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0.
黎明時分下了點小雪，天便又晴了。
到得辰時，出了很大的太陽。
陽光照在積雪上，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傅千夏將兒子裹成了一個球，吩咐人再去看了一下要添妝的東西，便換衣服準備去郡主府。
衣服剛換到一半，就聽得外面的婆子在叫，老夫人來了。
傅千夏不覺愣了一下，透過窗戶往東廂房的書房看了一眼，忙披上外衣往外頭迎去。
前兒衛昭回來，告訴了她那兩個好消息后，便說了他跟皇帝告了病假，這幾日不上朝，正好，可以和她一起幫忙定國公府的那攤子事。
只這話剛說了沒多久，衛夫人就來了。
拽了衛昭去了前院書房。
從書房回來后，衛昭的臉色非常不好，可也沒有說什么，只是讓人關了院門，再讓人放風出去，說自己染了時疫，不能出門。
這寒冬臘月的染時疫……
不過衛昭既然這么說她也不多問，甚至都不去管那一日跑五趟的管家。
她的事可多著呢。
只沒想到，這衛閣老喊不動兒子，居然又派自己夫人出馬。
想想沒嫁入衛府之時，她亦和外面所有人一樣，認為衛閣老敬重愛護衛夫人，認為衛夫人得到夫君真愛，兒子又得力，實在是女人幸福的楷模。
可嫁入衛府這么些時候才知道。
外表看著好的，未必是好。
敬重不等于親密，愛護其實是疏遠。
衛閣老在外頭的體面和管家大權的確是給了衛夫人，可是一個月里，卻不過和衛夫人見上一兩面而已。
還是短暫的吃個飯就走。
衛夫人要說年紀，也不過四十多而已，再是有下人和媳婦伺候，這日子也……
想想自家母親，雖然過得辛苦憋屈，外頭的臉面便是現在也沒有長進多少，但是父親卻是****相伴在身邊，兩人一起種種花，彈彈琴，不知道多和諧快活。
要是自己，是寧愿像母親一樣，也不要過得如同衛夫人這般。
念頭不過一閃，傅千夏已經快步走出臥室，迎向正從院門走進來的衛夫人。
“這是準備出門？”衛夫人掃了一眼傅千夏，淡聲道。
傅千夏先施了一禮，躬身回道：“是，榮寧郡主定了八號出嫁，媳婦今日去給她添妝。”
“榮寧郡主八號出嫁？”衛夫人一愣，臉上露了驚詫之色。
八號不就是四日后嘛？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
而且，這出嫁，新郎在哪？
腦中閃過先前衛閣老說的事，衛夫人沉聲道：“鎮北將軍跟大將軍一起回來的？”
“母親有事問我就好，千夏給人添妝可不能耽誤了時辰。”書房的門打開，衛昭懶散的披了一件外衣斜靠在了門扉上，眼睛微瞇的道。
衛夫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悅，看了衛昭一眼，再又回頭對傅千夏道：“這郡主出嫁是大事，怎么這么著急？宴客的帖子都發了嗎？”
傅千夏低了頭道：“媳婦不知道。”
“母親。”衛昭揚聲道：“你可也要添妝，便讓千夏一起帶了去。”
衛夫人被他叫得一噎，眉頭皺了下，可轉頭看見衛昭的臉色，又將那不悅壓了下去，對身邊的嬤嬤道：“我記得有一套赤金鑲翠玉的頭面，你去找出來，交給二奶奶一起帶去。”
傅千夏趕緊的再施一禮，心下卻有些忐忑。
這還要去找，找多久，時間可說不定了。
“要找就算了，榮寧郡主那可沒時間等，千夏，你拿一套，就當做是母親的心意，趕緊的去了，別讓郡主久等。”衛昭站直了身子，淡聲而道。
同時，對衛夫人做了個你請進來說話的手勢。
衛夫人眉頭都皺了起來，可對上衛昭那清冷的目光，再聽得正屋里面傳來了嬰兒的咿呀聲，心頭一軟，將那怒氣給壓了下去，對傅千夏揮揮手，邁步走進了書房。
書房門一關，傅千夏松了口氣，趕緊的回房，穿好衣服，抱起兒子，帶上丫鬟。
出門。
從窗戶看著傅千夏那一群人呼啦啦的走了。
衛夫人眉頭輕皺的道：“這樣的天氣，帶著孩子出門可不好。”
“千夏怕孩子身上還有余毒，正好帶去郡主府給青爺看看。”衛昭淡聲說著，將椅子拉開，又將炭盆拉近衛夫人一些，然后揮手讓下人全部出去。
衛夫人看著他體貼的將椅子上再墊上一個軟墊，就著他的手在椅子上坐下，長嘆一口氣道：“你難道連娘都不放心？”
前頭直說要帶孩子去看病就好啊，弄得好似她要吃了那兒媳婦一樣。
“人雜，小心些好。”衛昭淡淡的說了一句，在衛夫人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給衛夫人倒了杯茶道：“母親，朝堂之事，你不要再聽父親的，也不要再幫父親說話。”
“什么意思？”衛夫人心都一跳。
“父親應該告訴了你，大將軍帶了兩萬騎兵從京城借路。”衛昭抿了一口茶道：“你先頭說的不錯，鎮北將軍也一起回來了，而且，會于八號迎娶榮寧郡主，隨后，便會帶著郡主回漠北。”
“為何這么著急？是不是你父親說的，皇上身體不好，大將軍已經失勢？那么……”
“母親。”看著衛夫人那一下焦急起來的臉，衛昭打斷了她的話，道：“父親現在想轉投他人，想投到五皇子門下，便想利用這次戶部剩下的職位來作為敲門磚，這些，我不管，但是，他想讓我連同御史們一起上書彈劾大將軍，甚至要求皇上降罪于大將軍，還想將這次大將軍帶隊繞路當做謀反罪定罪，兒子就做不到了。”
“你說什么？”衛夫人大驚。
衛閣老只說兒子不聽話，便是喊他前去商議事關衛府生死存亡的大事，他都不去，所以讓她前來勸說兒子。
讓兒子以衛府大局為重。
可是，衛閣老可沒說，他居然是這種打算！
衛閣老當年不過是朝堂上的一個小透明，身為御史大夫，其實在各個世家權貴之中，也就只能上上書叫喚叫喚，一點實權都沒有。
是衛昭在甘州結識了秦陌寒和楚瑜，搭上了楚瑜這條船，衛家才有如今的權勢。
現在居然……
衛昭帶了譏諷一笑，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道：“母親，將近年底，你也是時候去廟里祈福了，這事你別插手，什么都別管，出去靜靜心，或者，你也有段時間沒有見大哥了，不若去到大哥那，看看大哥和侄兒們。”
至于京城這般蠢貨。
便讓他們知道知道，秦陌寒帶兩萬騎兵回來，意味著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