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新建的合歡殿后殿。
外面大雪紛飛，殿內卻是溫暖若春。
帶了奢靡味道的輕煙裊裊，讓極度奢華精致的殿堂里帶了如真似幻的朦朧。
楚瑜靠在寬大舒適的軟榻之上，低頭看著跪伏在地上的黑衣人。
神色冷冷的道：“你是說，前面的戰報都被人劫了？”
“是，大將軍在嘉峪關之戰的時候就身負重傷，后因為帶了證人回甘州城，一路上被多次刺殺，剛回到甘州城，姓何的便帶著手下和羅老將軍留下的五千人反了，當時大將軍帶人追擊出去，將柔然人趕出甘州后，便昏了過去，一直到前些日子才醒。”
黑衣人低著頭，視線所處，只有那從軟榻之上垂落的明黃緞衣，沉聲接道：“屬下到達甘州城的時候，大將軍還沒有醒，屬下怕是裝的，幾次探查，又偷聽到大夫所說，還查探了藥渣，可以確定，大將軍的確是昏迷不醒，無法主事。然后屬下又探聽到那些副將所說，說是，戰報送往京城，卻一直沒有回復，也不知道朝廷到底怎么處理。然后屬下讓黑鏡去沿途搜尋，在山澗之處找到了三個信使的尸體，都是一刀斃命，而身上的東西都被搜走了。”
“如此，那龍牙關又是怎么回事？霍鳴說，那龍牙關關閉了關門，進去一個抓一個，所以他無法入關。”楚瑜眉頭深皺，臉上帶了陰森的戾氣，冷聲問道。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面上露出了躊躇之色。
雖然他低著頭，楚瑜卻好似能看到他臉上的神色，怒喝道：“說！”
黑衣人噗通一聲磕了一頭，道：“皇上，屬下……”
咬咬牙，黑衣人接道：“龍牙關從來就沒有關閉城門，只是因為有柔然人從小路襲擊關口，所以巡視很是嚴格，霍公公之所以晚了幾天才進關，是因為，在關外的小鎮上待了好幾天，那幾天，公公見了好幾批人，連行李，都多了三車。”
啪的一聲，一個酒杯砸在了地上，飛濺起的碎片和金黃液體散落了一地，好些，都飚在了黑衣人身上。
“還有什么！說！”幾乎是咬著牙，楚瑜怒道。
“甘州知州被人殺了，不光知州，還有好些官吏都死于非命。”黑衣人的頭低得更低了。
“哦？顧陌寒的手下這么大的本事？”楚瑜陰森森的冷笑道。
“皇上，那些人并非大將軍手下所殺，而是在大將軍手下根據所抓到奸細的線索一個個搜過去，搜出證據并且讓那些人轉投過來指證某人之時被殺。”黑衣人的脊背冒出了一線冷汗，聲音卻依然沉著，連身形都沒有動一下。
“你的意思是說？”楚瑜沉吟了一下道。
“有人在毀滅證人和證據，想趁著大將軍昏迷之時將所有痕跡都抹掉，屬下自作主張，在那些人動手之前，先救了一人，由黑明帶著，押送上京，這個，是屬下在那人身上找到的。”黑衣人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雙手呈上。
一只白嫩若玉，修長若竹，只是看著就覺心動不已的手從他手上將紙拿了過去，過了不久，就聽得楚瑜怒拍桌子的聲音。
“好，很好！這是都把朕當傻瓜了！”看著那不過匆匆三行字的紙，楚瑜氣得滿臉通紅。
“皇上，莫氣壞了身子！”嬌柔的聲音響起，不一會，軟榻之上便響起了啪啪啪的聲音。
黑衣人將頭低得更低，連眼角都不露出來。
那上面的事，看到可是會長針眼的！
“還有事嘛？”
頭上傳來帶了已經興奮起來的聲音，黑衣人道：“大將軍醒后，已經重新寫了密折，若是沒有被阻，應該這兩天就能到京，還有一事，屬下離開甘州之時，從甘州，還有一個當地人組成的請愿團前往京城。”
“請愿團？”楚瑜驚訝道。
“是，是由當地羌人，月氏，咕咕族人組成。”
“說明白點，他們來干嘛！”
“他們，說是來跟皇上請愿，說羅家還有京城里的一些世家貴族不光欺壓他們，騙他們的家產，還意欲謀害大將軍，說，他們都看見了，就是羅家手下的那些將領聯合起來叛國，京城卻還有人派人過去，妄圖將這個罪責推到大將軍頭上，還……”聲音微頓，黑衣人聲音低了一下道：“還派人前去鼓動他們，鼓動他們一起造反，要不是他們明白事理，那么，甘州，就完了。”
“此事當真！”楚瑜將身邊的人猛然一推，怒吼道。
這個可和前面那些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性質，顧陌寒重傷也好，那些人打著各種注意陰謀陷害也好，只要柔然人被趕了出去，甘州安全了，那么對于他來說，不過是平衡下關系，再在其中找到機會，形成最利于自己的局面。
對顧陌寒，羅家，還有那些動了心思的人，打壓抬舉不過都是他一念之間。
他會好生利用這個機會，將朝堂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領。
有些人所為他會當做看不見，甚至，也會委屈一些顧陌寒，讓勢力分配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但是，如果那些人為了拉顧陌寒下水，連鼓動甘州人造反這種事都做得出，那就不能容忍了！
別說那些甘州土族都開始弄什么請愿團了，便是沒有，如果朝廷和他不對此作出表態。
那么那些人膽子只會越來越大不說，至少甘州土族不會再信任顧陌寒，也不會再信任他這個皇帝！
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真的反了！
“行了，你先退下吧。”深吸了幾口氣，楚瑜淡淡的道：“讓常公公，宣衛昭覲見。”
“是。”黑衣人磕了一頭后，跪在地上退了出去。
直到退出殿外，方站起了身。
視線掃了一下，黑衣人走至一邊躬身站立的常公公身邊，道：“皇上命衛昭覲見。”
“是。”常公公抬頭，身邊卻已經沒有黑衣人的影子。
就好似，剛才那黑衣人不過是一道虛影而已。
常公公的嘴角不覺輕抿了一下。
楚瑜貼身黑衛，剩下的人可不多了。
能不顧自己的安危而將這些黑衛都派出去，看樣子，這次楚瑜是真對顧陌寒起了疑心。
也難怪這大半月朝廷之上對顧陌寒的各種抨擊越演越烈，楚瑜也沒有出一聲。
甚至，衛家人都沒有替顧陌寒辯解。
唯有那不怕死的鐵御史上書，說是邊關危機，萬不能在此之時質疑大將。
可惜，這種聲音實在是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