起自己的魔杖,祭品是一只冰系上級精靈“冰影阿奎利斯”、九十九個虛空魔石、九個混沌魔石……足以召喚出一個足夠強大的存在,想到這兒,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冷酷而詭異的笑意。
“阻止她!”有人察覺到毀滅氣息,立即大叫出聲。
話音剛落,精靈王伊伽貝拉已經舉起他那潔白無暇的右手,掌心浮現出一個彩色的九芒星印記,無數道氣流盤旋而上,集結成元素光柱,掃向千代的生命獻祭法陣。
人群一下子安靜,預言中的九彩極光,竟然真的出現了!
“此為盡頭,燃盡吾之所有——生命獻祭!”伴隨著一陣沉默,千代念完了最后一句咒語,氣息瞬間暴漲,身后的幻影從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身體。
云瑛的瞳孔急劇放大:“生命獻祭……還是成功了嗎?”
頓時,濃郁的圣光穿透厚重的云層,象征天使位階的光環從千代頭頂竄出,灑下柔和的光輝,凝出絢爛的冕冠,不滅圣光化成熾天使之劍,耀目的光子化作磅礴的劍氣,劈向伊伽貝拉。
“嘭——”
兩個禁咒相撞,狂暴的能量擴散開來,九芒星崩潰消散,神明般的精靈王倒下,化作躁動的元素光子,從原地消失。
“為什么?為什么你一直跟我作對!”云瑛冰冷的目光凝視千代,質問他。
“你永遠不會明白,你錯在哪里!”
云瑛冷哼,她不需要明白,也不想明白!
不過,這一次,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天使,不,是六翼熾天使,天使族的最高位階,光明神的使者。無論是那三對金色的羽翼,或是那六道湛藍的位階光環,還是傳說中的熾天使之劍,都足以說明千代的身份。
“云瑛,收手吧!”千代收回了熾天使之劍,蒼白的唇角勾起溫暖的微笑,就像她第一次見他的樣子,靜靜地凝視她。這就是光明法師,無論何時何地都有絕對的風度,即使他的生命將隨風而逝。
“絕不可以!這次放過她,還有誰能對付她!即使最圣潔的神光,都無法驅逐她那膨脹的野心!”
“大祭司,舉起你的劍,為了正義去戰斗吧!”
“大祭司,不要再放逐她,沒用的,她總有一天會回來復仇!”
云瑛耳邊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喊聲,這就是正義者的討伐嗎?她曾經說過,只要他能打敗她,她就放棄獻祭。他在笑,在宣告,他勝利了,她該收手了!
“云瑛,只要你以創世神的名義起誓,今生今世絕不再獻祭,我便護你走……”云瑛有些詫異她腦海里的聲音。
千代并不擔心,以她的實力,就算沒有召喚獸,沒有他的庇佑,在這個大陸自保也沒有問題。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人群開始躁動,但沒有人敢站出來。無論是誰,只要被云瑛惦記上,倘若她今日不死,終有一天,那人將為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慘痛的代價。喬維娜之死,云瑛為她屠掉一座城就是個典例。
“不要你假惺惺!”云瑛一聲冷喝激起千層雪花,強大的精神壓力讓人喘不過氣。
他勝了,也意味著千代從此消失!生命獻祭一旦成功,即便是神也救不了他。她痛,痛徹心扉!自從喬維娜離開之后,她就再也沒有這么痛過了。
穩定精神空間,云瑛灌下一瓶藥劑,用最快的速度擺出祭品。這瓶圣級藥劑是她最后的倚仗,與生命獻祭類似,燃燒所有的潛能,只為一剎那的極致升華。
一團黑色的煙霧包裹著祭品,云瑛將鮮血淋漓的手掌覆在默克爾的虛影上,鋪天蓋地的精神波動平行散播,攻過來的強者如同螻蟻,被拋得七零八落。
云瑛踏著雪花,倒退數十步,手指翻飛,快速結印,咬牙默念著:“一雙眼回首過去,一雙眼凝視現在,一雙眼守望未來。冥界之門的恒古守衛者啊!遵循古老的契約,打破時空的屏障,用我的生命和靈魂召喚你,現身吧!”
多少年沒有念過咒語了?云瑛記不清楚,好像從她成為大召喚師的那一天起,召喚就是一瞬間的事。這個冗長的咒語,幾乎掏空了她所有的精神力。
無邊的黑暗頓時籠罩大地,風雪在這一刻停止。一個比黑夜更黑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游動,寒光閃閃的翅膀靜靜地垂在空中,如同黑夜中降臨的刺目天光。
“人類!是你召喚我?”
隨著一道吼聲響破天際,只見血盆大口中噴吐出湮滅黑洞,“滋滋——滋滋——“一團團暗元素涌動著,瘋狂吞噬周圍的一切。
云瑛只剩下虛弱的靈魂,嘴角帶著笑意,錚錚地望著這群凄厲的烏合之眾,身體已經和另一件祭品一樣,血霧彌漫,化為湮粉。
千代幽幽地望著云瑛透明的臉,這雙眼中的恨意與殺意,是他這一生從未見過的,仿佛已經泯滅了人性。想說什么,他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他顧不得這么多了,折斷熾天使之劍的六道羽翼,從劍柄注入全部圣光,拼盡全力推出,巨大的光劍如流星劃過天際,驅散厚重的烏云,斬斷躁動的元素洪流。
無邊無際的艾辛雪原,只剩云瑛和千代,久久地對視著,兩人都已經不能說話,生命之能飛速流逝,靈魂之火隨時可能熄滅。
天亮了,金色的光輝穿透云層,普照大地。千代的目光就像這靄靄晨曦,迷離而蒼茫,微風吹拂著他那金色的長發,后背的金翅已經消失,血如井噴,金色的光羽如同柳絮般簌簌而落,順著綿延的大地飄向冰原,飄向天空。
云瑛很想問:你堅守的究竟是什么?放棄天使位階為其他人打開一條生路,他們就會感激你嗎?死人是不會說話的,誰殺了我誰受民眾敬仰,都由生者決定。往事歷歷在目,無不闡釋這個真理。云瑛的雙眼似乎被什么東西刺痛,過去和未來一樣,都是那樣地不清不楚。
光,竟然是光!一束束柔和的光綻放,輕輕地飄蕩,翻動,忽明忽暗,一條條光帶蔓延向天際,云瑛驚異地抬頭,望著這璀璨壯麗的奇景,千代的身體逐漸透明,她也似乎忘記了生死,忘記了苦難。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九彩極光!
云瑛腦中靈光一閃,用精神力傳音:“千代——進入時空之門!“
一切都結束了。
云瑛,這個富有傳奇色彩的召喚師,就這樣載入史冊。
大陸唯一的獻祭流召喚師、最頂尖的強者、精神力千年一遇的天才云瑛,于光明神歷111年七月初七,終于在神殿和工會的聯手之下身隕,亡魂逼入時空之門,時年998歲。
云瑛,12歲失手殺死孿生妹妹云璃,18歲滅掉當時的凱月帝國第一家族,20歲被陷害叛國。沒有元素親和力,憑借強大的精神力開創獻祭流召喚,以血肉為祭品,虛空魔石和混沌魔石為媒介召喚異界生物,年僅29歲就佇立在大陸的頂端。
雖然客觀上為大陸做出過不少貢獻,推動煉藥煉器控偶技術的發展,改造精神系魔法,更是抵御獸人入侵的守護之戰的主戰將。但由于其人格詭異,手段殘暴,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是人類與其它種族大戰的導火索。
盡管如此,吟游詩人依然傳唱著她的事跡,地精族傳承著她的贊歌,精靈族歌頌她們之間的友誼……
(附:一千年前,祁蘭大陸就開始流傳一個預言,出自東大陸最神秘最有聲望的預言師曲傾城,預言指示:“當艾辛雪原綻放九彩極光之時,有一個人將用生命和靈魂打開時空之門,改寫這個世界。”千年之期越來越近,預言卻似乎指向了一個聲名狼藉的召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