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一下,西北的天便冷了起來。
凌晨的寒風一吹,屋檐上便掛起了一串串的冰凌。
三萬柔然人烏壓壓的一片在關城前出現之時,馬蹄聲震落了城墻上一片冰棱子。
顧陌寒收到消息之時,已經起了身,正準備要杜仲送顧欣悅走。
聽得消息,那臉頓時黑沉如墨。
“杜仲,你帶姑娘去隱屋躲著,不管外面發生什么事,都不能出來。”顧陌寒一邊穿甲,一邊急促的吩咐道:“記住,除非我來接,否則,絕對不能出來。”
“是!”杜仲在門外應了一聲,轉身對另外三人打了個手勢。
顧欣悅起了身,披了件衣服后,便幫顧陌寒系盔甲帶子。
“你放心,我一定能贏。”顧陌寒低頭看著她的頭頂,輕聲道。
顧欣悅蹲下身子,讓他先坐下,給他將腿上的繃帶加固。
“欣悅。”顧陌寒勾起了她的下巴,低頭,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帶了笑意道:“沒有娶到你,沒有和你白頭偕老之前,我不會有事。”
不過是提前了一天,他所有的布置都已經做好,提前的這一天不會對他有任何影響。
唯一的變故,是她得留在關城……
嘴唇在她那紅潤的櫻唇上輕啄著,顧陌寒接道:“所以,欣悅,你記住,你也不能有事,若是你出了事,我會受不了,若是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顧欣悅心頭一震,雙目圓睜的看向了他。
他的臉上已經收拾得干干凈凈,露出了一張清爽俊美的臉,五官深奧好似雕像,透著勃勃生氣和那么一點青春的稚氣。
只是他的眼睛,卻深不可見底般,滿滿的,都是堅定。
便是他唇角的那絲笑意,都透露著,他說的并不是情話,而是,他只是在說著一個事實。
顧欣悅眼底突的涌上一股霧氣,愣愣的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顧陌寒微微一笑,深深的吻上了她的唇,快速的長驅直入攻城掠地,在她口中肆掠一番后,便松開了她,接過她手中的繃帶自己綁好,然后站起了身。
“我走了。”伸手,在她臉頰之上輕撫了一下,顧陌寒輕輕的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便頭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
顧欣悅一愣之后,追到門口,眼簾之中,只有那紅色披風在院子門口一晃,留下一線殘影。
便沒了蹤跡。
門外馬蹄紛沓,集結的命令不斷發布著。
“姑娘,我們得快點。”杜仲沖進屋子,拿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將一件最普通不過的披風罩在了顧欣悅身上,急匆匆的道。
顧欣悅亦知道,這個時候,這個院子外面到處是耳目,她們要走,也只能趁前院的顧陌寒將所有視線都吸引而去的時候,也不遲疑,將披風一襲,便往屋子外面走去。
杜仲帶著她走至偏院,在偏院角落里打開了一扇暗門,帶著她走到旁邊的院落里,再從那個院落的角門出去,便到了后巷之中。
外面人流涌動,各種聲音嘈雜無比,士兵來回走動,各家各戶也打開了門戶探聽消息。
顧欣悅跟著杜仲沿著墻根往城的另外一邊走,在走至一個巷口的時候,就聽得馬蹄雷動,一隊紅甲騎士快速的疾馳而過。
那當先一人,紅甲若火,冰冷的面甲將他的面容都遮掩了去,可也遮不住那眼中的鋒銳之色。
顧欣悅心底涌起了一絲自豪,暗自道了聲,我的男人可真帥。
這么一想,那一絲自豪便成了泉涌一般充滿了心胸。
可沒等她再去看第二眼,便被杜仲拉著走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子。
小巷子里都是一進的小院子,此時那些院子也有人聲起來,杜仲帶著幾人快速的走至最后一個小院,推了顧欣悅進去,便將門給掩上。
小院子不大,不過五六間屋子,中間是一個水井。
杜仲推開廂房的門,再打開廂房里面的衣柜,然后推開了一道暗門。
里面是一個十幾個平方的密室。
一張床,一張桌子,一盞油燈。
“姑娘,你先在這里休息。”杜仲伸手指向密室,道。
顧欣悅卻沒有動,思忖片刻后道:“我可以去看看嘛?”
“什么?”杜仲不解。
“我想看哥出關。”顧欣悅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道。
她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
顧陌寒那么著急的把她送到這里,就是怕有人發現她。
可是,她真的想去看看,她知道,顧陌寒一定會帶兵出關迎戰,這一戰,他應該不會輸,因為,那些人不會讓他在關城下面輸。
可是,后面的事,誰知道呢……
在那個人,以那樣的神情說出,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之后。
她真的想,多看一眼,便是多看一眼也好。
這樣,她就能忍住不去吸收生氣,而是好好的,在這里等他。
等他凱旋而回。
“姑娘,一定要看嘛?”沉默良久,杜仲輕聲道。
“嗯。”顧欣悅點點頭。
“好!”杜仲應了一聲,拉過她坐在屋子里的桌邊。
咦?顧欣悅驚訝的看著他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拿出眉筆和一些胭脂等物,正在疑惑之時,杜仲將她的頭一抬,便開始用那些東西在她臉上涂涂畫畫。
眉毛畫粗,臉頰和鼻梁上涂上陰影,再將頭發全部往后梳。
不過短短時間,原先那五官精致俏麗可愛的少女,就成了一個有著兩道劍眉,鼻梁高聳(鼻影的效果),臉頰凹進去(臉影的效果),嘴唇老大,面色陰冷的少年。
當杜仲在將假胡子貼上,太陽穴邊還來了一貼狗皮膏藥之后。
少年成了一個猥瑣的男人。
將鏡子放在顧欣悅面前,杜仲一邊收拾著工具一邊等著她發飆砸東西。
卻什么東西都沒有。
有些詫然,杜仲轉頭看去,正對上顧欣悅那驚喜敬佩突然長大的臉。
“哇!還有這手!你太厲害了!教我!”顧欣悅幾乎是貼著杜仲的臉道。
杜仲一個滑步,退后幾步,指著外面道:“再不去,時間趕不及了。”
顧欣悅將披風一脫,趕緊的換了男裝,換好后對已經成木雕狀的杜仲道:“還愣著干嘛,快帶路!”
全程目睹了她脫衣換衣,杜仲腦袋中不禁晃悠出,刑堂里什么刑罰最可怕。
要是給顧陌寒知道,他一定想死都死不成啊!
“走啊!”顧欣悅拖著他便往外走。
杜仲微微掙脫開她的手,苦笑了一下,帶頭,從院子后門溜了出去。
等她們偷偷爬上關城邊角的塔樓之時,鼓角齊鳴,關城城門大開。
一隊隊武器錚亮士氣高漲的紅甲士兵正有序的出關。
比起對面的柔然人,出關的兵士人數明顯更多。
一個個帶著凌然銳氣,壯氣吞牛。
那最前面的旗幟被風一吹,烈烈揚起,露出了一個凌厲的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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